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張 鷗編輯 / 錢亞光設計 / 師玉超來源 / 紐約時報，作者：Jeff Sommer，題圖：Brain Britigan
自2022年年初以來，股市一直像在坐過山車一樣，前一天上漲，後一天下跌，這顯然不是什麼秘密了。諸如蘋果、微軟、谷歌和亞馬遜這樣的科技巨頭也沒有亮眼表現，都出現了兩位數百分比的跌幅。
標準普爾500指數下跌了超過13%，甚至一度低於峯值20%以上，直到5月27日出現6.6%的反彈，得以逃離熊市邊緣。
在過去數月，只有一個廣泛的股票領域提供了穩定的回報：老式的化石燃料，以及圍繞着它進行開採、提煉、銷售和服務的公司。
我們一邊大刀闊斧地推崇電動汽車，向碳中和邁進；另一邊化石燃料卻像燒不盡的野火一樣越吹越肆虐。這樣的情景着實是有些尷尬了。
自2022年1月3日起的整體下跌走勢▼
（圖源：紐約時報）
事實上，如果我們查看2022年標準普爾500指數中排名靠前的公司業績時，會發現前20名中有19名都多多少少與化石燃料有關。表現最好的是西方石油公司（Occidental Petroleum），收益為142%。
這種現象不僅僅出現在美國。沙特阿拉伯的國家石油公司Saudi Aramco來勢洶洶，正在與蘋果公司爭奪“世界上最有價值的上市公司”頭銜。在過去一年的大部分時間裏，石油的價格上漲已經超過了以硅芯片為核心的商業價值增長。
如果我們關注科學，或看了足夠多的新聞，就會察覺到，這其實是令人進退兩難的事情。
以最近的一份重要報告為例。由聯合國召集的名為政府間氣候變化專門委員會（IPCC）的機構在2月份發現，世界上的城市、農場和海岸線沒有得到充分保護，無法避免氣候變化造成的危險，包括越來越嚴重的乾旱和海平面上升——而化石燃料的不斷燃燒正使情況變得更糟。
然而對於短期投資者來説，能源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充滿希望的時期。
美國銀行在6月2日給客户的一份報告中指出，俄烏衝突及相關制裁正在改善化石燃料的投資前景。
報告中寫道：“俄羅斯石油出口的急劇收縮可能會再現1979年石油危機（又稱作第二次石油危機，於1979-1980年初由伊朗革命引發），能源價格會大幅上漲。伴隨着上海解封，供應鏈壓力減緩，能源價格有了更多的上升空間。”
（圖源：Andrew Kelly/路透社）
是投資還是生態環境？
這給那些想遵循指導並希望進行完全多樣化投資的投資者帶來了一個典型的兩難境地。
很多投資者會將資金投入跟蹤整個股票和債券市場的低成本指數基金，進行完全多樣化投資。這些基金減少了具體選股的風險，避免投資者在錯誤的時間選擇錯誤的股票，或者在不恰當的時刻加大對低迷行業的投入。
不過，有一個重要的問題。完全多樣化意味着擁有所有的行業和公司，在目前的環境中，這肯定包括傳統的化石燃料公司。
這就要想一想化石燃料對於氣候變化危機的影響，並問一問自己，是否要遵循良知？應該怎麼做？假設你不希望直接或間接參與危害地球的行為，那就不要從化石燃料中獲取個人利益，將化石燃料股票從你的投資組合中排除。
但是，如果這樣做，你將會錯過市場表現最好的股票。
看到差異的一個簡單方法，是比較兩個標準普爾500指數基金——SPDR標準普爾500指數信託基金（一個追蹤標準普爾500指數的普通基金），以及SPDR標準普爾500指數化石燃料自由儲備ETF。後者不包括表現出色但加劇氣候變暖的化石燃料公司。
這種差異顯示在它們2022年的回報上。普通的標準普爾基金下跌了13.5%，而無化石燃料公司的基金下跌了15.1%。
當然，通過股票所有權，你可以嘗試督促你所投資的公司以你希望的方式行事，但是這説起來容易做起來就難了。
