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觀 :蒼井空不拍片 道德的世界會清淨嗎?

  33歲的蒼井空宣佈退出成人電影界了,並表示不會拍攝隱退作品。此刻,無數宅男的心會動一下嗎?或許他們的褲襠會紀念性地動一下。

  蒼井空隱退,想起兩件往事,一件是親歷的,一件是看來的。先説親歷的。小時候,90年代的某一天,平日有點寂靜無聲的江南村子裏突然有了人頭攢動的跡象。鄉里鄉親從四面八方湧來了,烏泱泱往同一户人家奔去。“日本片子”“要死咧,流氓胚”“好看伐?”在這一陣交頭接耳之際,我這個不明真相的七八歲小男孩也混入了人羣。那是某户人家的二樓客廳,等我到達時,牀上牀下,地板上,門口,都擠滿了人,男的女的,有沒有七老八十趕來湊熱鬧的,我已經記不得,但我記得有人站在門口盯梢,如果出現任何掃黃大隊的蛛絲馬跡,他們會以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作鳥獸山。

  像一場大戲的開場前的屏息肅靜,大家都默不作聲等着電視屏幕上打出看不懂的日文字幕,然後是一具具女性光溜溜的酮體,然後是空氣中氤氲盤旋的荷爾蒙的氣息。這些看西洋鏡一樣與傳説中的黃片有了第一次親密初體驗的村民們似乎顧不上把我這個尚未成年的小朋友趕走,他們把我們擠到觀眾席最後排。那場大戲如何散場的,我早已經忘記了。回想起來,按照今天耳熟能詳的説法,電視上演的似乎是羣交。

  第二件也跟看黃片有關的往事是看來的。也是90年代,一小撮上海的不安分的文藝青年租來了小津安二郎的《晚春》,門鎖牢,窗緊閉,急吼吼等着這軟玉温香的片子誘發一場血脈噴張的視覺盛宴。“要出事啊”,他們説。看了半小時,大失所望,此春非彼春,他們就這麼耐着性子看了兩個小時的日本電影史上永遠的“貞女”原節子不帶任何性意味的招牌式微笑。

  這是90年代的“黃片”體驗,也是一代人的成人禮。後來,進入新世紀,蒼井空來了。大學宿舍裏,六個男生室友一起看蒼井空的片子,一邊看一邊討論。這樣的景象在電影《那些年我們追過的女孩》裏得到了再現。那些年,不看蒼井空是不正常的,就連基佬也得裝模作樣跟一幫直男室友對着片子裏的蒼井空垂涎欲滴,他們也得違心地報出波多野結衣、武藤蘭們的名字。

  再後來,蒼井空變成了蒼老師,AV女優來中國登堂入室,做活動,開微博,為地震災區捐款,秀書法,傾訴自己對中國的好感。就這樣,蒼井空升級為德藝雙馨的蒼老師。回頭想來,這一切都有點匪夷所思。這個女人身上的每一個標籤在中國似乎理應成為一個敏感事件。AV在官方名義的非法、歷史問題下作為日本藝人的身份糾結,每一個似乎都可以成為蒼井空在中國封神的阻礙。

  但從90年代那場中國鄉村裏現象級的看黃片盛事,到大都市上海文藝青年把日本藝術電影當黃片看的誤讀,到這些年蒼井空的封神,這裏面一定發生着什麼。性漸漸脱敏,看黃漸漸脱敏,約炮漸漸脱敏。但與此同時,似乎也有一些東西無法脱敏。比如我們接受了蒼井空,但卻依然一廂情願地想讓舒淇把脱去的衣服再穿回去。“我要把脱下的衣服都穿回去”,這句據説出自舒淇之口卻只是空穴來風的悲情自白不過表明了,我們對女星的三級片歷史其實如此在意。而對於蒼井空呢?如果她不在地震時捐款,不在微博上表達對中國的愛,她還是那個“德藝雙馨”的蒼老師嗎?蒼老師可以封神,但現實世界裏的站街女、小姐們卻只能永遠被釘在《恥辱》柱上。

  看到報道説,蒼井空能在中國主流社會出席活動,是因為中國官方的默許,在日本,AV女優不可能這樣。這似乎是中國官方對於“黃”這個“社會毒瘤”的一貫治理邏輯,大部分時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有在非常時期進行“運動式”治理。每到東莞掃黃、天上人間之類的事件發生時,輿論收緊,國家機器整戈待旦,那時的蒼井空有沒了淘金的空間。

  然而,讓官方始料未及同時也頗感尷尬的是,一個以出賣色相的女藝人在堂而皇之進入中國市場後,慢慢被廣大網友封為“德藝雙馨的蒼老師”,而昔日官方媒體中根正苗紅的李雙江們卻因各類醜聞跌下神壇。這是末法時代的道德淪喪嗎?或許不是,恰恰相反,是廣大人民羣眾真切地意識到昔日神壇上的老爺們原來如此腐朽不堪,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而羣眾要打造自己的神,這個神不根植於教條,不根植於意識形態,根植於他們褲襠裏面蓬勃的慾望。

  蒼井空成為了“德藝雙馨的蒼老師”,相比出演過三級片的舒淇,她可以驕傲地説“我脱下的衣服,沒想過要穿回去”。而相比於神州大地上更被卑微命若螻蟻的髮廊小姐、按摩女郎、性工作者,蒼井空的封神並沒有在輿論和制度上惠澤她們。今年一月,那位在官員嫖宿幼女事件時喊出過“要睡來睡我”的“流氓燕”葉海燕在北京的居所被粗暴停電,與皮村的工人兄弟分享同樣的遭遇。封神的是蒼老師,而為這個世界的權力當局所不容的卻是在天寒地凍時被排除在外的弱小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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