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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樟稻
編輯 | 伊頁
在金融市場叱吒風雲的索羅斯,沒想到會在騰訊音樂上吃了虧。
上週五,他旗下的基金SorosFundManagement向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遞交的二季度13F持倉報告中顯示,清倉了上個季度新增的中概股騰訊音樂。
索羅斯為何清倉TME?事情的來龍去脈還得回到今年3月份,在“中概股史上最大單日虧損”事件中,由於BillHwang過於集中投資美股和中概股個股並積累大量的槓桿頭寸之後,相關個股股價下跌最終導致該公司爆倉。
其中,騰訊音樂從30美元跌至20.10美元,跌幅33%。在股價大滑坡的三天時間裏,騰訊音樂市值也蒸發近200億美元,摺合人民幣1300多億元。
危機之下必有機遇。在BillHwang的投資組合崩潰之際,觸發了各大銀行的保證金追加,銀行大幅拋售其持有的股票。彼時,對沖基金和其他投資公司紛紛選擇買入,索羅斯的投資公司就在那時入場。
數據顯示,騰訊音樂是索羅斯基金一季度增持股份數第二位的個股,該季度索羅斯基金增持騰訊音樂的市值將近3400萬美元。本來是抄底,但騰訊音樂的股價可謂一蹶不振,從20.10美元下跌到9.10美元。
身處漩渦之中的騰訊音樂,在反壟斷監管等相關因素影響下,無法置身事外。8月16日,據《日本經濟新聞》消息,騰訊音樂管理層現傾向於將香港二次上市推遲到明年進行。對此,騰訊音樂表示不予置評。
巧的是,在傳出推遲上市消息當天,騰訊音樂在美股收盤後公佈其2021年第二季度未經審計財務業績。作為未失去獨家版權前的最後一個季度,此次財報能否為騰訊音樂挽回一些顏面?
01 一份常態的財報財報顯示,騰訊音樂第二季度營收為80.08億元人民幣(貨幣單位下同),去年同期69.32億元,同比增長15.5%,較一季度24%的增速有所下滑。
眾所周知,騰訊音樂基本面主要為在線音樂服務和社交娛樂服務,儘管作為數字音樂平台,但社交娛樂服務一直貢獻60%以上的營收,可謂收入來源的無冕之王。
先從營收端看一下此次財報的基本面。
二季度,在線音樂服務的收入為29.5億元,去年同期為22.21億元,同比增長32.8%,其中音樂訂閲收入為17.9億元,較2020年第二季度的13.1億元增長36.3%。自2020年一季度開始,音樂訂閲營收同比增速由70.4%緩慢下滑到36.3%,原因來自於多方面。
社交娛樂服務及其他的收入為50.58億元,去年同期為47.11億元,同比增長7.4%。需要注意的是,社交娛樂服務及其他的收入在本季度內罕見出現環比下降。
該季度內,騰訊音樂營業利潤為10.4億元,而2020年同期為11.1億元,且在2021年第一季度,騰訊音樂實現經營利潤11.64億元,主要原因為銷售和營銷費用以及一般及管理費用(收購懶人聽書)上漲導致。
作為一款數字音樂平台,騰訊音樂最受關注的核心數據為在線音樂和社交娛樂服務的MAU、付費用户數、以及每月ARPPU指標。
財報顯示,該季度內,在線音樂移動端MAU為6.23億,較去年二季度6.51億MAU下降4.3%,但環比一季度6.15億MAU淨增800萬。財報中對此解釋為“主要是由於泛娛樂平台服務的部分休閒用户流失”。
社交娛樂移動端MAU為2.09億,較去年二季度2.41億MAU下降13.3%,且環比一季度2.24億MAU下降1500萬,自2020年第一季度開始,社交娛樂MAU大體呈下滑趨勢,作為騰訊音樂的社交娛樂板塊(直播、K歌),可見其受到短視頻娛樂內容的極大衝擊。
為了應對該局面,此次財報中提到,“我們最近推出了產品升級和舉措,以改善我們平台的視頻化、社交和社區建設功能,例如全民K歌升級了在線卡拉OK廳和虛擬直播室。”
