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布需謀求長久穩定之策

　　當地時間5月12日，莫斯科交易所美元匯率自2020年2月份以來首次跌至1美元兑65盧布。同時，有報道稱，已有20家歐洲天然氣買家開設盧布賬户，以滿足俄方用盧布結算的要求。

　　俄烏衝突爆發以來，俄政府在西方全方位、無差別制裁下維護外匯市場穩定，力保盧布信用，實屬不易。

　　外匯市場是重要“戰場”。受美歐制裁影響，盧布曾於3月10日跌至135.8盧布兑1美元的谷底。為保持貨幣穩定，俄羅斯實施了反制。一方面，俄採取資本管制應對恐慌性拋盤以及外匯流出。俄要求參與對外經濟活動的俄居民（包括法人和自然人），必須將從2022年1月1日起根據外貿合同匯入其在授權銀行賬户的外幣收入的80%出售。自3月1日起，俄法人和自然人不能再用外幣向俄羅斯境外提供借款，也不能向他們在俄境外的銀行賬户支付外幣。另一方面，俄出台天然氣盧布結算令，強化“貨”與“幣”的關係，提升市場對盧布的需求。俄要求“不友好國家”自4月1日起必須以盧布結算天然氣。“不友好國家”的天然氣買家必須在俄羅斯天然氣工業銀行開設外幣和盧布兩個賬户，買家可以用歐元或美元付款，然後再由該銀行將其兑換成盧布，並將盧布付款轉給俄氣公司。

　　隨着俄穩定匯率的主要措施陸續到位，俄盧布匯率逐步扭轉頹勢，4月8日盧布兑美元匯率升至78.5∶1，超過了2月23日俄烏衝突爆發前的78.6∶1。

　　盧布的逆勢走強説明俄政府政策對路、措施得力。但也應該看到，盧布在強勢表現下隱憂仍存，隨着西方制裁不斷加碼，特別是加速擺脱對俄能源依賴，俄短期外匯管制和行政指令的有效性或將邊際遞減，長期挑戰的壓力不容小覷。

　　一是臨時資本管制未必反映真實匯率。國際金融協會首席經濟學家羅賓·布魯克斯稱：“盧布的價格不是市場價格，如果開啓資本自由流動，我們會看到盧布貶值。”日前，新興市場交易商協會(EMTA)稱，由於嚴格的外匯管制，莫斯科交易所的數據不再是俄貨幣定價的基準，建議其成員從6月6日起不要使用該交易所數據。新興市場交易商協會成員包括美國銀行、摩根大通及德意志銀行等。

　　二是在高通脹預期下，盧布實際購買力下降，對內貶值壓力大。俄國內許多商品的價格在盧布貶值後攀升至高位，但隨着盧布逆勢走強，商品價格並未明顯回落。根據俄農業專家分析中心披露的數據，今年3月份俄食品價格與去年同期相比顯著上漲。該中心監測的121種農產品中無一價格下降，其中22種農產品價格上漲超過25%，如新鮮白菜（+293.3%）、砂糖（+72.3%）等。4月份，俄主要食品價格較3月份未有顯著回調。

　　三是黃金難以支撐盧布幣值。俄央行曾計劃於3月28日起以每克5000盧布的價格從機構購買黃金，後來俄央行收回了這一計劃，改以“浮動協商”價格購買，迴避了固定價格兑換，且協商機制不對外公佈。俄央行行長納比烏琳娜於4月29日稱，俄沒有討論將盧布與黃金掛鈎。據世界黃金協會數據，俄羅斯目前擁有2300噸左右的黃金。在貨幣超發壓力下，若盧布與黃金掛鈎，俄所掌握的黃金尚不足以應對長期需求。

　　俄正在尋找貨幣穩定的長久之策。同樣在4月29日，俄聯邦安全會議秘書帕特魯舍夫稱，俄正在研究建立新的貨幣金融雙環體系，盧布將與其實際購買力對應，必須具有內在價值和價格穩定性，並且不與美元掛鈎，以確保國家金融體系的獨立。俄總統新聞秘書佩斯科夫予以確認，稱相關方案正在討論中。俄聯邦委員會預算和金融委員會第一副主席里亞布欣表示，這一體系要求盧布與黃金和特殊商品掛鈎，實現金融迴路與投資迴路的雙環互動，鞏固盧布在區域和國際貨幣體系中的地位。這一體系不是恢復“金盧布”，而是通過一系列金融創新，推動俄金融部門與實體經濟部門“跨環”聯動。俄羅斯外交和國防政策委員會委員亞歷山大·洛舍夫稱，盧布不會只與黃金掛鈎。俄經濟發展需要大量盧布，如果只與俄現有儲備的黃金掛鈎，要麼盧布貶值走弱，要麼需要更多的黃金。所以掛鈎的不僅是黃金，還有其他有價值的商品，包括石油、天然氣等。

　　俄的這一構想並非臨時起意。早在2020年，俄聯邦政府金融學院、俄羅斯普列漢諾夫經濟大學等多個研究團隊，就曾圍繞構建貨幣金融雙環體系的特點與前景發表報告，論證在去全球化背景下推動俄出口商品以盧布定價，打破美元霸權的必要性與可行性。在日益複雜的地緣環境中，俄所關注的並不是盧布的一時穩定。正如俄杜馬議員阿列克謝·普什科夫所稱，世界金融體系正在逐步重建，俄已成為改變金融體系的主要參與者之一。（廖偉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