俄烏危機打亂了歐洲經濟復甦的節奏。
當地時間2022年3月18日，意大利總理德拉吉與西班牙首相桑切斯、葡萄牙總理科斯塔和希臘總理米佐塔基斯就能源問題舉行會晤。本次會晤的主要目的是為地中海附近國家給出能源問題上的行動方向，並提前為3月24日至25日舉行的歐盟理事會協調立場。圖/IC photo
文 | 孔雪
俄烏危機打亂了歐洲經濟復甦的節奏。
5月5日，英國央行宣佈預計2022年第一季度GDP增長0.9%，第二季度GDP增長可能為零。
4月29日，法國國家統計與經濟研究所公佈，其第一季度 GDP環比增長為零；意大利國家統計局公佈，一季度國內生產總值環比下降0.2%。
4月22日，德國央行表示，2022年一季度德國GDP增長0.2%，德國經濟已“或多或少地陷入停滯”。
然而，就在三個月前，這些歐洲國家對於其經濟前景還充滿信心。
2月10日，俄烏衝突爆發兩週前，歐盟委員會宣佈2022年歐元區GDP增長有望達到4.0%，到2022年底所有歐盟國家將恢復到疫情前的經濟水平。
在報告結尾，歐盟委員會執行副主席瓦爾季斯·東布羅夫斯基斯充滿希望地預測道：“隨着（2022年起）各國全面實施經濟復甦計劃的實施，（歐盟）經濟將得到進一步提振。”
俄烏危機打破了這一預期。
4月22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發佈報告，對其在年初的經濟展望數據進行了修正。報告將2022年世界經濟增長預期從4.9%下調至3.6%，是15年來該組織進行預測調整的第三大降幅。另外兩次分別對應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和2020年初的全球疫情。
4月29日，歐盟統計局披露，2022年一季度，歐元區GDP環比增長僅為0.2%，歐元區的通脹率已達到7.5%，這是25年以來的最高值。其中，能源價格的增長為這一創紀錄的通脹貢獻了38%。
3月23日，西班牙卡塞雷斯一家超市內的奶製品貨架。燃油價格上漲已經影響到西班牙部分商品的市場供應。圖/新華社
1 發達經濟體：能源是俄烏危機溢出的主要渠道
俄烏危機對歐洲發達經濟體的影響主要體現在能源貿易、生產供應鏈和消費水平上。
能源是俄烏危機溢出的主要渠道。綜合多方數據，二十多個歐洲國家對俄羅斯存在能源依賴，其中德國、奧地利等國俄羅斯天然氣佔其國內供應比例超過了60%。根據歐盟委員會的評估，在目前對俄製裁情況下，全球液化天然氣供應能力無法滿足歐洲的需求。
德國5月其天然氣存儲水平約為34.2%，相比其往年平均水平，減少了11%以上；當月天然氣發電量同比也減少了5.4%。一季度期間，德國燃油價格上漲了20%左右。
俄烏衝突對區域經濟另一嚴重衝擊體現在供應鏈上。據國際船舶網分析，今年3月和4月，集運公司分別上調“集裝箱綜合費率附加費”“燃油附加費”等費用，國際海運價格漲幅恐將上升50%。根據德國統計局披露，至今年4月，德國共有約79%的工業企業反映其供應鏈遭受“顯著影響”，其中36%表示其供應鏈已經“嚴重中斷”。
能源漲價，供應鏈受阻之下，歐洲國家迎來了創紀錄的高通脹。一季度末德國通脹達到7.6%。二戰結束以來，德國只在上世紀70年代的石油危機和90年代的兩德統一過程中出現過這種程度的通脹。其國內專家指出，如果危機持續擴大，德國的通脹率還將在現有基礎上再上升2.3個百分點。
4月21日，歐盟統計局發佈數據，荷蘭通脹率在3月達到11.7%，是1975年以來最高水平。4月29日，法國經統局 (INSEE) 宣佈，其通脹率將達到 4.8%，達到上世紀80年代以來法國最高紀錄。英國央行在5月5日發出警告，英國通脹率今年可能將超過10%，並且加息至1%應對通貨膨脹，英國上次升至該利率水平時還是2009年全球金融危機。
2022年3月29日，一名男子在比利時布魯塞爾的一個加油站為車輛加油。世界銀行4月26日發佈報告稱，俄烏衝突對大宗商品市場造成了“重大沖擊”，改變了全球貿易、生產和消費模式。圖/新華社
