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丨新眸 撰文丨三七 編輯丨棲木
書店的存在價值正在發生轉變。
2002年到2012年,是所有民營書店的“黑暗十年”。據不完全統計,全國有接近5成的民營書店相繼倒閉。中國最大的民營書店“第三極書局”倒閉關門,北京著名的人文學術書店“風入松”停業搬遷,三聯韜奮圖書中心“割地出租”,將部分場地出租給咖啡館艱難度日,即便是作為國有書店的新華書店也在艱難度日。
同實體書店發展趨勢相悖的,是消費者們日益增長的精神需求。根據國海證券調研,2011年到2017年,國內圖書零售市場的規模呈現了波動式的增長趨勢。對於整個賽道而言,2017年是一個關鍵年份,這一年,實體書店的增長趨勢由負轉正,國內實體書店渠道的零售規模同比增長了2.33%。
最為典型的例子是,以西西弗、鍾書閣和言幾又為首的一批民營書店從消費者對“第三空間”的需求切入,主打場景設計,文創物品為輔,將消費者重新拉回了實體書店。
圖:2001-2017年中國圖書零售市場總規模及其同比增速
與此同時,京東圖書、亞馬遜以及噹噹網等電商平台,在經歷了用户爆發式增長後,也已步入瓶頸期。公開數據顯示,2014年到2017年,我國線上書籍零售總額的增速從50%下降到了28%,意識到這種變化的電商巨頭們開始求變,第一步就是鋪設線下書店。
2015年11月,亞馬遜在西雅圖開設了首家實體書店,隨後又在波特蘭、芝加哥等地陸續開設了16家實體書店,京東圖書也和300家線下書店開啓了合作,提供圖書借閲活動,並且着手打造文化產業聯盟,民營書店們則聯合了頭部KOL,開啓了線上售書的活動。
一個明顯的感知是,線上和線下都試圖進入對方領域,找到穩態。
01
書店變局
“現在書店的主要營收來源已經不是書了,這讓我們倍感壓力”一位南京書店業主對新眸表示到。
經歷了一場“死亡”後的民營書店們,開始將書店的場景業態從書盈四壁的固有印象中剝離開來,通過對書店的場景外觀和業務構成的重新打造,讓書店具備了更多的生活屬性,滿足了讀者的場景需求,嘗試打造成類似於繼星巴克後的“第三空間”。
對於這些民營書店來説,如何讓消費者在書店裏停留更長的時間,成為他們在佈局裝修時首要考慮的點。
圖:書店的定位類別
由於書店們對於生活場景業態的精心設計,走進一家類似於言幾又這樣的書店,能夠看到不僅僅是圖書,還有畫、花、陶藝、咖啡、茶具以及傢俱等。言下之意,多數民營書店們已經成為了以賣書為幌子的咖啡店、文創店、餐飲店甚至是玩具店,書籍則淪為打卡、拍照的背景牆,而非一個商品。
有趣的是,這種多元化的場景業態,反而提高了書店們的盈利空間。根據羅蘭貝格調研,和圖書銷售的毛利率相比,咖啡以及文創產品的毛利率更高,可達60%-65%,約為銷售圖書毛利率的2.5倍。
圖:實體書店各類業務毛利
慢慢的,這些民營書店,已不單單是一家書店,而是在複合的業態之下衍生而來的生活文化中心。
書店業主們開始嘗試藉助小紅書、微博等互動社交平台上頭部KOL的力量,將自己美化成一個具有文化屬性的網紅打卡勝地,以此讓消費者在書店中停留更長的時間。隨着停留時間的延長,消費者們的參與感的增強,對於咖啡和文創產品等的消費慾望會更加強烈,由此完成了從流量到消費的轉化。
言幾又多次舉辦文化沙龍、論壇講座活動,西西弗根據不同地區的地域特點開展千餘場文化體驗活動、方所在店內設置了手工製作區並創造了製衣品牌“例外”。這種消費者的互動感,實則為滿足他們線下真實社交的心理需求。
問題是,書店們的這種網紅體質,是否可持續?
02
書店賣的究竟是什麼?
