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在西方圍堵封鎖下仍屹立不倒，俄羅斯被許多人形容為“戰鬥民族”。身為大國，俄羅斯有自己的“硬核”，並以此結交夥伴，其中不為人知卻又至關重要的指標當屬敏感商品（SSSS，簡稱“4S”）貿易。
俄羅斯《商業諮詢日報》日前報道，2020年俄海關對外經濟活動商品目錄下的4S商品出口額比2019年下降15.6%，從136億美元降到114.8億美元。別看金額沒有能源等大宗商品那樣顯眼、出口額也有所下降，卻更能看出俄羅斯跟哪些國家走得近，能與之分享自己的“國之重器”。
這些物資“秘密出口”
俄技術集團公司（簡稱“俄技”）總裁謝爾蓋·切梅佐夫強調，受新冠疫情影響，過去一年國際上對俄特殊商品的需求暫時受到抑制，4S商品出口下降，但未來會出現“報復性反彈”。
那麼，俄海關把什麼商品算入4S範疇？
一般來説，俄海關會將軍用和軍民兩用產品，及某些戰略價值產品納入4S目錄。俄商業諮詢公司統計，俄海關有一整套“秘密出口物資統計法”。
圖説：俄技術集團公司在展會上。 GJ圖
首先，列入對外經濟活動敏感商品目錄的只有兩類商品，分別是武器彈藥和航空航天器（含部件），後一類把軍用、民用都涵蓋了。其次，列入目錄的產品細類講究很多，像第89產品類別“船舶、艦艇和浮動結構”中如何界定什麼是軍艦、第87產品類別“地面運輸器材”（列車、電車除外）中如何界定何為坦克裝甲車輛、第28產品類別“無機化學產品，稀土金屬、放射性物質或同伴素化合物”如何確認誰是軍用火工品……規定極其複雜。
誰會跟生意過不去?
盤點2020年俄出口的4S商品，集中於武器裝備、民用直升機和客機，還有一些無機化學品、稀土金屬、放射性物質或同伴素化合物等。2020年1月至9月，俄對外出口武器彈藥（4S目錄第93類別）價值13.2億美元，只有2019年同期出口額31.9億美元的41%，但飛機出口逆勢增長35%，達38.3億美元。到第四季度結束，俄羅斯全年對外出口航空器和武器裝備價值42.1億美元，比2019年發生“斷崖式下跌”。
細分俄製4S產品的出口對象，2020年阿爾及利亞是最大的客户，俄羅斯向阿爾及利亞出口俄製4S產品20億美元。令人莞爾的是，嚴重對立並厲行制裁的美國也和俄羅斯保持4S貿易，排在第三。其中，2020年美國從俄羅斯進口4S目錄下的化學合成物近8.7億美元，而俄羅斯全年才出口了13.9億美元。
然而俄軍工巨頭——技術集團公司還是沒能完成2020年出口軍品130億美元的原定目標。俄國防部副部長亞歷山大·福明表示，新冠疫情暴發令4S商品出口受阻，“許多原本計劃中的貨物出關被迫推遲”。卡拉什尼科夫公司總經理德米特里·塔拉索夫説，近25%的合同從2020年推遲到2021年執行。
但需要看到，印度、阿爾及利亞、埃及仍在與俄羅斯談判進口殲擊機事宜，比如埃及2020年就進口了米格-29M／M2殲擊機。2020年北約成員愛沙尼亞成了進口俄羅斯4S商品的“新晉大户”，進口額從2019年的3100萬美元增至3.77億美元。
不過俄羅斯並非“只出不進”，它也需要從別國購買諸如民航飛機這樣的4S商品，而且2020年進口額比2019年增加三分之一，達到78.5億美元。其中，俄羅斯從美國進口額達40.4億美元、法國20.7億美元、德國8.5億美元、塞爾維亞2.1億美元、加拿大1.2億美元，均有增加。
由此看來，西方所謂“對俄製裁封鎖”，從不會跟自己的生意過不去。
出口導彈折戟海峽
誰都明白，4S貿易裏最敏感的當屬軍品貿易，這關乎國家關係。2000年前，俄軍品出口政出多門，導致市場混亂無序。普京總統為此於2000年11月4日下令成立俄國營武器出口公司（現隸屬俄技）。這家公司是俄羅斯唯一的軍品國家中介機構，專職軍貿。