此外，俄烏危機還影響了區域出口貿易。3月份歐盟出口下降5.6%，進口下降3.4%。德國對俄貿易相比2月減少62.3%，約9億歐元，約佔其總貿易額下降幅度的22%。
根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預測，2022年德國、法國和意大利等歐洲主要經濟體可能會出現負增長。
2 少數國家強勁增長：全球通脹下的超額收益
截至5月7日，在已公佈一季度部分經濟數據的30多個歐洲國家中，表現最為出眾的經濟體是葡萄牙和奧地利。4月29日，維也納經濟研究所評價奧地利經濟在新的一年“增長強勁”，一季度GDP環比增長2.5%。而葡萄牙國家統計局在當日宣佈，其GDP一季度環比增長2.6%。
綜合兩國目前公佈的信息，兩國有一個共同特點：在全球通脹的大背景下，其支柱產業因為沒有受到太大負面影響而獲得了超額收益。
據奧地利央行披露，目前其支柱產業發展勢頭良好：建築業在2022年前兩個月增長率依然維持在6%，其工業生產大類期間增長超過11%。
以鋁加工業為例，奧地利鋁土礦進口地有中國、德國、印度、圭亞那等，因為分佈橫跨亞洲、歐洲和美洲，並且遠離衝突區域，其下游供應受衝擊並不大。
而根據葡萄牙油氣公司Galp Energia在5月3日發佈的報告，因為一季度以來全球原油價格飆升至近14年來的最高水平，其第一季度調整後利潤較去年同期增長了5倍，達到1.55億歐元。
3月17日，英國沃靈頓一處加油站的價格牌上顯示上漲後的油價。圖/新華社
3 新興經濟體面臨貿易、難民、資金外流等困難
對於位於東歐地區的歐洲新興經濟體而言，除了同樣承受高通脹、供給短缺等衝擊之外，它們還遭受到區域貿易受阻、難民湧入、資金外流的負面影響。
3月，塞爾維亞通脹率達到9.1%。據歐盟統計局數據，同樣面臨嚴重通脹危機的還有立陶宛（15.6%）、愛沙尼亞（14.8%）和捷克（11.9%），這些國家的通貨膨脹率都達到兩位數。
就能源供給而言，塞爾維亞、匈牙利、保加利亞等高度依賴俄羅斯天然氣的國家之間，可能出現貿易甚至法律糾紛。
4月27日，俄羅斯宣佈將暫停向保加利亞、波蘭供應天然氣。28日，保加利亞總理表示，保加利亞政府正在審查其向第三國供應天然氣的協議，暗示將截留原本供應給塞爾維亞和匈牙利的天然氣。據德勤能源專家馬爾科維奇分析，這種情況一旦發生，保加利亞將面臨訴訟，但塞爾維亞將無氣可用，目前其庫存數量僅可滿足20天到一個月的需求。
部分歐洲國家還承受着難民潮的衝擊。據聯合國難民署披露，目前已有575萬難民逃離烏克蘭，總規模超過了2015年以來的敍利亞難民潮。其中受影響最大的國家是波蘭（308萬）、羅馬尼亞（84萬）、匈牙利（53萬）等國。
此外，根據新興投資組合基金研究 (EPFR) 的數據，在俄烏衝突爆發的前5周，新興歐洲國家的資本以每週3億美元的速度外流。據美國銀行披露，截至3月18日，全球新興市場債務基金規模僅剩143 億美元，為2021年同期的一半。
能源等大宗商品貿易受阻、高通脹、難民、資本外流，這些並不是俄烏危機以來歐洲經濟面臨的所有問題。
從短期來看，高通脹將加劇歐洲國家，尤其是收容大量難民的中歐國家的社會動盪風險。高漲的國防預算還將進一步加大各國政府的財政壓力。
從長期來看，如果俄烏衝突下全球能源貿易供應鏈、全球支付網絡、各國的儲備貨幣和投資的取向發生更具實質性的變化，要在這些充滿不確定性的博弈中獲得優勢，恐怕需要一個比現在更獨立更強勢的歐洲，才可能做得到。
文｜新京智庫研究員 孔雪
編輯｜李瀟瀟
校對｜吳興發
實習生｜金思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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