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年代劇能做到這個程度
打破套路、深挖細節、講好故事
打動不同代際的觀眾就不是難事
熱播劇《人世間》3月1日首輪播出收官,翌日,出品人程武在朋友圈寫下千字感謝信,感謝觀眾的喜愛與支持;感謝原著作者梁曉聲寫下這部厚重温暖的小説,為電視劇製作提供了堅實的基礎;感謝導演兼總製片人李路,事無鉅細地打磨,片場每天最早到、最晚走得全情投入;感謝編劇王海鴒逐字逐句嘔心瀝血的改編;感謝所有演員精彩、質樸而動人的演繹;感謝央視薛台,愛奇藝龔總、暉台,以及所有出品方的鼎力支持,通力合作從創制到播出的全部環節;感謝各級主管部門的關心與指導。
《人世間》拍攝現場
“最初導演和我説:希望做一部偉大的作品。而我也想把它做成一部能留下來的好作品。我們一起努力了,也希望能做到,最終交給觀眾們去感受去評價。但創作中這一路走來的温暖與收穫,都讓我感到《人世間》值得。”程武説。
首輪播出結束已過去三週多,民間對《人世間》的討論熱情未見消弭。
就在這周,#人世間主題曲好聽到單曲循環#又上了熱搜。“草木會發芽,孩子會長大,歲月的列車,不為誰停下”“祝你踏過千重浪,能留在愛人的身旁,在媽媽老去的時光,聽她把兒時慢慢講”,幾句歌詞,與電視劇的氣質交融,勾勒出平凡人樸素又温暖的情感,在幾代人中形成共鳴。
“小人物”和交響樂
《人世間》的火熱,可以説是家庭年代劇的一次迴歸,首輪播出收官時觀眾規模已達到3.71億人,單集最高收視率達到3.38%,收視份額更是高達15.47%,創下CCTV-1黃金檔電視劇近8年新高。年代劇在上世紀90年代一度獨領風騷,以《渴望》為代表;步入21世紀,《金婚》、《父母愛情》等優質年代劇也掀起過收視熱潮,後日漸式微,被古裝劇、現代劇、職場劇、仙俠劇等類型劇取而代之。
而《人世間》,讓年代劇重新回到大眾視線,也帶來了不一樣的格局和質感。
劇照
媒體形容劇版《人世間》是一部“平民史詩”,觀劇過程也的確給人這樣的感覺。該劇的主角是一羣成長於中國北方城市裏的平民社區“光字片”的幾個普通家庭,他們的故事從上世紀60年代末講起,跨越五十年。小家庭、小人物的命運起伏和變遷,折射出整個中國社會近五十年的大變遷。時代的鉅變和小人物的命運,交織在了一起。
但《人世間》裏的“平民史詩”並不是以一種厚重、嚴肅的説教方式呈現的,而是通過大量生動細節、舉重若輕地鋪展開來。不知有多少人留意到這樣一個細節:一部講述“小人物”命運的電視劇,貫穿全劇的背景音樂卻用的是蕩氣迴腸的交響樂?這樣的“待遇”,以往大多出現在英雄人物或者領袖人物身上,這一次,劇組把它用在了普通老百姓身上,用細節的烘托,讓故事有了史詩般的意味。
快速決策,細緻打磨
電視劇改編自梁曉聲的茅盾文學獎獲獎作品,他創作《人世間》時,就是想為底層人民發出吶喊的聲音,以向40年來在中國改革開放中添磚加瓦的各類人物致敬,尤其向底層的、堅韌的、普通的、而又堅持做好人的人致敬。這也是打動程武的重要一點。
《人世間》小説於2017年12月出版,彼時程武一直跟團隊説,要做一些“豐富生活,温暖人心,感動人性”的故事,騰訊影業橡樹工作室的負責人馬好是程武多年的下屬,他們開始重點關注現實題材選題。團隊很快將這一套三本,長達115萬字的“大部頭”遞到了騰訊集團副總裁、閲文集團CEO的辦公桌上。