可以發現,不管是在線音樂和社交娛樂,MAU都出現下滑情況,其原因都與短視頻娛樂內容的衝擊有關,騰訊音樂對此採取的舉措無非是加強平台視頻化、社交和社區建設等功能,底層邏輯在於固守在音樂內容領域的優勢,補全在短視頻、社區等領域的弱勢。
2020年7月1日,QQ音樂推出的社區版塊“撲通社區”,目的就在於補全視頻、社區的短板,以期提升用户黏性,但面對短視頻的強烈衝擊,現階段其策略並未見明顯成效。
再看一下在線音樂和社交娛樂兩大板塊的付費用户和每月ARPPU。
二季度,在線音樂付費用户數為6620萬,較去年4710萬同比增加40.6%,環比也達到淨增530萬用户,且付費率達到10.6%,有所上升。
考慮到二季度在線音樂每月ARPPU為9.0元,較去年9.3元同比下降3.2%,且環比一季度9.3元下降0.3元,此次訂閲用户增長,或由本季度內會員促銷帶來。
需要注意的是,在線音樂付費用户數儘管受到會員促銷的影響,但同樣與音樂版權數量有極大的相關性。
今年7月24日,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對騰訊音樂下發了《行政處罰決定書》,責令30日內解除獨家版權,在騰訊音樂接下來一季度內失去獨家版權優勢後,在線音樂付費用户數增長情況勢必受到影響。
此外,二季度,社交娛樂的付費用户數1100萬,同比去年1260萬下降12.7%,環比一季度1130萬下降30萬,但社交娛樂每月ARPPU為153.3元,同比去年124.6元增長23.0%,環比一季度149.7元同樣有所上行。
7月9日,騰訊音樂下發內部郵件,對酷我在內的業務線和相關人員進行調整。在本次調整中涉及酷我音樂旗下“聚星直播”以及酷我音樂業務線的商業化業務。而騰訊音樂社交娛樂板塊的營收主要來自全民K歌和酷我直播中的虛擬禮物銷售。
此次調整,意味着集團內部對社交娛樂板塊的商業化業務有所改動,不過考慮到短視頻的衝擊,在騰訊音樂找到行之有效的應對策略之前,社交娛樂業務仍不容樂觀。
02 後版權時代,TME的苦惱在騰訊音樂財報電話會上,騰訊音樂首席戰略官(CSO)葉卓東給出了關於2021年全年的展望。
——預計今年營收年增長可以達到10%,其中在線音樂預計增長30%……另一方面,預計社交娛樂業務營收全年同比持平,原因是直播業務表現欠佳,另外還有利潤再投資的原因。
摩根大通分析師AlexYao對此提出了疑問,如果社交娛樂業務全年營收展望是持平的狀態,這是否意味着下半年的營收會出現同比的下降?
對此葉卓東回覆稱,下半年社交娛樂業務會偏弱,主要跟直播行業的轉弱有關係。原因主要是三方面:一是宏觀經濟因素對於付費用户消費行為的影響,二是持續的市場競爭,尤其是來自短視頻行業的競爭,三是我們對於直播業務所做的運營調整較為保守,來保證合規。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管理層對於在線音樂業務的積極預判。
考慮到7月底的時候,騰訊音樂收到了監管方的處罰通知,依據該處罰結果,公司須在決定發佈之日起30日內解除獨家版權協議,此次處罰將對騰訊音樂在線音樂業務造成不利影響。
但騰訊音樂董事長彭迦信在財報電話會上發言卻有些出人意料,“公司將依據監管方的意見制定整改措施,監管決定確實對於公司的日常運營會造成影響,但是對於付費用户增長方面,我沒有看到有什麼影響。”
在線業務整體上的增長上,彭迦信表示“對於公司在線音樂服務能夠繼續以健康的速度發展,我們充滿信心。”
儘管公司管理層在財報會上美化公司業務情況是行業“潛規則”,但在不利公司的政策背景下,此次擲地有聲的發言可謂十分少見,彭迦信的底氣或是來自騰訊音樂的雙輪策略。
今年6月25日,騰訊音樂內部發文,宣佈成立內容業務線,負責音樂內容相關業務的整體規劃、戰略制定和統籌管理。本次調整後,將內容與平台視為重要的兩個戰略方向,即內容與平台一體兩翼。
