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三生
出品 / 節點財經
在今天（5月22日）召開的中國證券業協會第七次會員大會上，證監會主席易會滿指出，近日，市場對“偽市值管理”比較關注。“偽市值管理”本質是上市公司及實控人與相關機構和個人相互勾結，濫用持股、資金、信息等優勢操縱股價，侵害投資者合法權益，擾亂市場秩序，對此我會始終保持“零容忍”態勢，對利益鏈條上的相關方，無論涉及到誰，一經查實，將從嚴從快從重處理並及時向市場公開。
“偽市值管理”之所以被易主席點名批判，源自於昔日“私募冠軍”葉飛的連番爆料。近日其在微博發文稱，在接受證監會稽查大隊詢問時，提交很多資料，並且舉報了一家公募基金合作的上市公司。
圖片來源：葉飛微博
這起A股史上空前的爆料事件不僅讓涉事各方灰頭土臉，讓監管層雷霆出擊，讓吃瓜羣眾大呼過癮，一大批看似無關的上市公司處境或雪上加霜，這些公司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市值不高。
已經有傳言稱，市值200億以下的上市公司已經不在某些機構的考慮範圍之內，這將涉及到超過3500只股票，佔A股總數量的80%以上。而據節點財經不完全統計，各行業的細分龍頭股中，有超過60%的股票也在這一範圍內。
數據來源：公開資料
那麼問題來了，遭遇連環暴擊的中小市值上市公司該怎麼辦？作為投資者，是不是應該放棄低市值公司？
/ 01 /
葉飛爆料
中小市值上市公司雪上加霜
先來回顧一下“葉飛爆料事件”是怎麼回事。
5月9日，葉飛在微博發文稱，其通過中間人蔘與中源家居的“市值管理”，並聯繫了一些公募基金經理和券商資管買入中源家居股票，但操盤方賴賬，未按照約定付款，導致買入股票的接盤方蒙受損失，葉飛本人也被追債。
當時，葉飛表示如果中源家居董事長、董秘等不及時聯繫他，而是賴賬或者繼續騙他，他將向監管層實名舉報。
面對葉飛的爆料，中源家居在5月13日發佈公告進行了否認，並在5月14日晚對外稱已以“誹謗”為由報警。
同樣在5月14日晚間，葉飛通過微博直播公開了爆料錄音，信息顯示盤方在3月31日通過中間人找到葉飛，讓其作為中介尋找一些公募基金經理和券商資管購買股票，其中民生證券的基金經理買入中源家居1543萬元股票。
這筆操作交易的尾款價格為100萬，其中介紹人、葉飛、基金經理分成分別為10萬、5萬和85萬。由於尾款價格未能給到，基金經理還因此停職，屢次找到葉飛，而未能獲得上家款項的葉飛最後選擇公開爆料。
幾天後的5月15日（週六），葉飛在在微博和抖音進行直播，當時他又點名了多家上市公司，同時還提及了申萬宏源證券、民生證券、天風證券等多家券商機構。
作為回應，5月16日，證監會快速宣佈決定對相關賬户涉嫌操縱利通電子、中源家居等股票價格立案調查。當晚，市場中有傳言稱，有券商收到監管部門規定並下發通知稱：“從2021年5月17日起，股票研究開倉對象除了200億以上的市值要求外，另外要求必須複合20日平均日成交額5億以上。如若發現接盤垃圾股事件，公司必定將相關責任人移送司法機關。”
雖然這一消息並未得到證實，但市場對中小市值公司的“恐慌”情緒可見一斑。
本週開盤後不出所料，直接“中槍”的東方時尚、今創集團、法蘭泰克、ST華鈺、昊志機電、利通電子、中源家居等紛紛大跌。截至5月20日收盤，前述多隻股票本週均創下較大跌幅，東方時尚、法蘭泰克等股票跌幅甚至達到20%左右。
目前，葉飛爆料事件仍在繼續發酵，節點財經認為，雖然爆料中所提到的機構或個人均表示沒有違規操縱相關股票，但其引發的監管風暴已經形成。這種情形下，中小市值上市公司首當其衝。
對此，海通證券表示，因為參與“市值管理”的股票多數為小市值公司，而這些公司由於流通市值太小，股價容易被操控。短期來看投資者需關注後續風險，不宜盲目介入。
就在不久前，一篇《你們30億市值都不到，我們接待不了》的文章曾在投資圈刷屏，一度將中小市值公司推上風口浪尖，如今可謂“屋漏偏逢連夜雨”。
節點財經分析後發現，機構資金“不待見”中小市值股票的理由似乎也很充分。首先，大市值公司已經通過規模證明了自己的實力，而註冊制的推行，強化了市場中的“二八分化”和馬太效應，大公司更加吸引機構的關注，強者愈強。
