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在日本簽訂了廣場協議後,日元對美元匯率從200多大幅升值到80。如今,在美聯儲激進加息以及日央行超寬鬆的貨幣政策下,日元再次貶值到150附近,由此帶來的物價上漲以及經濟危機正影響着每一個日本人。日元的升值見證了日本經濟的欣欣向榮和最輝煌的成績,日元的貶值也是日本經濟日落西山的暮歌。
節節走高的物價
據日本《每日新聞》10月25日報道,在日元急劇貶值、全球原油價格高漲等背景下,日本今年10月的漲價潮達到30年來最大規模。
其中,食品價格上漲明顯。10月起,日本市面上佔主導的105家食品生產廠商共6699件商品全面提價,11月、12月還有其他商品也將漲價。今年全年,日本漲價商品數或將達到20665件。
按食品類別來看,漲價最多的是酒類、飲料,共2991件商品漲價,佔總漲價商品四成之多。其中,朝日集團等大型公司時隔14年首次提價。排第二位的是加工食品,共1819件商品漲價,火腿、香腸提價最明顯。
根據《每日新聞》的估算,今年日本的食品漲價給每户家庭(2人以上)每月增加5730日元(約合人民幣281元)的開銷,一年的負擔累計增加約7萬日元(約合人民幣3434元),相當於日本消費税增加了2%。
這讓習慣了低物價的日本民眾很不適應。日本民眾在接受街頭採訪時表示“沒有辦法”,只得“儘量在家用餐”。
此外,日本總務省上週五公佈的數據顯示,9月日本去除生鮮食品的核心消費價格指數(CPI)經季節調整後為102.9,同比上升3%。至此,日本核心CPI已連續13個月同比上升。
除了居民日常消費,製造業也難逃漲價潮。三菱電機官方於24日宣佈,將自2023年2月1日起對旗下工業機器人、工業電腦、控制器等工業用產品進行漲價,漲幅為10%-20%。
對於漲價的原因,三菱電機表示,這些產品的主要材料成本持續維持在高位,加上物流費用上漲,雖三菱電機致力於實施生產優化等降低成本的措施,並盡力確保原料和產品的穩定供應,但實在是難於維持現有價格不變,因此決定漲價。
腰斬的日元匯率
日元貶值和國際市場能源價格高企是推升日本物價的主要原因。根據日本央行的數據,資源漲價疊加日元大幅貶值,導致企業物價連續19個月同比大漲,9月企業物價指數同比升幅達9.7%。
受今年美聯儲持續激進加息影響,近來日元對美元匯率不斷走低。上週,日元對美元匯率一度跌入150日元兑1美元區間。與2011年10月創下的75.32日元兑1美元歷史最高點相比,日元匯率剛好“腰斬”。而從年初至今,日元對美元年內已貶值約30%。
日本政府為了穩定匯率,9月份以來兩次出手干預外匯市場,甚至耗資超過500億美元在外匯市場買入日元,這才暫時止住了日元急速貶值的走勢。
華東師範大學經濟學教授、博導吳信如對北京商報記者表示,美元加息走強,日元繼續低利率走弱,不斷加大的利差引起的大規模套利交易壓低了現價日元匯率。
吳信如認為,如此低匯率的原因,除了套利交易行為所致,根本原因在於日本對外貿易和經濟狀況不佳,尤其在疫情打擊下,去日本旅遊外國人劇減。比如中國大陸2019年赴日遊超960萬人次,現在幾乎為零。日元大跌,使得日本商品和服務的美元價格下跌,這有助於改善日本的出口競爭力。但是,日本GDP的美元值就會大大萎縮,可能回到4萬億美元以下。
對於未來的日元走勢,吳信如認為,物極必反,這意味着未來有大量的反向交易需求。因此,一段時間後日元回升是必然的。
但在獨立國際策略研究員陳佳看來,日元暴跌與日本經濟的關聯並不是很強。因為在全球貨幣體系中,日元是極為特殊的一個存在。在日本簽訂廣場協議之後,日元日漸與日本經貿脱鈎,逐漸成為全球資產避險的天堂。多年來日本經濟深陷滯漲,雖然後期因安倍經濟學有所拉動,但近一年多來又再次深陷貿易赤字陷阱。但日元波動週期則完全呈現一條不同於經濟週期的走勢,在安倍經濟學發揮最大效力之時,日元該貶則貶毫不猶豫,充分體現了日元匯市的特殊性。
陳佳進一步分析道,日本自失去的十年之後痛定思痛,理解過強的日元會產生無法預料的政治經濟後果,因此多年來傾向於放任日元的波動。尤其是在當下安倍經濟學遭遇阻力,日本貿易深陷赤字的條件下,某種程度上,日央行也許樂於見到日元貶值。
“逆行”的貨幣政策
對於如何擺脱眼下困境,日本似乎並無良策。日本央行堅持超寬鬆貨幣政策日益受到詬病,但加息卻是日本經濟難以承受之重。
專家普遍認為,圍繞加息還是繼續保持寬鬆,日本國內意見對立越來越明顯。日本央行行長黑田東彥多次表示,在美聯儲強勢加息背景下,日本央行即使小幅加息,也不可能扭轉日元大幅下滑的趨勢,反而可能危及日本經濟復甦。
陳佳認為,日央行如果強行在匯市維穩,會在全球貨幣市場、主權債市場、股票市場和債券市場形成大量堰塞,最終很可能導致日本跨境資本超速流動,那才是真正影響日本經濟基本面和金融穩定的最差結果。
對於未來的貨幣政策,陳佳表示,根據官方最新講話,日央行還將堅持既定方針不跟隨美聯儲加息決策,繼續以2%為目標基準利率水平。這種繼續堅持寬鬆貨幣政策恰恰是對安倍經濟學以來日本QE和QQE(利率為負的量化加質化貨幣寬鬆)的一種蕭規曹隨。
陳佳進一步指出,在這個宏觀大背景下,日央行短期是既不會學英國冒着失去公信力的風險反覆維穩匯率,也不會貿然加大債券購買力度損害本就相當脆弱的財政健康。
對於超寬鬆貨幣政策或將在明年有所調整的猜測,日本央行委員安達誠司日前表示,現在上調利率“負面效果很大”,“如果負面影響持續累積,日本再次陷入通縮的可能性會加大”。當下世界經濟風險不容忽視,調整超寬鬆貨幣政策“為時尚早”。
北京商報記者 方彬楠 趙天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