貫徹新發展理念是新時代中國發展壯大的必由之路。 隨着中國持續推進“雙碳”目標,踐行環境、社會和公司治理(以下稱“ESG”)理念,推動低碳轉型已成為企業責無旁貸的歷史任務。
4月12日,中歐國際工商學院金融與會計學教授、鵬瑞金融學教席教授芮萌在接受新京報貝殼財經記者專訪時,回顧了諸多企業案例,以此探討企業社會責任與ESG之間的異同、市場的糾錯機制、現在的商業模式是否可以持續等話題。在他看來,ESG在創造經濟價值方面具有明確的路線圖。
芮萌指出,環保與經濟發展不是零和遊戲,ESG也能為企業創造新商機、新產品、新服務、新市場,可以降低企業成本並帶來創新思維。此外,金融、科技與能源行業將走在ESG發展前沿。
新京報貝殼財經:有人説企業是逐利的,追求環保會影響企業的經濟效益,你如何看待這種説法 ?
芮萌:一方面,我認為企業家們需要反思過去的發展模式是否可行,如果依舊對此前的模式擁有路徑依賴,是否會面臨來自監管、市場等方面的阻礙。另一方面,如今一些具有前瞻性的企業家將目光望向ESG,可能會發現ESG能為企業創造新商機、新產品、新服務、新市場,可以降低企業成本並帶來創新思維。
ESG投資實際上是一種自我糾錯機制。過去如果有企業向大氣、河流排放污染物,需要由政府進行環境治理、由人民承擔環境污染的後果,這就意味着企業的責任由政府和人民承擔。如今ESG的本質是在追求利潤最大化的過程中,鼓勵企業積極承擔此前的“外部責任”,由企業治理自己造成的污染,把這種責任“內部化”,化作企業的成本。這意味着ESG重新定義了企業與市場的邊界。
如今,綠色溢價等於清潔能源成本減去化石能源成本,要讓企業願意長久參與環境治理,就只能提高企業使用化石能源的成本,並降低綠色溢價,碳交易由此產生。比如可以為二氧化碳定價,排放二氧化碳少的新能源企業可以出售配額,特斯拉此前一年賣碳配額就能賺16億美元,而排放二氧化碳多的企業需要購買配額,由此調節成本,企業就有進行技術革新的動力。
新京報貝殼財經:具體來説,ESG要如何為企業創造經濟效益呢 ?
芮萌:我想分享一位管理學家説過的話,只有把所有的社會和環境的難題變成有利可圖的商業機遇,才能徹底解決。所以我們格外需要把商業價值和社會價值完美結合。環境保護和經濟發展並不是零和遊戲,它們可以走向融合。
我們從上市公司的角度來説,創造經濟價值,説到底就是要讓股東價值最大化,這裏分為兩方面:一方面是公司本身要盈利,另一方面是公司的估值要高。公司如何盈利取決於市場、定價權、降本增效,公司如何實現高估值取決於公司能不能降低風險、提高治理能力,其實這些通過ESG都能做到。公司要用商業邏輯來解決社會問題。
新京報貝殼財經:如今有許多企業仍在發佈社會責任報告,這與ESG報告有何不同 ?
芮萌:可以説,ESG是企業社會責任的升級版。舉例來説,此前企業的社會責任是比較模糊的概念,但是現在ESG把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行為進行了清晰的界定,按照環境、社會和治理三個因素來量化。再比如説,企業社會責任更多的是關注企業如何承擔社會責任,間接涉及公司治理,但是ESG更加關注企業如何將自身的商業模式進行有機整合,如何創造綜合價值。
新京報貝殼財經:隨着社會對雙碳、環保理念的不斷重視,中國是否會孕育出新賽道,行業是否會產生新變化 ?
芮萌:當然有可能。比如,此前中國消費習慣並沒有循環使用的概念,但隨着循環經濟的發展,二手車、二手手機的消費潮流越發明顯,這也孕育了新商機,而這背後正是環保理念。比如説A股上市公司萬物新生就進軍二手物品回收行業,針對回收商品制定了質檢工藝,利用數字化和智能化實現商品循環價值的最大化。
但需要注意的是,中國實現雙碳的階段不同,重點發力項目也不同。例如在2030年實現碳達峯之前,我們減碳的空間較大,要率先解決高污染、高能耗的企業;在2030—2060年邁向碳中和的道路上,減碳的空間逐漸變小,這時候就用循環經濟來輔助完成,如果循環經濟還未能實現碳中和,就再利用碳捕捉、碳匯、負碳等概念進行處理。越到後期,我們減碳的難度、成本、精細化程度都會越來越高。
新京報貝殼財經:你認為未來中國ESG發展會呈現出哪些趨勢,有何時間節點 ?
芮萌:目前我們尚未有統一的國際標準對各國ESG發展進行規範,我認為在5年後會出現國際標準,再由不同國家根據不同經濟發展階段進行優化和細化。
如果從行業來看,金融行業和科技行業是在ESG上走得比較快的,一方面資金充足,另一方面可以運用技術改造發展ESG,而發電、能源等面臨國家強監管的行業也會走在前沿。除了上述三種情況外,其餘行業的企業會持續跟進。
新京報貝殼財經記者 林子
編輯 嶽彩周
校對 柳寶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