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財快評：賈躍亭成功破產，破產法警鐘長鳴

　　7月2日在美國許久的賈躍亭賈老闆突然發佈一封公開信，宣佈其在美國申請的個人破產重組程序終於完成，重組方案正式生效，同時債權人信託也正式設立並開始運營，並承諾在債權人信託中預留了不超過10%的比例，主要用於樂視網股民的或有補償，當然在償還完債務之後還剩下多少賈老闆可沒有保證。在某種意義上這封公開信也算是他對當年去美時做出的“會承擔全部的責任，會對樂視的員工、用户、客户和投資者盡責到底”承諾的一種回應，不得不説説這個回應也是蠻符合賈老闆一貫風格。 

　　嚴格從法律意義上説，樂視網的股東並非是賈老闆的債權人，而只是和樂視網有利益關係，所以樂視網的28萬股東們也並非賈老闆的破產債權人，本沒有權利從破產債權中求償。但我們的賈老闆，大發慈悲地專門從破產財產中預留了不到10%的比例，補償股民的損失，真是宅心仁厚。不過自此之後，你們這些股民也再也不能説我賈老闆是老賴，再也不能要求賈老闆還錢了，畢竟賈老闆已經成功個人破產了，所有債務從此一筆勾銷。 

　　對賈老闆來説，這次個人破產的成功可謂是其人生路上又一次偉大成就，因為個人破產重組方案正式生效後，賈老闆不僅可以暫時擺脱債務危機，他創立的電動車項目FF公司（Faraday Future/法拉第未來）融資最大的障礙也得以解除，FF汽車未來有可能在中美兩個市場同步上市，而我們的賈老闆又可以以創始人和CPUO（首席產品和用户官）的身份推動FF公司融資。  

　　賈躍亭的成功破產可是説是對個人破產製度的一個警醒，因為這項制度的初衷原本是幫助誠實的債務人擺脱債務的泥潭，有機會重新開始自己的事業，但精明的賈老闆，卻利用制度的漏洞，讓自己得以擺脱債務，成功收割大批投資者的資金，這樣的結果顯然不是個人破產製度的目的。 

　　這裏且不説賈老闆在國內通過“樂視七大生態”收割的將近900億資金，自己家族通過減持股票在外逃美國之前套現近200億。就説他在美國一手導演的這場個人破產鬧劇，有報道指出，自從賈老闆出逃美國，關於對其信用的質疑就從未停止，美國傳媒在他出逃當年就刊登了一篇題為“China Names and Shames Tech Tycoon With Debt Blacklist”的文章，報道了賈老闆在國內因為欠債5億，被列入失信人名單的事實。隨後也不斷有國內的債權人到美國對他提起訴訟，例如18年底的時候一家上海資產管理公司在加州提起訴訟要求當地法院批准國內仲裁決定，執行超過1100萬美元的債權。當地法院支持了原告的訴請，暫時凍結了賈老闆在FF的股權，查封了他在加州的豪宅，嚴重影響了賈老闆通過FF繼續融資的活動。 

　　在百般無奈之下，賈躍亭在去年宣佈申請個人破產，但是在申請破產之前，有幾件事情特別引人注意。首先，在申請破產前三天，一直為賈老闆忙前忙後，代為出面解決債務問題的夫人甘女士與賈老闆申請離婚，並且向賈老闆提出索賠40億，搖身一變成為了賈老闆的債權人；其次，據報道賈老闆的哥哥姐姐也與此同時開始向他索賠，金額高達60億，也就成為了債權人。這裏並沒有直接證據顯示，賈老闆和甘女士以及兄姐之間有共謀，但造成的結果是，今年5月美國加州中區破產法院開庭審理時，甘女士以及賈老闆的兄姐成為了主要債務人，因此在聽證會上，儘管還有個別債權人表達反對意見，但絕大多數債權人均支持了對賈老闆的個人破產重組，而賈老闆也終究可以至少在四年時間內，擺脱債權人的糾纏，繼續住着海邊的別墅，一心一意圓他的造車夢了。並且通過出讓FF的股權，把債權人和FF的未來綁在一起，想要收回自己之前的借款，那就請繼續轉賬，支持FF和賈老闆。 

　　這件事情雖然發生在美國，適用的也是美國法律，但卻同樣給國人以警醒。恰逢個人破產製度在國內試點，廣大民眾肯定不希望這項制度成為有錢人的逃脱債務的工具，成為資本大佬收割韭菜的幫兇。這就要求法院系統在審理相關個人破產案件時，仔細地查明破產人是否有轉移財產逃避債務的嫌疑，尤其是在近親屬、親密朋友成為主要債務人的情況，更要審慎為之。此外，對於那些有明顯惡意舉債、欺騙債權人行為的債務人，是否允許其個人破產也有討論的空間。 

　　個人破產製度本意是對人的保護，但這種保護不能超過必要的限度，否則便成為對他人的損害。中國法律應當成為誠實經營者的避風港，而不應成為騙子的保護傘。 

　　（謝遠揚系中國政法大學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