程武一字一句地讀完後,深受感動,決定全力支持影業團隊獲取授權進行影視改編的設想。《人世間》影視化的故事自此開始。
很快,2018年6月,騰訊影業馬好團隊遞給導演李路一些選題作品,探討項目合作,其中就包括《人世間》。李路通過騰訊影業第一次看到這部小説。拍完《人民的名義》後,李路拿了一些項目,但一直都沒有找到超越前者的。他想拍一部“偉大的作品”。讀完《人世間》,李路找着感覺了,雙方一拍即合。
《人世間》出品人,騰訊集團副總裁、閲文集團CEO程武;原著作者梁曉聲;導演兼總製片人李路(從左至右)
騰訊影業決定買下這部作品的改編權。馬好團隊與出版圈熟絡,很快聯繫到了代理梁曉聲作品的一未文化。同年11月,經過1個月的蹲守,馬好團隊從一未文化手上,獲得了作品8年的影視改編權。“我們和多家一線公司溝通,騰訊影業堅定看好作品,快速做出決策。同時也得到了李路導演的高度肯定。給了我們極大的安全感,更是給了主流現實主義作品機會。”電視劇《人世間》出品人、一未文化創始人吳鳳未表示。
2019年8月,《人世間》以最高票獲得中國文學最高獎——第十屆茅盾文學獎,這無疑給了整個主創團隊更大的信心;同時,肩上的擔子也更重了。程武反覆叮囑團隊,“這個選題一定要做好”。
《人世間》2021年大年初八開機,在開機前的一整年裏,程武帶着騰訊影業、新麗傳媒、閲文影視“三駕馬車”團隊多次與李路導演開會探討項目開發規格、需求、預算等等,堅定地在最大範圍內給到導演創作支持,也包括調動優秀的行業創作資源以及共同推進落實優秀的演員人選,去實現一部“偉大的作品”。
經歷了長達三年的改編、打磨,並歷時六個月的緊張拍攝,《人世間》作為虎年開春大劇於除夕前2天開播。而在這之前,在劇組緊鑼密鼓拍攝的同時,騰訊影業為劇集策劃了綿密生動的宣發計劃,為了拍攝與劇集氣質相得益彰的海報,騰訊影業製片人馬好特地飛去成都,邀請著名的人物肖像攝影藝術家肖全操刀。馬好口中尚未成形的這部偉大作品打動了他。他幾赴長春,和騰訊影業的宣傳團隊一起,完成了和劇組爭分奪秒的拍攝任務。
肖全拍攝的《人世間》海報
回憶那三年,著名編劇王海鴒表示,對《人世間》的改編,是她“從業以來最為艱辛的一次創作。”將這樣一部鴻篇鉅製改編成劇本,難度極大。小説文學性很強,劇本則需要更多故事性、戲劇性,要把所有的心理活動、描述,通過影像外化出來。除此以外,小説主要展現的是底層人民的生活,要增加“人世間”的寬度和廣度,就不能只有底層人民,還要有知識分子、企業家、官員等等,做加法,這些都是巨大的工程量。
編劇王海鴒
導演兼總製片人李路對細節的把控,又是出了名的“苛刻”。為了真實還原不同年代、各個家庭的質感,劇組專門在長春國際會議中心租用了近2萬平米的展館作道具庫和部分室內景觀搭建場地。老式窗框、櫃子、28自行車、磚瓦等等,數以萬計,五花八門,可以説,大到各個時期的歷史場景、各個階段的家庭環境變化,小到各類生活道具、一碗一勺,主創都極盡與北方環境下的年代原貌相吻合。
導演兼總製片人李路