其次，一部分小公司雖然有可能發展成為大公司，但對於基金來説，目前其能夠買入的上限不能超過《基金法》規定的10%。以市值100億的公司為例，能夠買入的上限不超過10億，這對於動輒千億的基金來説，研究投入與收益不成比例。此外，中小市值股票流動性相對較差，也不利於機構的大資金操作。
據節點財經不完全統計，2020年全年下跌幅超過50%的公司，年初平均市值不到70億元，而漲幅超過100%的270多家上市公司，平均市值接近250億元。中小市值的表現確實不如人意。
數據來源：公開資料
但是，相比大市值公司，中小公司的數量更多，對提高自身股票市值的需求也更為強烈。這種情況下，打着“市值管理”旗號，實則進行“股價管理”甚至來聯手坐莊的各種違規操作也就應運而生。
對此，香頌資本董事沈萌對節點財經表示，中小市值被邊緣化主要是因為當前市場的資金結構，所以中小市值的上市公司更應該積極主動進行正規的市值管理、做大成長基礎。
“以短期價格波動為目標的非法市值管理的生存空間會在監管不斷嚴格的背景下越來越小，但是正規的市值管理應該得到更多上市公司的關注。”沈萌説。
那麼，正規的市值管理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又該如何做起呢？
/ 02 /
邪門歪道之下
市值管理污名化
常規定義上，市值管理是指公司建立一種長效組織機制，為股東創造價值，並通過與資本市場保持準確、及時的信息交互傳導，維持各關聯方之間關係的相對動態平衡。在公司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設法使股票價格服務於整體戰略目標的實現。
早在2014年，國務院就頒佈了《關於進一步促進資本市場健康發展的若干意見》（“新國九條”），明確提出“鼓勵上市公司建立市值管理制度” ，市值管理由此正式寫入資本市場頂層制度設計的綱領性文件。
節點財經分析認為，真正的市值管理對於上市公司來説，具有多種正面意義：一、提升上市公司價值，將生產經營、資本運作、證券交易等統籌納入公司的戰略管理之中，提升公司的產業整合能力；二、提升上市公司的融資效率，降低融資成本。市值越大的公司，越容易得到銀行等金融機構的支持，資金成本也更低；最後，良好的市值管理可以為公司帶來持續的資金支持，增強公司的競爭能力。
但是，經是好經，被念歪了。
目前，“市值管理”在資本市場已經被 “污名化”，嚴重脱離其本來應當具有的原意。正如葉飛所爆料的那樣，打着“市值管理”的名號，上市公司聯合中介、公募、私募等進行聯合坐莊的事情在業內並不少見。
據節點財經瞭解，市值管理有三大模式，第一種即合法合規的操作，具體分為產業整合的管理諮詢公司市值管理模式和系統視角的其他公司市值管理模式兩種，致力於創造價值提升市值，可通過再融資、併購和股本擴張等提升價值，並在市值低迷時通過增持、回購等維護市值。
這是比較理想化的模式，屬於官道正途，中規中矩利在長久，但對提升市值影響較慢，有的上市公司面臨的問題可能比較着急，這就是催生第二種模式。
第二種模式更側重於市值的短期外在表現，採取的手段靈活多樣，操作中可能涉及到灰色地帶，但能夠幫公司切實解決眼前的問題，其比較典型的種類有價值營銷的財經公關商市值管理模式和盤活存量的券商市值管理模式。
節點財經認為，如果能夠將兩種模式有效結合，內外兼修，以內在價值創造和修煉為本，以外在資本溝通和營銷為輔，優勢互補，對中小市值上市公司來説，或是更好的選擇。但無論如何，都不要走第三種模式。
這種模式，就是葉飛爆料所涉及到的內容，屬於邪門歪道，即通過內幕交易、操縱股價等違法違規行為提升股價，常見的是拉昇股價的大宗交易商市值管理模式和聯合做莊的私募基金市值管理模式。
民生證券曾對最後一種模式有過詳細説明，大致分為兩種，其一、大宗交易商模式：拉昇股價。大宗交易商先在二級市場拉昇股價，隨後股東通過大宗交易將股票賣給交易商，交易商再隨後賣出。雙方分享收益。
其二、私募基金模式：聯合坐莊。私募基金首先在二級市場建倉，期間上市公司配合發出利空消息壓低股價。隨後，私募基金拉昇股價，上市公司配合發出利好消息。在股價上漲過程中，私募基金逐步賣出股票。雙方分享收益。
