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不細品就白看了

轉眼之間,三月將盡,這個春天,一部《山河令》再次掀起熱潮。

“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烈女怕纏郎”這些文字,相信對於看過這部劇的觀眾不會陌生。

《山河令》改編自Priest原著《天涯客》,講述了天窗首領周子舒不惜以生命為代價為自己釘上七竅三秋釘,不問廟堂之高,退出官場,原本打算退隱自在一回,卻與鬼谷谷主温客行相遇相知,共同勘破江湖紛爭、揭穿趙敬陰謀的故事。

《山河令》:不細品就白看了

劇中的世界,各大勢力因琉璃甲與家族恩仇之間的矛盾發生爭端,“權勢”、“復仇”、“欺瞞”、“大義”是除了人物情感塑造之外彰顯人性與主題的存在。

這些為主角、配角們之間建立了必要的聯繫,也成為了後續發生事件的動因。仙俠、玄幻、架空的背後也正是有它們撐腰,作品才獲得了現實生命力。

在這樣的爾虞我詐、權謀論道之中,追求什麼與不追求什麼,便各有千秋。假時亦真,深中有淡,濁裏還清,幸得一知己,此生當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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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客行和周子舒,失而復得的師兄弟,本出同門,境遇不同,再次相見之前,兩人的屬性也是天差地別。

一個退出仕途,彷彿街頭乞丐,灰頭土臉、鬍子拉碴;一個位居高樓,如同富貴少爺,風度翩翩、眸含笑意。

子舒之前作為首領,武功了得、辦事果斷、講求原則,又懷有因忘不了為自己喪生的無辜之人的愧疚與罪惡,心懷家國卻又淡泊名利、不忘初心,清醒穩重,他骨子裏的大義多多少少為這個人物增添一些“聖”性。

老温作為鬼谷谷主,父母生前乃正道之人卻無以善終,他自小便揹負着生存與復仇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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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聖”一“鬼”,二人不光設定上是相向對立的,先交往時,也是温進周退,一個大膽而開放,一個小心而拘謹,而這兩個看似處處不合的人卻都在往“人”的道路上行進,敞開心扉,互相付出,彼此救贖。

電視劇一共36集,外加一個彩蛋。整體來看,篇幅並不是很長,但是前段進展較慢、不同分支的人物出場多,第一次觀看的觀眾並不能很好地把握其間的細節,晉王的形象塑造有些偏差,但温週二人逐漸打開心門的一些橋段可見編劇功底。

16集可以説是一個分水嶺,之前劇中人物包括部分觀眾都推測的紛爭之源高崇被推翻,這一“誤解”的引導與顛覆,使原本自信的主角和我們都陷入了新的迷局之中,之後的情節更加環環相扣,引人入勝。

所以,除了節奏、特效、部分場景布光調性不夠這些問題,總體而言《山河令》是一部不錯的耽改作品。製作組在細節方面的小心思更是造福了不少“顯微鏡”觀眾和挖梗小能手。

例如匾額:天窗的門匾上寫着四個大字“夕惕若厲”,出自《周易·乾》“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指的是君子一日,從早到晚都勤奮刻苦而行事謹慎,沒有疏忽和懈怠之處。這與周子舒所在的天窗作風一致,天窗之中的兄弟們每天勤勤懇懇練武、完成任務,為的是還黯然的世間一道光明。

周子舒收成嶺為徒,當成嶺在練習流雲九宮步時,後景的牌匾上寫着“忘塵客棧”。這場戲中周子舒教導徒弟,温、葉二人吃堅果飲酒,氣氛輕鬆閒適,很像一種遠離俗世的理想生活狀態。然而這只是暫時的和表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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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白衣贊成周子舒對徒弟嚴加管教,温客行相反,温、葉二人再度拌嘴,葉白衣説之所以是親爹教的所以温客行武功差,温客行回葉白衣這麼厲害怎麼沒交出個像樣徒弟,這裏葉白衣頓了一下,帶有抒情意味的笛聲響起,彷彿勾起了葉白衣的心事。

這裏也為葉白衣的得意門生其實就是上一輩中武功剛強、為人仗義但淪為替罪羊的容炫埋伏筆。

温、周、葉這三個看似出世,思想已經到達一定淨化高度的人卻各有各的隱痛和想要彌補的罪過,他們雖為前輩但都沒有到達“忘塵”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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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成嶺來説,前輩們的德行和武功境界對於初入江湖的他是“忘塵莫及”的;但其實他們中每個入世之人都能感受到“忘塵”更加奢侈,他們還不能享受那份世外桃源般的安定,因為還有很多事沒有做,還有不少意難以平。