絕大多數股東——那些通過共同基金、交易所交易基金或養老金計劃持有股份的人——不能在美國企業董事會中直接投票。基金經理會代表他們投票，而近年來這些經理基本上都懶得問股東想做什麼。
（圖源：Union of Concerned Scientists）
激進投資者的成功
在一項涉及Engine No. 1的實驗中，這種情況已經開始發生變化。Engine No. 1是一個積極的對沖基金，它與埃克森美孚展開了激烈的鬥爭，並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2021年6月，由Engine No. 1領導的投資者聯盟成功替換了埃克森美孚董事會的三名董事，推動該公司明智地過渡到基於可持續能源的未來。
Engine No. 1的首席執行官詹妮弗·格蘭西奧（Jennifer Grancio）説，他們之所以能夠在這場鬥爭中獲得勝利，很大程度上歸因於他們將“金錢”作為中心，而不是道德或社會傾向。
“我們很清楚，這個世界仍然需要化石燃料。”她説，“但我們也知道，一個好的公司會適當地分配資本，向可持續能源過渡。很可惜的是埃克森美孚的董事會中沒有理想的人選去做這件事。”
格蘭西奧表示，一個沒有將氣候變化成本納入考量的公司不會獲得長期盈利。這些論點説服了貝萊德投資管理公司、先鋒領航集團和道富公司，這些大型指數基金公司是埃克森美孚和大多數其他上市公司的最大股東，它們站在了Engine No. 1這邊。
今天，在資產管理平台Betterment和英國金融科技公司Tumelo的幫助下，Engine No. 1一直在詢問標普500指數基金的投資者，他們希望如何投票。
Tumelo和Betterment選擇的其中一個問題是，基金股東是否支持一項決議，要求埃克森公司完成一份關於到2050年實現淨零碳排放的財務影響的審計報告。
“我們收到了Betterment的投票結果，並考慮了這些結果。”格蘭西奧説，“我們對此予以支持。”貝萊德和其他投資者同樣予以肯定。
最終這項決議獲得了通過，儘管有其他幾項旨在遏制能源公司碳排放的決議並沒有獲得成功。
埃克森美孚的管理層被激進投資者壓制▼
（圖源：Jim Young/路透社）
只是一個開始
這離共同基金投資者的直接投票仍有很大距離。不過，它確實是值得紀念的、具有意義的重大進展：詢問股東的需求，並尊重他們的偏好。未來，人們將在這些問題上有真正的發言權，這只是一個開始。
證券交易委員會已經出台法規，要求企業理所應當地披露與氣候有關的風險。許多類似於Engine No. 1的代理運動無疑為新規則的制定提供了動力，而一些商業團體則在抵制這些規則。
勞工部也在考慮制定法規，以保護退休計劃投資者免受氣候變化風險的影響，而華盛頓的一些立法者和由共和黨人控制的州政府則開始反對氣候變化的相關披露。
要徹底、圓滿的解決這些問題還有太長的路要走。
對數以百萬計的人來説，通過指數基金擁有整個市場來分散投資無疑具有經濟意義。但是，如果氣候變化的成本沒有充分反映在能源價格中，就很難堂堂正正地對這些化石燃料公司股票進行推薦或投資。
要解決企業對氣候變化的影響，需要有意願和能力的投資者發揮積極作用，對公司進行監督，並在公司內部鬥爭中行使投票權。這要求越來越多的投資者甚至公民對這些問題予以更高的關注度。
“氣候變化是一個巨大的地球問題，需要幾十年的持續努力。”Betterment的可持續投資主管鮑里斯·肯托夫（Boris Khentov）説，“這些問題很複雜，解決方案也會很複雜。把改變世界的全部責任放在你的投資組合上，其實也不太有説服力。”
無奈的是，這裏沒有萬靈藥，對投資者來説也沒有簡單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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