從上文中,我們基本可以得到一個推論,即民營書店們賣的不是書,而是第三空間——在場景價值驅動下而來的各種衍生品。
事實上,當我們迴歸本源看問題,你會發現書店賣的,其實是場景演化下的大IP和以文化為噱頭造就的城市名片。
以被稱為“中國最美書店”的先鋒書店為例,在大型實體書店接連倒閉之時,先鋒書店開發出了5000多種“獨立先鋒”系列的文創產品,以南京為藍本,涵蓋了手繪地圖、明信片、筆記本、紙質書架等一系列南京特色文創產品。
時至今日,先鋒書店已經成為了南京城的十二張文化名片之一。不僅南京本地人願意在先鋒書店中耗費下午時光,外地的遊客在南京,也會尋找這個被譽為“南京文化地標”的書店。
因而,對於消費者而言,先鋒書店這樣的民營書店本身就是一個大IP。在以書店自身和城市作為雙IP的影響下,2017年,先鋒書店的創意產品的利潤佔據了它利潤總額的40%以上。
這種以城市為噱頭的做法,在面對着電商平台和國有書店的競爭時往往有着天然的優勢。
受益於民營書店們的啓發,近幾年來新華書店也在極力進行裝修升級,試圖以第三空間挽留不斷流失的客户羣體,曾經主要靠賣教輔為生的新華書店內,也設立了咖啡區,讀書區等更加多樣化的空間。
那麼,為什麼新華書店成為不了IP和城市名片呢?
和申城的文化地標“鍾書閣”相比,新華書店作為一家門店數量超過13000家的連鎖性書店,即便轉型,也無法以一座城市為依託。已經走過了80年歲月的新華書店,品牌定位在消費者心中根深蒂固,尤其是對於作為消費主力軍的Z世代來説,新華書店是他們購買教輔資料時的首要考慮。
教育性質過於濃烈以至於無法更近一步商業化。
反觀鍾書閣,從申城起家,無論走到哪一個城市都能夠和當地文化相融合。在申城,鍾書閣將設計與泰晤士小鎮店的風格相呼應;在杭州,鍾書閣則用風景元素展現出森林主題;在揚州,鍾書閣在書店的進門處設計了河流形光帶,契合了揚州的運河文化。2015年-2019年,鍾書閣的門店數量僅增加了11家,這種重運營做法成本相對較高,不是店鋪數量上萬的的新華書店可以採用的。
03
書店的最終形態會是什麼?
當線下書籍銷售無法成為實體書店的主要盈利來源時,線上的佈局就顯得格外重要。
2020年,疫情影響下,實體書店們長期缺少收入來源。比如,單向街發起自救計劃,許知遠聯合了薇婭和五家獨立書店的創始人,開啓了保衞獨立書店的計劃。薇婭和許知遠聯合發起了拯救書店直播,吸引了約14.5萬的觀眾觀看,以盲盒形式賣出了近8000份圖書,斬獲70多萬的銷售額。
隨後,實體書店們紛紛開始效仿。鍾書閣第一次直播就收穫了超過一萬條評論、三萬條的點贊以及打賞。直播電商,似乎成為了實體書店售賣書籍的一條新出口。
另外一點,我們也從中看到書籍售賣成為盲盒經濟的新可能性。
同遊覽線下實體書店相比,消費者在電商平台中的購買行為更具目的性。一般來説,有選定的商品後,消費者才會在電商平台中發起購買動作,但是在遊覽線下書店時,往往帶有更多的隨機性,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主打場景消費的民營書店們還能夠獲得微薄盈利。
書店能否參與盲盒玩法,是由書籍本身的屬性決定的。很多消費者在線下實體書店的選購中,是沒有絕對的目的性的,將書籍以盲盒的形式售出,避免了消費者的選擇困難症,讓消費者遇見更多未知的刺激感。
也就是説,未來的實體書店,大概率會是線上和線下相結合的新業態。
通過線下精妙的店鋪設計和場景佈局,來推動實體書店作為IP的發展,同時,再通過線上的KOL的影響力來刺激消費者對於書籍和文創用品的購買慾。
針對不同的讀者羣體打造獨屬於自己書店的特色,為讀者提供更加優質、差異化的服務是民營書店們未來的出路。當然,如何避免陷入同質化的困局,仍然是當下需要注意的問題。這一點,從西西弗和先鋒書店的定位就能感知到。
先鋒書店選品偏向系統化,西西弗的選品注重精細化。
“有人説,一座城市裏要有一個書店,可是,沒有人認真地想過,當一個書店岌岌可危的時候,這座城市要怎樣做才能將它挽留下來?”青苑書店的創始人如是説。城市和書店,是彼此之間的雙向選擇,也有可能在沉默中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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