節點財經認為，“市值管理”的初衷雖好，但在操作過程中並未找對方法，沒能做到內外兼顧，被邪門歪道的“偽市值管理”壞了名聲。魚龍混雜之下，劣幣驅逐良幣。
在葉飛爆料事件之後，“市值管理”的名聲受到重創，而對於受到衝擊最為嚴重的中小市值上市公司來説，又該如何走出被前後擠壓的窘境，在資本市場中獲得更大的發展空間？
/ 03 /
內外兼修
中小市值上市公司的選擇
對於中小市值的上市公司來説，首先要擺正對公司市值的態度，明白公司能否創造價值才是股價的根基。
武漢科技大學金融證券研究所所長董登新曾指出，上市公司最好的市值管理，就是將企業經營好，管理好，做足研發，做好品牌，做強主業，做大市場。
對此，景良投資董事長廖黎輝也曾對《中國證券報》表示，業績無疑是上市公司市值的基石，而適當的市值管理也非常有必要。
他認為，在資本市場中，良好的市值管理也可以為企業發展戰略服務，比如上市公司可以在股價低迷時做股權激勵，股價較高時進行股權激勵行權，調動員工積極性；可以在股價高時進行股權融資，利用資本市場實現實體企業的快速擴張，在股價低時進行股份回購，從而提升每股收益，增強投資者信心。
節點財經認為，對於中小市值上市公司來説，雖然公司的商業模式、行業處境、市場佔有率、營收利潤等短期內無法快速改變，但公司吸引投資者，挖掘上市公司價值的方法仍有很多。
比如，公司可以提高分紅比例，以此來提升投資者的信心；加強資本運作，整合內部資源，處理好產業經營與資本經營的關係，運用整體上市、資本分拆、併購重組、定向增發、增持減持、股票回購等等手段，增加公司價值。
尤其重要的是，中小市值上市公司要重視投資者關係管理。首先，要增強公司管理層的溢價能力，公司核心層的水平和能力，是吸引投資者，提升公司市值的重要一環；其次，要建立健全和投資者的溝通渠道，通過高效的信息交流，讓公司的價值創造準確及時的傳遞給市場；最後，上市公司要強化媒體關係管理，懂得利用媒體的力量宣傳公司的價值亮點，提升投資者對公司的瞭解。
當然，最終決定中小市值上市公司前途的，還是其自身是否具備創造價值的能力。
今年4月底，在“第六屆中國金長江私募基金髮展高峯論壇”上，景林資產合夥人蔣彤就曾表示，對於小市值公司不能一概而論，關鍵要看企業有沒有核心競爭力與價值，過去也看到很多小公司長大的案例，只是概率的高低問題，哪些小市值公司處於產品導入期，技術正在突破的前沿，應該更多去了解小市值公司的生意，而不是直接拒之門外。
此前不久，華泰柏瑞基金副總經理田漢卿也表示，在過去兩年極端的結構化市場中，中小市值股票長時間被忽略，目前投資性價比較高，有不少上市公司成長性不錯，估值也比較低，可以從中挖掘投資機會，不能僅以市值來區分投資機會。
東興證券研報指出，中小市值分佈較少的板塊多涉及傳統行業，對於成長特徵凸顯或技術含量較高的行業如醫療（醫療器械和醫療服務）、TMT（如電子、計算機應用）等，中小市值上市公司分佈較為密集，覆蓋率超過80%。這表明中小市值上市公司更能體現市場經濟活力，且與經濟轉型主基調相吻合。
圖片來源：東興證券研報
需要指出的是，大市值公司多從小市值成長而來，本文開頭提到的“建築五金龍頭”堅朗五金，2018年時市值一度只有30億元，但短短兩年多後的今天，其市值已超過570億元。再比如東方雨虹，三年多前也不過一兩百億市值，如今已成為1500億元的“防水茅”。
所以，一隻股票是否有投資價值，成長性和發展潛力才是決定條件。機構冷落中小市值上市公司的原因能夠理解，但需要指出的是，據節點財經不完全統計，A股489家各行業細分龍頭上市公司中，有315家目前市值均小於200億元，佔比達64.4%。這些中小市值的細分龍頭中，也許就有未來的堅朗五金、東方雨虹等待去發現。
反過來，中小市值上市公司能否脱穎而出，在用心經營，增強實力之外，學會資本市場用心溝通，也非常重要。
正如沈萌對節點財經所説，“上市就是企業拿到市場上來競爭投資者的關注，所以隨着上市公司數量越來越多，應該積極主動維護投資者關係、做好企業價值成長，才可能吸引投資者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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