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個開始和結尾都足夠明確,但中間過程處於混沌狀態的時空中尋找那個穿越週期之人,這是長嶺資本接下來的投資使命。
“今天的情況是很清楚的,20年以後的終局也很清楚,中間的過程是混沌的。”長嶺資本創始人蔣曉冬如是判斷未來20年的大健康與老齡化領域。
無論是近期的募資表現還是過往的投資業績,長嶺資本(Long Hill Capital)都頗為引起關注。
這家將投資目光鎖定在“大健康與老齡化領域“的投資機構,3月份剛剛完成其三期美元資金的募資,規模超過3億美元,僅用時6個月就在全球疫情背景下逆勢募資並超越既定目標。
雖然長嶺資本僅成立4年多時間,但其創始人蔣曉冬卻並非投資新手,在創立長嶺資本前,蔣曉冬的身份是NEA(恩頤投資)的全球合夥人,曾投資過百合網、微醫集團、中信醫藥等明星項目。時至今日,長嶺資本總共募集雙幣基金已達人民幣60億元。
翻開長嶺資本的投資成績單,頗為亮點的是去年6月,其收穫了首家上市公司——海吉亞醫療,在成功上市9個月後,海吉亞醫療不僅成為中國上市醫療服務企業市值排名第5名的公司,而且也成為2020年中國醫藥企業赴港IPO後市表現第一名。
在過去18個月裏,長嶺資本投資了34家創新醫療服務和新型老齡化領域的公司,投資總金額超1.5億美元。同期,長嶺資本的被投企業也成功收穫了由高瓴、阿里巴巴和字節跳動等投資人領投的逾7.5億美元后續融資。
在剛剛宣佈新一期資金募集後,億歐大健康在長嶺資本的上海總部專訪了蔣曉冬,他一開始就告訴我們長嶺資本跟其他VC有不同之處,並將自己的邏輯比喻成駕馭“灰犀牛”風格,本質上是耐心和長期主義。我們也試圖理清這位已投身大健康與老齡化領域十餘年之久的投資老將的行業判斷以及如何挖掘箇中機會。
人口結構變化就是最大的灰犀牛在與蔣曉冬長達近兩小時的交談中,讓人印象深刻是,外表儒雅的他在講起大健康與老齡化領域時表現出來的熱情與篤定,甚至略顯激動。
對於剛剛完成的三期資金募集,蔣曉冬顯然是滿意的,他特意告訴我們一個細節,六七家新增的LP機構中,其中有三家完全是“雲融資”,在沒有見面的情況下就完成了交易。
在蔣看來,順利超預期完成此次融資的背後是投資人對行業的看好以及對長嶺資本投資策略的肯定。他用一個比喻來説明長嶺資本的特別之處:“很多人把VC理解成關於醜小鴨變成白天鵝的童話,投完了希望醜小鴨快速變身,但長嶺資本的風格是試圖駕馭灰犀牛,你看它站在那裏一年兩年好像都沒有什麼變化,但有一天跑起來其實比獵豹還要快。”從側面可以反映出長嶺資本追求長期的風格,其基金退出週期也定為相對較長的12年期。
長嶺資本要駕馭的灰犀牛實際上是指“中國人口結構的變化”,蔣曉冬分享自己的經歷,2016年創業時,他剛好即將迎來自己的40歲,於是想在未來20年的週期去把握對社會經濟結構會產生重大根本性影響的變化,他進一步用一些數據和結論來向我們解釋分析。
根據衞健委數據,2018年,我國人均預期壽命為77.0歲,但人均健康預期壽命僅為68.7歲,以此來推算,未來20年,中國70歲以上,也就是可能處於不健康狀態的老年人數量會翻倍增長。
問題越來越嚴重,但現有的體系卻無法解決問題。蔣分析現有的支付體系。“醫保年支出2萬億左右,現在還有一點點結餘,但這個結餘很快就會沒有了。未來8~10年,甚至更快,2萬億指出就會變成4萬億。“靠個人或者企業增加税收都不現實,企業負擔已經很重,個人也不會繳納翻倍增長的税收;國家不可能靠變賣資產增加赤字去解決。”
對於當下被寄予眾多期待的商業保險,在蔣看來,商保一年收入過萬億,但支出只有3000多億,實際上是因為商保基本都是賣給了不生病的年輕人,真正佔用資金的老年患者並不在保障範圍之內。而對於國家醫保正在大力推行的集採政策,蔣曉冬也給我們算了一筆賬,藥物總共1萬億,即使砍掉一半隻有5000億,高值耗材即使全都砍掉也就1000億,集採政策並不難解決所有問題。