李路還提到過一個細節,有一場戲,是劇中哥哥周秉義當知青時的場景。其實劇情很短,只有幾個鏡頭,但李路也不肯“放水”,堅持讓劇組上到長白山老禿嶺拍攝。冬天雪大到齊腰深,上山有二三十里的路,大雪封了路。當時所有人都給李路説,這麼大的雪,肯定上不去。李路堅持,肯定能上去。最後是在當地政府協助下,用拖拉機給開出來一條路。越野車開上去,又遇到麻煩——發動機熄火了,大家又下車推。如此幾番波折,才終於成功上了山。但最後鏡頭一出來,長白山一覽眾山小,取到畫框裏,那種震撼,是特效完全做不出來的質感。通過點點滴滴的細節,《人世間》有了不一樣的質感。
劇組在長春開拍時,氣温很低,騰訊影業為全組送去了羽絨服。程武回憶説,他和平台方的領導們一起前去探班,零下20多度,非常冷;在工作間看拍攝素材時,所有人淚流滿面,“一羣大老爺們,開始看一會,就到處找紙巾”。
探班,李路、程武,以及新麗傳媒董事長曹華益(從左到右)在片場
《人世間》剛開拍一個月,迪士尼就買下了《人世間》海外發行權。為了更好地向世界傳遞“人世間”這一厚重而極富東方色彩的劇名背後的含義,程武帶着團隊反覆斟酌,在諸多備選譯名中選擇了《A Lifelong Journey》,既體現時空跨度之廣,又暗含人生旅途之意,希望可以讓全球觀眾通過《人世間》看到更多中國故事,體味中國式温情,其中,新麗全權負責了《人世間》的發行工作。
温暖,就是《人世間》的主基調。原著小説的底色是青灰色、鋼鐵色,主創團隊將它替換成明亮的、充滿希望的火焰色、金黃色。
温情敍事,脱離俗套
《人世間》能火出圈,除了重視細節,更重要的是,它不落入俗套。
劇中有一場戲,是周秉昆和妻子鄭娟的一番對話。秉昆一度窮困潦倒,哥哥是大官,姐姐是大學教授,他老覺得自己不如哥哥姐姐,後來又捲入一場無妄之災,鋃鐺入獄,好不容易出獄了,創業的想法卻不被好友春燕和德寶信任。在這樣的時候,妻子鄭娟有一番安慰他的戲出場。
一般來講,格式化的處理方式是,鄭娟對秉昆説:”不要緊,我們從頭再來”。王海鴒覺得這樣處理太俗,她反覆琢磨,不斷修改,最後有了不一樣的處理——鄭娟對秉昆説:“咱們喝點酒吧”,然後娓娓道來往事,“以前你在監獄的時候,我每天一想到這個星期我就能見到秉昆了,我就高興。”秉昆訝異:“你就靠這個過來的?”“我就是靠這個過來的。”一番對話,寥寥幾筆,一個善解人意,同時又樂觀堅強、聰明練達的女子就凸顯出來。
演員的演繹也在推動劇情脱離俗套,變得高級。李路回憶,全劇100多個人物,四梁八柱有近20人,都是精挑細選來的、符合角色定位的好演員。“就是他,他就是周秉義,他就是周秉昆,她就是周蓉,她就是鄭娟,這些人一鑲嵌就是他。”李路説。
劇照
程武回憶説,與雷佳音見面後,交談之間,雷佳音堅定地説:“我就是周秉昆,我一定要演,我必須演”。雷佳音是東北人,他的父親就是那個年代出生,父母所在的國企也經歷過改革,母親也下過崗。對他來説,《人世間》就是父輩的生活,裏面的人物原形都刻在他腦子裏,“我當時有一個強烈的想法,拍完以後也是給我爸媽留一個念想。”
而《人世間》與騰訊影業另一部和沈嚴導演合作的作品《天才基本法》幾乎完全撞期,程武叮囑團隊,務必協調好。最終,雷佳音這邊《人世間》殺青,那邊《天才基本法》開機,無縫銜接。
演員殷桃接到出演鄭娟邀請的時候,很興奮,一個優秀團隊對任何一個好演員來講,誘惑力都是巨大的。殷桃出演過很多傳奇女性、商界女強人,簡言之,都是一些有特殊才能的人,這次她演的鄭娟,卻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家庭婦女,沒有天賦異稟,是生活中常常被大家忽略的小角色,但又是將整個周家支稜起來的重要力量。在劇裏,鄭娟的台詞極少,尤其是周家人過年,一大家子在一起的時候,她幾乎是沒有台詞的。面對這樣一個普通人,怎麼去把握她的狀態、或者遇事之後她的情緒反應,是考驗演員功力的。