多年來，俄國營武器出口公司與海關合作融洽，4S貿易開展順利。但凡事都有例外，長期表現中規中矩的這家公司一度想“花小錢辦大事”，結果闖了大禍。
2017年，公司開始向亞洲客户交付技術兵器。12月27日，作為發貨方和租船方，公司與獨立保險集團簽訂合同，為租賃的“尼基福爾·別吉切夫”號貨船上的“特殊設備”（地空導彈及其部件）投保199億盧布（約合3.46億美元），之前公司已與“尼”號擁有者聖彼得堡波羅的海海運公司簽訂租船合同，並於12月12日接收了輪船及船員。但由於受美國製裁限制，銀根吃緊，俄國營武器出口公司沒有為船上另外兩批軍品投保。
當年12月30日，“尼”號貨輪從烏斯季-盧加港駛出，2018年1月3日在英吉利海峽遭遇風暴襲擊，甲板上捆紮不牢的貨物發生位移、損壞嚴重，貨輪不得不返航。事後經評估只能銷燬處理，重新為客户組織生產，這不但合同違約，還令成本上升。為減少損失，俄國營武器出口公司向承保的獨立保險集團索賠，沒想到對方從頭到尾只賠付了3170萬盧布，不到總保額的0.15%。對此，保險公司律師伊格爾的解釋是：“承保人只負責保險金額範圍內的賠償責任。況且暴風主要造成未投保貨物的損壞，我們不能承擔責任。”事實上，雙方當初簽訂保約時規定，一旦發生任何損失，保險公司承擔最小責任，剩餘的由俄國營武器出口公司向肇事者追償，於是後者向收取運費的波羅的海海運公司提起訴訟，要求後者賠償170億盧布。但這家海運公司居然是非上市企業，出事後公司法人變成了烏克蘭公民阿列克謝·菲利波夫，電話也無法接通。更離奇的是，此人竟出現在2014年夏天烏克蘭陣亡軍人的名單裏。
“乾貨”貿易一石多鳥
儘管出過問題，但畢竟俄羅斯4S貿易總體保持發展勢頭，每年對外出口額保持在150億美元左右，2020年的下降只是特例，外部世界依然需要俄羅斯的“乾貨”。
圖説：俄羅斯航天城。 GJ圖
《俄羅斯報》稱，2000年至2020年，光俄國營武器出口公司就同客户簽訂合同2.6萬多份，出口對象達到122個，出口總額達1800億美元。最近5到7年，還將向國外出口近50種武器裝備，包括最新研製的T-14坦克、蘇-57E隱形機、卡-52K艦載直升機和米-28NE武裝直升機等。加上公司持續為客户提供航天服務，培訓武器使用維護專家，提供軍民兩用和民用產品等服務保障，大量寶貴外匯仍會源源不斷充實國庫，為俄國家預算提供支撐。與此同時，軍品等4S商品出口，不僅意味着俄軍工企業解決生存問題，“靠自己誠實掙來的錢”獲得安穩發展的機會，更有能力保住珍貴的科研骨幹，為今後推出更先進的武器儲備人才。
更重要的是，俄羅斯依託高技術的4S商品出口，維繫着與一些重要國家和地區的友誼，對整體國家安全至關重要。俄技總經理亞歷山大·米赫耶夫指出，4S商品出口是保持俄羅斯在世界舞台上存在的重要因素，“如果這個舞台上沒有俄羅斯的身影，不僅僅俄羅斯會喪失某種抽象影響，更重要的是，意味着對現實盟友或未來可能成為盟友的同情者的出賣與背叛”。況且，在國際4S商品市場上，“沒有一個座位會空閒着”，俄羅斯不賣，留下的空位總會有別國填上。
為維持並擴大4S商品出口市場，像俄技這樣的龍頭企業下了不少功夫。米赫耶夫稱：“世界各經濟體當前都要求實現生產本土化，他們關注技術轉移和提供工業崗位等事務。因此，東南亞、北非國家，以及印度和中國都建立了自己的工業平台。我們願意在這些平台上工作，與工業界一起推出俄羅斯的高技術解決方案，與客户聯合研製新的產品。”
文 / 記者 吳健 特約撰稿人 常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