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爾豪·阿古德羅：改革和團結才能讓歐洲走出困境

歐盟日前批准意大利提交的三項國家援助計劃，涉及總額為60億歐元。該援助計劃是歐盟“復甦基金”框架的一部分，旨在援助意大利受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嚴重的中小企業。這是7月21日歐盟通過規模達7500億歐元的“復甦基金”以來首次落實援助計劃。

根據這項計劃，西班牙有可能將從北歐國家獲得1400億歐元的援助。有不少朋友問我：為什麼現在他們要幫助我們？我們要為此付出什麼代價？這項被媒體形容為“歷史性”的協定，能給歐洲經濟帶來複蘇嗎？

不信任與妥協

這項總額7500億歐元的“復甦基金”，其中3900億採取直接撥款方式主要發放給受疫情影響最嚴重的成員國，另外3600億則以貸款方式提供。對受疫情影響嚴重的南歐國家來説，這筆錢如何兑現，以及新冠疫情會不會繼續肆虐進而嚴重損害北歐各國的經濟，仍有待觀察。

作為歐盟史上最大的金融計劃，這項基金的通過非常艱難也很複雜。的確，歐盟是當今世界上一體化程度最高的國家聯合體，但各國的綜合實力、經濟發展水平和內政外交政策等各方面仍然存在巨大差異，各成員國受疫情衝擊程度和經濟受損情況也各不相同。復甦計劃的核心問題是資金如何分配，直接觸及各成員國的切身利益，相關國家為此展開激烈博弈也就不足為奇。

北歐和南歐國家都做出了妥協，援助金額正好是南歐國家的底線。北歐國家不信任南歐國家會有效使用援助金，這不是無緣無故的。我們的政府之前常常把歐盟補貼用於滿足政治家們的慾望，而不是用來改進生產，目的是為了再次申請救助。鑑於此，如果南歐國家沒有進行規定的改革，以荷蘭為首的北歐國家當然希望有權否決。

實際上，期望北歐國家不監督我們的援助資金使用是幼稚的，儘管這次不會出現“三人領導小組”。很顯然，大家心裏都明白歐洲現在的形勢是如此緊迫。英國“脱歐”，特朗普的暴躁易怒和新冠疫情危機迫使歐盟內部關係不得不更加緊密。如果南歐垮掉，北歐也無法獨善其身。北歐因為“唇亡齒寒”不得不施以援手，而南歐國家當前的困境不能僅僅歸因於疫情危機。眾所周知，南歐國家的問題具體來説，主要源於其低效的生產模式和扼殺卓越的教育制度，新冠病毒只是壓垮我們的最後一根稻草。

“掉餡餅”與改革

南歐國家並非等着“天上掉餡餅”。3900億歐元的補貼南歐也要出力，因為我們也要向歐盟繳税。至於3600億歐元的貸款，不要忘記南歐國家需要連息償還。此外，受援國必須將其改革議程遞交到布魯塞爾，並遵守歐委會每年對各國下達的宏觀經濟指令。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北歐國家對南歐國家的基金用途產生質疑，它們有權要求歐洲理事會審議，並通過大多數表決制度來決定是否終止對該國的基金援助。

另一方面，北歐國家也不是“只出不進”。具體來説，到2027年為止，歐盟將為援助國提供500億歐元。除了荷蘭和代表北歐參加這次協商的國家外，德國也將從中受益。後者每年將獲得36億歐元作為向歐洲基金捐助的回報。而荷蘭每年將獲得16億歐元，略高於丹麥、瑞典和芬蘭。

這份“歷史性協定”能否令歐洲經濟復甦，最關鍵的還是改革。受援國首先必須向歐盟提交詳細的經濟復甦計劃，獲得批准後方可獲得相關基金。尤其在2021-2023的三年間，每年都將審查計劃，以避免受援國濫用基金。

新危機與團結

在這次協定磋商過程中，我們目睹了一個不尋常的場面：德國為南歐的利益斡旋左右，以期歐盟成員國儘快達成共識。不要忘記，以往德國在與赤字國家的談判中表現得很強硬，包括歐債危機期間德國要求希臘以島嶼抵債。

但現在歐洲面臨的是全新的情況。南歐應該記住的是，多虧德國和法國發起總額5000億歐元的“歐洲復甦計劃”，才有了後來歐委會7500億歐元的專項復甦基金計劃。如果法、意、西、葡獲得了良好的援助，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德國在達成協議上的努力。

默克爾正扮演歐盟的保護者嗎？過去幾十年裏，歐盟的行動大部分時間都比較遲緩。但面對眼下嚴重的危機，在共同市場的背景下，歐盟所有國家（包括德國）都希望穩定，也對自己有信心。

歐洲能夠藉此走出疫情帶來的危機嗎？雖然眼下歐洲各國的經濟已經處於恢復之中，但是疫情之下歐洲國家的消費、投資和出口全面下降，所有的增長動力都停止了，失業人數急劇增加。

南歐的意大利和西班牙是疫情主要受害國。此前，兩國已接連經歷2008年金融危機和2012年主權債務危機，在本次疫情中進一步陷入衰退。法國是航空業和旅遊業大國，受疫情的影響尤其嚴重。以旅遊業為支柱產業的西班牙，情況也類似。歐洲北部遭受的破壞較小，但也不可低估。德國聯邦統計局宣佈，今年第二季度的國內生產總值（GDP）同比下降10.1％，成為“自1970年德國開始統計季度GDP以來的最大降幅”。在北歐國家，疫情肆虐的3個月內，失業人數也迅速增加。

所以，歐洲面臨的是整體性挑戰，而在受援國獲得復甦基金的改革計劃上實現南北歐的良性互動是非常重要的。預計這些改革將主要影響勞動力市場，在短期內產生嚴重的摩擦，因為改革將迫使受援國政府採取嚴厲而不受歡迎的勞工政策。最好是我們趁此一勞永逸地改變現有的生產方式，這種方式壓制了我們生產發展的可持續性。這將意味着結束對季節性經濟的依賴，並堅定地致力於教育和科學研究，打造新的、穩固的經濟增長點。當然，這項“歷史性協定”能否執行下去，還取決於北歐國家的經濟能否經受住新冠疫情的衝擊。因為新冠病毒很可能會在你我之間長期存在。（作者是西班牙作家，本文由劉梅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