劇照
為此,殷桃花了大量時間做功課。鄭娟是一個身世悽慘,命運坎坷的女人,自然會被認為天天是以淚洗面的狀態。殷桃反其道而行之。她在戲裏很極少哭,她認為,這樣一個從小經歷了太多風風雨雨的女性,苦難是她生活的底色,是輕易不會掉眼淚的。
鄭娟為數不多的一次哭,是秉昆和父親的一次對話。那時候鄭娟已經照顧生病的周母很長時間了,之前沒有得到家人的認可,周父也一直在外地工作,她覺得這個事情是一個很難過去的一個坎兒,就是周父會反對他們結婚。回到家中的周父讓鄭娟出去一會兒,要跟秉昆説幾句話。鄭娟站在門外,聽父子倆的對話。沒想到父親不僅不反對,反而怪周秉昆沒有儘早迎娶她,從來不哭的她,這才捂着嘴,靜悄悄地哭了。
這場戲,殷桃全程沒有一句台詞。她靠眼神、靠情緒傳遞,瞬間就讓觀眾感同身受了,平靜但有力量。平實的敍事,也是李路努力追求的。
全劇更大的“脱俗”之處在於,他以男主角周秉昆的親身經歷,讓觀眾重新審視所謂“成功“的定義。從世俗的意義上來講,周秉昆的人生似乎並不“成功“,他沒有高學歷,既沒有顯赫的地位,也沒有萬貫家財,他只是經歷了一段平實的人生,過程中有喜悦、有困惑、有苦難,最後得到了善終。但隨着與《人世間》一起走過50年,觀眾會發現,秉昆雖不是金字塔尖的人物——不像哥哥秉義,是關心大家,為老百姓謀劃的人——他只是一介凡人,關心、照顧自己的小家,活得紮紮實實、光明磊落,但同樣給觀眾帶來温暖和感動。
一部年代劇能做到這個程度,打破套路、深挖細節、講好故事,打動不同代際的觀眾就不是難事。觀眾永遠可以為沒有經歷過的生活所感動,因為人性是相通的。
文學到影視,打造中國式IP
據悉,《人世間》2017年12月出版到獲茅盾文學獎之前,發行了4萬套;獲茅盾文學獎之後,截止到去年年底,發行了16萬套。今年開年的這兩個月的時間裏,發行了22萬套。“文學與影視的有機跨界與融合,是兩種文藝形態從‘高原’邁向‘高峯’的重要創新路徑,也是從‘作品’到‘精品’的高維提煉表達。讓好故事生生不息,需要以文學為起點,以影視創造全民共鳴點,然後再反哺文學,這也是講好中國故事、打造中國獨特IP的中國模式。騰訊和閲文希望與行業夥伴攜手,助力打造中國文化符號,以多種形式呈現好、展示好、傳播好中國故事。”程武説。
《人世間》小説
《人世間》之外,同樣隸屬於騰訊影業和閲文影視“時代旋律三部曲”的另一部作品《心居》目前也正在熱播。《心居》由魯迅文學獎獲得者滕肖瀾的同名小説改編而成,雖然講的是“買房”、“賣房”等一系列與“居”相關的事件,但展現的卻是普通老百姓內“心”,對美好生活的孜孜嚮往和熱切追求。
“現實題材,始終是IP最大的‘富礦’。記錄時代的IP,凝聚了全社會的集體情感,是最大的確定性。同時,要講好現實題材故事很難,但卻是講好中國故事的‘必修課’。”程武説。質樸可愛的人物形象、令人感動的故事情節以及鮮活真實的人民生活景觀,往往更能引發觀眾心底最深處的情感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