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挽救站在風口浪尖的江蘇賽麟及安置其員工,成為了擺在股東方和管理層面前的難題。過去兩個多月中,各股東方未能達成共識,這家公司已經停擺多時。
現在,股東層面的矛盾更是激化到頂點,一觸即發。
國資股東南通嘉禾指責王曉麟躲在美國,怠於履行指責;而王曉麟則反咬一口,聲稱公司之所以倒下,是因為南通嘉禾和如皋市部分領導罔顧事實,利用喬宇東誣告一案,以調查為名,羅織罪名,構陷他本人和外資股東。
“為了解決公司的問題,我一直忍辱負重,在中外股東之間撮合。今天,公司已經被國資股東非法凍結侵佔,我也知道,當我撕下對方最後一塊遮羞布後,我也許會被封號,也許會被扣上各種罪名。但是,真相必定會勝利。作為一名法律人,我相信中國是法治社會,如皋不是法外之地。本人和外資股東保留對南通嘉禾以及如皋政府的合法訴權,並將同時向中紀委,省紀委,以及中外媒體逐步公開相關資料。”王曉麟在6月30日上午發出的內部信中如此表示。
王曉麟是江蘇賽麟的董事長、首席執行官(CEO)以及法定代表人,他雖不直接在公司持股,但四家外資股東均與其相關。這四家外資股東未以任何現金入股,全部技術出資,被江蘇賽麟前法務喬宇東公開舉報技術虛假,造成鉅額國有資本被變相賤賣。
如今,相關事項已在社會上引起強烈反響,如皋市政府成立的調查組也已介入調查。受資金鍊趨緊、公司賬户被凍結的影響,江蘇賽麟的業務已全面停滯。在此關口,王曉麟公開喊話國資股東南通嘉禾,要求其為江蘇賽麟再次進行“輸血”,提供流動資金15億元,並償還欠款2億餘元。
提出多項要求的王曉麟,未對公司出資分毫,他曾經的合作伙伴及公司員工此刻的唯一期望便是他回國解決現狀,但他仍遠在美國,他的理由是沒有買到機票。在6月初的一封內部信中,王曉麟稱,“幾個月來買了十多張機票回國,均被航空公司取消,最近一張 6 月 3 日到上海的機票又被取消。”
現在,沒有人知道他何時會回國。
王曉麟要價十餘億
北京時間(下同)6月30日上午9時左右,王曉麟發出一封內部信,郵件中他聲稱,南通嘉禾還對江蘇賽麟有2億多元的欠款,他提出其應償還這些欠款,以支付所有員工的工資和險金。
他還聲稱,此前南通嘉禾承諾提供40億元流動資金,但是隻提供了25億元,應再向公司提供15億元。
公開資料顯示,從成立到建廠投產,南通嘉禾及背後的如皋市政府是江蘇賽麟的唯一出資人。初期,南通嘉禾分批向賽麟注入了34億元股權出資(該部分款項亦被王曉麟確認),後期又分別向賽麟提供了兩筆股東借款:
一是2019年7月8日提供的12億元借款,二是2019年7月5日-11月12日提供的20億元股東借款。這部分資金的到位情況目前存疑。
按照王曉麟的説法,南通嘉禾在雙方的合資協議中承諾了40億元的流動資金,且是以“高利貸和強制抵押”的方式提供,但目前“僅”提供了25億元。
(王曉麟本人的説法前後有所出入。根據6月中旬他發佈的內部信,國資股東的流動資金的額度已投入約30億。)
他在6月30日中的郵件中聲稱,根據合資協議,南通嘉禾還會提供3%的利息補貼,這高達1億多元的貼息金額是南通嘉禾的“欠款”之一;
另一項“欠款”則是土地款項補償。王曉麟指出,南通嘉禾有義務對江蘇賽麟購買的土地款進行補償,且拖欠公司土地補貼約1.5億元。不過,他又同時指出(稱之為“特別惡劣”),公司已經收到土地補償金,但被南通嘉禾強行從賬上轉出。
雙方的合資協議具體是如何約定的尚不得而知,不過王曉麟提出的要求國資股東恐怕很難滿足。
如今,南通嘉禾已經啓動了公司的財產保全程序,將如皋工廠等資產向法院申請了查封。有接近國資股東方的人士此前也曾對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表示,當前情況下,不會再給賽麟更多資金了。
他表示,在喬宇東公開舉報之後,王曉麟的態度及回應進一步損害了賽麟的名譽,他本人現在又在美國遲遲不歸,不履行作為公司管理層的職責,公司難以為繼,國資股東不可能無止盡地付出了。
有一個細節是,王曉麟在郵件中暗示,江蘇賽麟的外方股東和融資顧問團隊此前擁有性價比較高的融資渠道,但他未説明這些渠道目前是否還能用得上。
據稱,南通嘉禾為了奪取公司的控制權,在過去兩年多內“多次拒接外方股東和公司融資顧問提供的股權和債權融資(6.5-8.5%利率)”,迫使公司在資金鍊即將斷裂時以10-12%的高利貸向其貸款,並以外方股東股權作為抵押。
有賽麟員工提出疑問:拋開與國資股東的糾葛,既然外方股東和公司融資顧問有這樣的資源,是否意味着現在還能再爭取一把呢?
