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精算角度談重疾險新規

□陳凱

2020年底，中國保險行業協會、中國醫師協會聯合修訂的最終版的《重大疾病保險的疾病定義使用規範修訂版（2020年）》正式發佈，與重疾新規同日發佈的，還有中國精算師協會下發的最終版的《重大疾病發生率表》。按照新規的安排，目前按照舊重疾險規定在售的重疾險產品，最遲會於2021年1月31日前全部停售。究竟重疾險的新舊規定有什麼區別呢？究竟會怎樣影響未來重疾險的銷售和發展呢？個人希望能從精算的角度出發，來客觀的分析一下這個問題。

首先，要了解新版重疾險規定和重大疾病發生率表產生的背景，也就是修改重疾險的定義和重大疾病發生率的原因。從1995年內地保險市場引入了重大疾病保險開始算起，重疾險產品至今已經經歷了25年。重大疾病保險也從一個相對陌生的險種，發展成為健康保險市場上重要的保障型產品。重大疾病保險在產品設計和定價模型上主要依賴兩項重要的基礎性內容，一是重大疾病的標準定義，也就是什麼樣的疾病會被算作重大疾病進行理賠；二是重大疾病的發生率，這也是保險定價的重要依據之一。在2020年以前我國使用的行業標準分別為2007年中國保險行業協會與中國醫師協會共同制定的《重大疾病保險的疾病定義使用規範》和2013年中國精算師協會編制的《中國人身保險業重大疾病經驗發生率表(2006-2010)》。兩者分別使用了13年和7年。這麼多年過去了，如今疾病譜發生了變化，有些以前可能是嚴重的疾病，現在不再嚴重。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甲狀腺癌，隨着醫療水平的發展，大部分的甲狀腺癌都已經不再是一個嚴重性的疾病，只有個別的分型比較嚴重。因此，這次重大疾病保險的疾病定義和經驗發生率表的修訂是非常及時和有必要的。這種修訂可以反映最新的疾病譜和醫療水平，有利於保險公司更準確地定價，也更好地控制住了風險。

其次，這次修訂的改變會對未來我國重大疾病保險有什麼樣的影響呢？在去年11月這個新規剛剛出台時候就有很多人來詢問我這一問題。當然，大家的關注點主要在價格上，關心是儘快購買舊的重疾險划算還會購買新的重疾險划算。其實從精算的角度來看，無論是新規下的產品還是舊規下的產品，都是根據疾病的定義和疾病的發生率從精算平衡的角度出發來進行定價。因此，便宜的價格對應的可能只是較低的保障水平。而對於個人而言購買保險是購買保障，不發病理賠才是幸福，所以買保險並不需要為了幾百一千的保費而斤斤計較。這裏想談的改變是對未來重疾險發展的方向而言。近十年來，我國的重大疾病保險發展十分迅速，2019年重疾險的保費已經達到4107億元，佔健康險保費收入的58%，是健康保險領域最為重要的保險產品之一。而正如前面新規背景裏面提到的，隨着醫學臨牀診斷標準和診斷技術的不斷髮展和革新，之前的重疾險疾病定義和發生率表太過於陳舊了。近年來醫療水平的不斷提高，疾病譜的發展速度非常快。大家對“重大”疾病這一定義已經與十年前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而這一變化在接下來的十年間一定是更快的。更多的重大疾病將會因為被儘早發現或是有了最新的治療手段而變得沒那麼“重大”。這對個人而言是一件好事，而對保險公司而言則未必。因為檢測水平的提高會增加“重大”疾病的發生率，治療水平的提高也會影響實際的費用。這都會造成保險公司承保風險的提升，甚至會引起嚴重的逆向選擇和道德風險。這次新規的出台有利於增強社會和行業對重大疾病定義和發生率的關注，從而形成有效的調整機制，及時對現有定義和發生率進行動態調整，而不是等十幾年後再進行更新。這種機制的形成，可以有效降低保險公司在重大疾病保險上的風險，最終反映到更便宜的價格上，利好消費者。

最後，分析一下重疾險新規對消費者的影響。網絡上分析對比重疾險新舊疾病定義的文章已經很多了。對於消費者而言，有好有壞，有嚴有松，都是很專業的定義，在此不再贅述。我還是從精算定價的角度來分析一下未來同等類型產品的價格變化。由於新規中規定的輕症比例降低，加上甲狀腺癌的很大一部分不再按照重疾來理賠，很多人都預測重疾險產品的價格將有所下滑。保險產品的精算定價主要是由發生頻率和損失程度兩方面來決定。的確，當發生頻率下降或損失程度下降時，保險產品的期望賠付和對應的保費價格也都會有一定程度上的下降。因此，這次甲狀腺癌被從重疾中拿出一定會降低未來重疾險的保費。但是，這個下降空間可能不會很大。因為從重疾發生率來看，甲狀腺癌的高發期是20-45歲的中青年人羣，而新規定義下的重疾發生率下降期間只涉及到了部分年齡段，所以對重疾產品的價格影響不會太大。另一個影響價格的重要原因是保單賠付的損失程度，甲狀腺癌雖然在新規中不屬於重疾的範疇，但仍然是輕症範疇。而輕症在絕大多數的重疾險產品中都是豁免保費但合同並不終止。也就是説，如果投保人之後再換其他重疾或身故，還會再次百分之百賠償重疾險的基本保額。這樣保單額賠付就變成了輕症賠付+保費豁免+重疾賠付，實際的損失程度並沒有明顯下降。其他的一些疾病發生率有降有升，總體趨勢不會有太大的變化。因此，重疾險未來的保費會有一定程度的下降，但不要有過高的期望。

綜上所述，這次重疾險的疾病定義和疾病發生率的新規對行業未來的發展具有舉足輕重的積極作用。而對於個人消費者而言，保障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還沒有一份重疾險保單的話，不要再拖延，根據自身需求，先買一份就好了。

（作者系北京大學經濟學院風險管理與保險學系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