此次調整,內容戰略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這裏的內容包括完善的音頻內容生態,主要為與唱片公司建立合作、與音樂人在內的上游內容合作方加強協同合作、加強獨立音樂人的培養、加深同騰訊集團內部各個業務在內容製作方面的合作。
在平台戰略上,主要包括挖掘視頻,社區和社交這三大領域,以及公司繼續實施多品牌和多產品計劃。
分析此次戰略調整,可以拎出來兩條主線,即在音頻領域外,加強挖掘視頻,社區和社交這三大領域,以此對抗短視頻平台日益帶來的用户虹吸效應(數據顯示,在線音樂使用時長環比下降>50%的用户羣體,同一時間段內,其他文娛應用使用情況,抖快短視頻平台使用時長環比增幅達72.9%)。
而在音頻領域,騰訊音樂將持續加強音頻內容生態的投入,有心人可以發現,騰訊音樂此次額外加強了與唱片公司與音樂人等音樂產業全鏈條的投入。
背後的原因也不難猜測,根據此前監管部門的處罰決定,並非“一刀切”徹底終止獨家模式,其中保留新歌首發不超過30日的獨家期限,獨立音樂人(未與唱片公司或經紀公司簽約的自然人)可與平台簽訂不超過3年的獨家合作。
因此,騰訊音樂在內容戰略上的投入,無非是通過音樂產業全鏈條的投入抓到更多的牌。
03 數字音樂平台的第一性原理作為第一性原理的首創者,亞里士多德對其定義為“任何一個系統都有自己的第一性原理,是一個根基性命題或假設。它不能被缺省,也不能被違反。”
但“第一性原理”這個詞之所以國內開花結果,還得歸功於在互聯網、新能源、太空探索三個跨度極大的領域作出突出成就的埃隆·馬斯克。
在一次採訪中,馬斯克表示“第一性原理”要求你從物理角度看待世界,它要把事物迴歸到本質,然後再從中推論,在創辦特斯拉的過程中,馬斯克就採用了“第一性原理”進行思考。
“第一性原理”在商業中的具體應用,不妨參考亞馬遜創始人貝索斯的思考,“我經常被人家問這個問題:未來十年什麼會變化?這個問題很重要,但更重要的問題可能是,未來十年什麼不變。如果你能找到未來十年不變的那個東西,你應該把所有的資源All in在不變的事物上。”
貝索斯在電商領域All in了什麼呢?無非是無限選擇權、最低價格和快速配送,即多、省、快,整個亞馬遜都是建立在這三條簡單規則之上。
那麼,在數字音樂市場,第一性原理是什麼?數字音樂平台應該把資源All in在哪些領域?
音樂版權一定是其中之一。在獨家版權並未放開的階段,騰訊音樂通過獨家音樂版權為平台吸引外部用户流量,在國內數字音樂市場所向披靡。
現階段,即便在版權放開之後,其一,對於網易雲音樂和其他平台來説,能否有能力支付鉅額版權成本;其二,倘若網易雲音樂和其他平台能夠放開手腳大筆引入版權,用户同樣會面臨另一個問題,當網易雲音樂和騰訊音樂都能聽周杰倫的歌曲,那你會如何選擇(不考慮獨立音樂人)?這裏涉及遷移成本的問題。
但不論如何,平台對音樂版權的把握度,一定是數字音樂平台應該把資源All in的一大領域。
除了音樂版權呢?能否參照“多、省、快”找到答案?“多”指版權多,上文已討論過;“省”指會員收費低;“快”指平台把控音樂趨勢更新快、平台對音樂內容宣發跟進快。
在“省”的領域,國內音樂平台想要降低會員收費似乎並不容易。國內數字音樂平台,在線音樂業務的用户付費率最高的,恐怕是騰訊音樂今年二季度10.6%付費率,相比之下,Spotify 在2021年Q1的付費率為44%。
這跟用户習慣有很大關係,考慮到平台版權支出的巨大成本,如何在會員收費和用户付費率之間作出取捨,是一個頭疼的問題。
而在“快”這個方面,國內數字音樂平台確實需要有所把控。現今,短視頻平台似乎正在掌控流行音樂的趨勢,抖音神曲幾乎成了流行音樂的風向標,對於數字音樂平台而言,這是一個需要警覺的現象。
以上,只是「新熵」作為旁觀者的一些觀察思考,但不妨為音樂行業研究人員提供一些思路拋磚引玉。如今,隨着數字音樂市場進入後音樂版權時代,一場新的較量正在醖釀。
參考資料:
看透音樂《告別獨家版權,在線音樂變天?》
混沌大學《什麼是“第一性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