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前強勁的經濟數據助推下，美國經濟衰退的概率降温。但最新數據下調，疊加美國就業、消費者信心趨弱釋放了一個關鍵信號：美國經濟衰退最終可能仍會發生。與此同時，市場對美聯儲年內加息的預期重新降温，沖淡了上週美聯儲主席鮑威爾在傑克遜霍爾央行年會上的偏鷹派發言。
2.4%下調至2.1%
上個月，美國商務部經濟分析局（BEA）公佈的首次預估數據顯示，美國2023年第二季度實際國內生產總值（GDP）年增長率為2.4%，高於第一季度的2%。但當地時間8月30日，美國商務部經濟分析局公佈二讀數據，年化季率修正值為2.1%，較一讀數據2.4%下調0.3個百分點，同時，一季度GDP終值也由2.4%下修為2%。
報告顯示，上述更新主要反映了私人庫存投資和非住宅固定投資的向下修正，同時，政府支出被上調。整體而言，二季度的實際經濟增長體現了消費支出、非住宅固定投資、政府開支的增加，但出口、住宅固定投資以及私人庫存投資下滑形成拖累。佔到美國經濟總量約70%的個人消費支出於4-6月的季度增長1.7%，較一讀數據上修0.1%，但增幅較前值4.2%明顯放緩。
BEA也披露了最新通脹形勢，美聯儲密切關注的通脹指標——個人消費支出價格指數（PCE）於二季度上漲2.5%，初值為2.6%，撇除食品和能源價格的核心PCE為3.7%，同樣下修0.1個百分點。
聯信銀行首席經濟學家Bill Adams在一份分析報告中寫道：“經濟放緩的速度將有助於使需求與美國的生產能力保持一致，並抑制通脹。GDP下修在兩個層面上都是好消息：經濟看起來仍然不錯，且降低了過熱和加劇通脹的風險。”
美國商務部通常會根據不斷完善的信息對季度經濟數據進行三次估算。二季度經濟數據最終修正值將於9月28日公佈。
除了GDP，其他釋放了更多疲軟信號。美聯儲重點關注的勞動力市場已經出現降温跡象。7月職位空缺數從6月的917萬減少至883萬，為過去7個月來的第六次下降。辭職率降至2.3%，為2021年初以來最低水平，美國民眾在當前環境下重新找工作的信心下降。
就業也和通脹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職位空缺減少和勞動力參與率升高使得就業市場供需變得更加平衡，有助於遏制工資增幅。
加息還是暫停
自去年3月以來，美聯儲已上調基準利率 11 次，使得從汽車、住房到企業擴張等各種借貸成本變得更加昂貴，並促使人們普遍預測經濟衰退即將到來。在一系列疲軟經濟數據影響下，市場對美聯儲年內加息的預期重新降温，沖淡了上週鮑威爾在傑克遜霍爾央行年會上的偏鷹派發言，9月後的政策天平再度略微傾向於美聯儲不會再加息。
鮑威爾當時表示，美國經濟持續強勁可能需要美聯儲進一步上調利率。他表示，經濟增速快於預期，消費支出保持強勁，這些趨勢可能導致通脹居高不下，他重申將通脹率降至2%的決心。“種種信號表明，美國經濟未如預期般降温，我們已經做好準備，在合適的情況下將進一步加息，並繼續採取限制性措施，直至我們確信通脹大幅降至目標水平。”
獨立國際策略研究員陳佳認為，若從美聯儲治理通脹預期最核心的難點出發，當前全球市場對美聯儲治理通脹最大的擔憂莫過於美國經濟硬着陸風險加持下，美國通脹預期剛性和長期化。
陳佳表示，若從美國宏觀經濟數據分析，美國實際通脹預期水平已經系統性超過美聯儲合意水平2%上下浮動區間近兩年了，這在美國經濟史上是比較罕見的。若包括短期通脹指標、長期通脹預期、勞動力市場等宏觀經濟指標體系不能儘快進入到2%極其以下的區間，一旦就業數據出現波動，美聯儲的貨幣政策就將持續高度承壓。
另有經濟學家表示，美國經濟增速在第二季度雖被下調，但仍然堅實，動能似乎在第三季度初期有所增強，因為緊縮的勞動力市場支撐着消費支出。下修反映了對庫存投資以及企業設備和知識產權產品支出的下調。
據芝商所的利率觀察工具（FedWatch Tool），市場預計美聯儲9月會議上暫停加息的概率為90.5%，加息25個基點的概率為9.5%；預計11月會議繼續暫停加息概率為58.8%，加息25個基點概率為37.9%，加息50個基點概率為3.3%。
三季度或放緩
在第一次公佈美國第二季度GDP數據後，畢馬威（KPMG）首席經濟學家戴安·斯旺克（Diane Swonk）表示，美國經濟明顯避免了衰退，這讓美聯儲處於有利地位，更有膽量去對抗通貨膨脹。但問題是：這種勢頭能持續多久？加息是否還有我們尚未看到的影響？
根據亞特蘭大聯邦儲備銀行7月28日的GDPNow模型預測，2023年第三季度實際GDP增長（經季節性調整的年率）的初步估計為3.5%。
中國銀行研究院高級研究員王有鑫表示，預計第三季度美國經濟增速將再度回落，動能將放緩，但可能暫時不會陷入負增長。
一方面，以下因素將影響第三季度消費者信心和企業投資支出：勞動力市場雖然保持強勁但可能降温，失業率將小幅上升，非農就業增加將減少。核心通脹將繼續緩慢回落，美聯儲9月是否繼續加息存在不確定性，目前看不加息的概率更大。利率上升的累積和滯後效應將繼續抑制家庭消費支出和房地產銷售，也會推高家庭債務支出，惡化居民資產負債表。
另一方面，也存在一些經濟穩定因素：部分服務業的勞動力供給可能持續短缺，勞動力市場緊張狀態可能持續，薪資增長將保持基本穩定，從而避免消費支出和經濟增速大幅下滑。住房市場及住房建造在第二季度有觸底趨穩跡象，不過在房貸利率仍然維持高位以及就業和經濟前景不確定環境下，住房市場不太可能快速復甦。企業設備投資和庫存投資將逐漸從低位反彈。進口需求將繼續減少，美元指數逐漸回落，可能將刺激出口穩定增長，緩解貿易逆差持續上升壓力。
“在上述因素綜合作用下，預計第三季度美國經濟可能呈現温和增長情形，但增速將低於第二季度。”王有鑫説。
北京商報記者 方彬楠 趙天舒/文
新華社/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