基於當下的背景現狀,蔣曉冬認為,老齡化不是一個賽道,而是一個驅動力。“他進一步解釋灰犀牛的涵義,“灰犀牛意味着,今天的情況是很清楚的,20年以後的情況也很清楚,中間的過程是不清楚的。”因此,長嶺資本的目的就是試圖尋找能夠解決新問題的新路徑。
尋找讓人“心潮澎湃”的創業者目前,長嶺資本的投資方向,有五個核心領域:新醫療健康服務、新醫療科技、新醫療基礎設施、健康新消費以及新型老齡化。如果進一步總結概括,則為三大領域:新型醫療服務,新型醫療科技和新型老齡化。
蔣曉冬向億歐大健康解釋,為何這五個領域都有一個“新”字。“比如,新型醫療服務,新和舊的區別就在於服務是全生命週期的,是不分線上線下的。這個是完全要站在患者和支付方角度去考慮問題的的全新的模式,我們既然做VC的,我們不投傳統。”
也許,海吉亞就是一個比較典型的案例。當蔣曉冬幾年前第一次見到海吉亞創始人朱義文時,聽到朱想要把腫瘤醫院開到三四線城市的想法,第一反應是“好像不太靠譜,一般是三四線城市的患者跑到上海北京來看病,我説你在上海北京公立醫院開,把排不上隊、掛不上號的撈上來就行了,三四線城市既沒有患者也沒有醫生。”
但反覆溝通過後,蔣曉冬又覺得朱義文的想法並無不合理之處,“放療在腫瘤治療裏面是最可以標準化,適合一線專家去遠程賦能的一個領域”,於是接受了這個“另類項目”,也成就了今天長嶺資本成功的一個投資案例。
對於新型醫療科技,蔣曉冬認為本質上就是怎麼用科技手段來提升醫療系統的效率。他將醫療類比餐廳,“你去餐廳吃飯,菜單不由你定,菜量不由你定,價格也不由你定。醫療就是這樣,如果在支付條件充足的情況下可以,但以後人口結構變化了,因為醫療健康這個東西,它的需求既很難拉動,也很難抑制。所以要用醫療科技的手段提升效率。”
也正是基於此,長嶺資本並沒有將精力放在目前大熱的創新藥賽道上,而是選擇了提升藥物研發效率的公司作為投資對象。
在老齡化領域,蔣曉冬的觀點更是獨樹一幟。他並認同我們平時習慣上説的“養老”賽道,“我比較喜歡的概念叫aging in place,就是説人的生活狀態連續式、漸進式發生改變,隨之需要新的基礎設施,各方面去支撐他生活方式的改變,但改變是漸進式的,不是説跟自己過去周圍的環境圈子就割裂開來了。所以長嶺資本目前沒有投一家養老機構,我認為養老機構解決不了中國99%的問題,那麼要解決這99%的問題,需要有全新的做法,特別是針對50後到70後這一代人。
而且,老齡化問題的解決並不只存在於疾病層面,而是整體的健康問題,蔣曉冬説他對這個領域的期許是“健康幸福百歲人生”,他舉例阿爾茲海默症,“不光是説確診以後,其實在確診之前有個相當長的整個記憶力和腦功能衰退的過程,這個過程其實就會對人的生活狀態產生重大影響,在這個過程中你到底能做什麼?”
在跟蔣曉冬聊到最看重創業者什麼特性時,他的回答偏感性,“心潮澎湃”,他説自己非常enjoy跟創業者交流,“我認為這個有點跟談婚論嫁差不多,房產證要不要看一下,車鑰匙是什麼牌子,這個肯定也要看一下基本面,但不是你動心的原因,或者至少不應該是就是這些東西。”
這一點再回到長嶺資本的風格上又是契合的,蔣曉冬的分享中,他更多分享的是通過對未來大勢的判斷來做出投資決策,鮮于對當下的熱門話題和具體非常細分的賽道做判斷,也正如他所説,灰犀牛的意思就是當下和未來都很清晰,但是過程並不清晰,“今年我們投資一個A輪公司,然後你説未來5年會發生啥?這個是完全不可預期的。我們試圖盡我們最大努力在早期投資的時候能夠找到最能讓我們感覺心潮澎湃的創業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