“忘塵”可能是他們的最佳理想,是生離死別後的恬淡與坦然。不問世事,逍遙自在,瀟瀟灑灑走一生。

温客行在片中有兩次令人印象深刻的沐浴環節。第一次發生在郊外小木屋,這之前温和周梳理事件脈絡,其中談及長舌鬼,温客行對鬼得的瞭如指掌這讓周再次對於他的真實身份產生思考,温客行也在這之後開始自我反思究竟有沒有讓周懷疑自己的真實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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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沒有安排老温一人獨酌而是安排沐浴,是因為“沐浴”往往預示着人物的蜕變和淨化,他需要坦誠地面對自己、重新進行自我認知,之後才能坦誠於他人。這裏已經暗示着一種妥協:周必將知道鬼谷谷主的身份,必將看透温的身份。

同時,副cp的戲份也進行了呼應與襯托:阿湘擔心曹蔚寧知曉自己真正的身份之後會失去或者連累他,因為曹所在的清風派有規矩不允許這樣的婚姻,整個武林對鬼谷敵視大家都心知肚明,温對於周也有類似的複雜情感。

這時站在上帝視角的我們明白,温和周都在根據掌握的信息互相“猜測”,我們潛在的心理暗示也明白周依然會信任和善待温客行,但正是二人之間這種深思熟慮後的隱瞞,想説又説不出口的猶豫,最深的一道心門是否敞開的抉擇,讓這種情感更加真實而值得珍視。

此外,這場戲眾人送走阿湘和曹蔚寧之後,迴歸四季山莊,老温沐浴也標誌這一個新的情節點:送女千里,迴歸故里。這兩件事都是老温的大事,也是具有儀式感的事情,因此沐浴更衣也是程式裏必不可少的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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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沐浴在於叢林二人與葉白衣對戰,老温真正“掉馬”之後,不同於第一次,這一次沐藥浴的場景中有温、周兩個人,以屏風相隔。這次温對周坦白了心裏話,並袒露了自己的憂愁:鬼谷對成嶺有滅親之仇,雖然並不是自己為之,但他仍有愧,不知該如何面對成嶺。

這裏雖然設置了屏風,但幾乎只有在從老温的視角拍攝周的時候才會帶上被屏風隱蔽的人影,雖然阿絮接受了真實的他,可他自己似乎還沒有完全放過自己,人性的温情使他更加敏感,看似所向披靡的谷主開始展現他的柔弱、憂鬱一面:他不知如何坦白,如何面對過去和將來。

屏風好似老温心頭的烏雲,而阿絮最終穿過屏風為温遞上衣服,就如穿透烏雲的一道光,他説:“人生不過一日三餐,何必擔憂什麼千古愁。庸人自擾。”他鼓勵温振作去查明真相,共同替成嶺復仇,同時活在當下,不要過多擔憂,很多事情到了節骨眼上可能就水到渠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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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到周是温的“一道光”,其實片中有多次利用了相似的構圖和剪輯來反覆強調。結尾老温被捅傷攤在樹下伸手想要抓住什麼,先前卷卷以為他是要抓住阿絮,但一句“你身上有光,我抓來看看”可謂神來之筆。

其實老温伸手於半空,沒有一把“自私地”抓住對方代替阿絮選擇,而是將“握住”的橄欖枝拋給了給了阿絮,始終為他着想。

此時老温的手上佈滿鮮血,先前老温沾血之後都會及時淨手,可見他本身是嫌棄這種罪惡或污濁的血跡的。阿絮是他心中的光,是他的救贖,是他的知己,所以老温自然不會允許任何人玷污他,以至於苛刻地約束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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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抽象化的表達,我們知道光其實是我們抓不住的,只有人才能被實實在在抓住,而這裏老温想抓住阿絮身上的光,説明老温對於阿絮的珍重早已脱離肌膚之親,而是真的發自內心、源於靈魂,到達一種精神相契、相知、相敬的地步。這種情感是深邃的、虔誠的也是愈發可貴的。

片頭阿絮在橋墩邊癱倒,陽光有些耀眼,他伸手遮擋了一下陽光,而這個陽光的位置正好和温客行所處的位置不謀而合。這樣首尾呼應,二人相互救贖,相互照亮的寓意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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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上還有大佬進行了對比剪輯,例如老温劫下關押阿絮的囚車時,下跪行禮的構圖、景別與幼時拜阿絮為師兄的那一刻完全一致;老温調皮,給阿絮的頭上撒草須的構圖、景別也與幼時師兄弟在草地上嬉戲的部分相一致;彩蛋中二人在雪山之巔比武的招式與阿絮現真容之前二人在水面木船上打鬥的招式相仿……

這波,真的是不為温周落淚都難啊。

《山河令》中主角們台詞中引用的詩詞已經有不少文化人都做出了科普和解讀,篇幅有限,便不多贅述。

最後提一下卷卷非常意難平的阿湘之死,客行悲故鄉(顧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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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引經據典、情節呼應、包括人物真實身份暗示、主角與配角羈絆的互補性,着裝色彩搭配等都有太多可以説的地方。

主創團隊的投入,對於原著的足夠尊重,含蓄地在有限的空間發揮無限的想象,“武俠”與“情感元素”的分配與平衡都是衡量《山河令》是否合格的標準,也是未來同類型小説改編需要參考的標準。

多一份真心,多一份用心,江湖不散,此生不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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