中外股東矛盾激化
王曉麟公開聲討背後,江蘇賽麟中外股東的矛盾已經白熱化。
在他發佈上述內部郵件之前,6月30日凌晨,南通嘉禾發佈《告知書》稱,將動用自有資金,解決江蘇賽麟“於2020年6月30日前辦理完畢離職手續”的全部員工的社保、公積金、個税,並責成公司管理委員會的成員負責執行和落實。
此前6月28日,南通嘉禾組織召開的股東溝通工作會議被取消,員工的權益保障議題被再次後推。據悉,上述方案是賽麟在中國的管理層們與南通嘉禾近兩日溝通達成一致的結果,一直討論到6月29日夜間11點。
在部分員工看來,這並不是一個完美的方案:佔據大頭的工資未提及,且“2020年6月30日前辦理完畢離職手續”的要求也讓人覺得這是在逼迫員工離職。但在多日的拉鋸之後,這總歸表達了國資股東的態度,也給公司的留守員工指出了方向。
南通嘉禾最終還是被迫處理起了這個“爛攤子”。但其在《告知書》中明確表達了對王曉麟的不滿:由於王曉麟遠避美國,怠於履行職責,致使江蘇賽麟無以為繼,員工的合法權益蒙受嚴重損害。
這一公開的指責或許成為王曉麟此次“撕破臉”反擊的直接促因。
他在30日上午的內部信中也不客氣地表示,為什麼江蘇賽麟會在短短一個月內倒下,甚至連工資都發不出來呢?就是因為南通嘉禾和如皋市部分領導,罔顧事實,利用喬宇東誣告一案,以調查為名,羅織罪名,構陷他本人和外資股東。
他在內部信中發佈多項控訴聲明,除了上述涉及出資的事項外,他還暗示,是如皋市政府的處理不當致使喬宇東公開舉報,並指責如皋市政府安排了“沒有現代化整車廠工程經驗”的當地公司承包廠建工作,而後者在此次事件中率先凍結了公司賬户。
王曉麟再次在信中強調,在員工工資出現問題後,他和外方股東“多次積極應對”,但南通嘉禾“一直以各種理由拒絕”,同時違約要求公司提前還貸,並藉此凍結公司資產和外資股東股權。
而南通嘉禾初期的意思是希望王曉麟回國面談,但他一直身處美國。後來南通嘉禾也組織召開了股東溝通會議,王曉麟也對媒體表示,他將以視頻方式參會——但由於與外方股東之一的如皋積泰公司法定代表人許寅無法取得聯繫,會議最終被取消。
可以發現,王曉麟代表的外方股東與國資股東一直處於爭執之中,幾乎未在後續事項中達成共識,即便有,也是稍縱即逝。
王曉麟在內部信中表態仍在爭取公司運營。他聲明,南通嘉禾無權代表股東會或董事會作出處置員工和資產的決定,並強調,由於部分公章和他本人的法人代表章被南通嘉禾非法取得,所有沒有他本人親筆簽名的文件均為南通嘉禾偽造。
只是,這份掙扎建立在要求南通嘉禾出資的基礎上。誰能真正決定江蘇賽麟何去何從,當局者估計會有自己的判斷,而這場鬧劇將如何收場,也只有時間能夠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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