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游曾在詩中感慨道,“身後是罪誰管得,滿城爭唱蔡中郎。”
古有一身清名的蔡邕,死後自己的名字卻在每一條街上被盲目的藝人侮辱;今有海燈法師圓寂後飽受爭議。他們的生命曾經都裝在華麗炫目的盒子裏,曾經那麼招人喜愛,也曾令人歆慕敬佩,他們曾經傲視同儕,也曾光華自足,而如今,卻都要被撕去所有,赤裸裸的現於人前,任人評説是非功過。
海燈法師圓寂之後,一直棲身的少林寺卻對他的過去和身份避而不談,甚至一門心思要撇開關係,那生前被誇上天的海燈法師究竟是德高望重的大師還是臭名昭著的騙子?是一個騙了國人的少林寺高手?
佛心緣起
海燈法師生於四川江油,俗家名字叫做範靖鶴,字劍英,又自取號為無病。1931年,海燈法師厭惡城內的喧囂,在友人的幫助和安排下,他來到成都新都縣城南的鎮靜庵。經此一遇,卻是與禪宗結下不解之緣。
他長期居住在寺內,與僧人同屋而眠,經常交流心得,於是他對佛經中的哲理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遂是萌動了出家的念頭。鎮靜庵的主持佛泰長老原打算收他為徒,念在自己年事高邁,學識淺薄不能幫助範靖鶴在修行的道路上更進一步的份上,將頗具慧根的範靖鶴推給了成都昭覺寺的方丈智光法師。
1937年暮秋,智光法師為他剃度,授以“三皈”,“五戒”,賜法名為海燈。初冬時,海燈法師又受具戒,至此成為了一名正式的和尚。不久之後,他便擔任了昭覺寺佛學院的國文教師和武術指導老師,出家後也不時地前來寶光寺向貫一老和尚學習禪法。
幾十年來,海燈法師和寶光寺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聯繫。海燈法師潛心求學,既是選擇了佛法和禪宗,便是從一而終,悉心鑽研,這也是為他以後在禪宗方面取得的成就埋下伏筆。
六十年代以後,他回到家鄉,在重華鎮開了一間武術館以教習武術為生。很多人慕名前來學習,也認為他是心目中武術高超的偶像。眾人對他的評價,有口皆碑。
疑點重重
1979年,電影紀錄片《四川奇趣錄》即將開拍,導演苦於武術方面難以達到標準的動作,於是費盡心思打探到了77歲海燈法師的住址,希望他能夠配合表演一些關於武術方面的東西。
經不住他們再三的要求,海燈法師最終還是心軟,答應表演自己的絕活二指禪。那時國民尚武,以武為榮,《四川奇趣錄》一上映,獨特的二指禪頓時成為人們追捧的熱點。
海燈法師一片成名。
成名之後的人似乎都會遇到一些通病,今日也有流量明星被人下套,一舉拉扯下神壇;而海燈法師遭遇的卻是斷斷續續,不絕於耳的質疑聲。
是這個世界病了嗎?其實則不然,人們對於被捧上高座的人,從內心裏都會萌發出一種名為嫉妒的情緒。他們總覺得別人只是人前光鮮亮麗,人後污濁不堪,於是一旦聽到一點風吹草動,便恨不得讓星星之火燎起整片草原。
當時《四川日報》有一個記者名叫敬永祥,就公開質疑海燈法師這些傳聞的真實性。他認為宣傳過度,過分誇大海燈法師,傳的玄乎其玄。因為他所目睹的現狀根本就不像宣傳所説。
經過各種渠道他還查到海燈法師的恩師貞緒大師,也並不是少林寺的人,海燈法師所説的是少林一派人士在他看來就顯得更加立不住腳。一時間眾説紛紜,更有人找到了當時負責《四川奇趣錄》拍攝的李震寰,李震寰也坦白承認海燈法師表演的二指禪確實有做假的事實。
當年請求海燈法師幫忙的時候,他已經七十七歲了。腦血管硬化,就是連走路都要有人攙扶,手腳更是抖得厲害。如果完全憑着真實,那二指禪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出想要的效果,所以拍攝時藉助一些技巧和手段也是情有可原的。
有質疑者就有維護者,面對着種種質疑,維護者力挺海燈法師。年齡擺在那裏,現在表演不出來情有可原。而在年輕的時候,也還是有人見過他表演過二指禪,鄒德發就是其中一位見證者。
他説自己曾在1962年親眼見過海燈的二指禪表演。但是所謂的二指禪也只是一種修行的功夫,於情於理都是沒有什麼使用價值。
真真假假混淆了人們的視線,處於漩渦之中的海燈法師對這些風波似乎並未做出解釋。筆者認為,興許還是出家人的慈悲與出世,已然不在意俗世紛爭。海燈法師修行多年,自是瞭解,解釋便如趟渾水,越趟越混。因此無論如何,海燈法師守住自己的本心,不為金錢名利所累,仍然值得敬佩。
官司風波
一次兩次揪不住錯處的記者敬永祥,並未放棄,他先後分別在北京雜誌《報告文學》和海南雜誌《金島》上發表《“海燈現象”——八十年代的一場造神運動》和《海燈法師神話的破滅》等文章,再一次把海燈法師推向風口浪尖,這也引起部分媒體的跟風。
海燈法師的弟子範應蓮認為敬永祥的文章摻雜太多的水分,於1989年8月以誹謗罪把他告上法庭。兩年後一審法院判決,海燈法師出生仙逝均有有户口檔案為據,真實可考,根本不存在敬永祥文章中所説的,海燈法師對自己年齡的説辭不一的問題。
而且海燈法師出家多年,一心鑽研禪宗,終身從事着宗教相關職業,先後擔任多處寺廟方丈、住持。若真是每到一個地方便換一個説辭,那豈不是應該如過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就是在出名後,他依然過着簡樸的生活,信徒所寄贈的供奉,自己分文不取,毫無保留的捐贈給當地寺廟以期改善僧眾生活。
海燈法師去世後,家中遺物經有關部門清理,沒發現半點貴重,所謂的 “鉅富”説法更是毫無依據。
少林寺與之撇開關係
海燈法師在87歲之時悄然圓寂,而少林寺卻沒有絲毫反應,也不見前去弔唁海燈法師。這讓人不由得懷疑起海燈法師以少林寺方丈自居的身份的真假。而翻閲少林寺記載,確實沒有找到海燈法師擔任方丈的記錄,自始至終好似都是海燈法師在自吹自擂,編排了一出獨角戲。
可這一代高僧是否真的是騙子,始終有待商榷。少林寺沉默的回應與空白的記載,伴隨着海燈法師的逝去都已然消散,今日的我們,切莫因為一時臆測,失了心中正當公斷,錯把明珠當魚目。
雲來雁往,枯葉變蓮蓬,蓮子復變成明夏新葉。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海燈的是非,於他圓寂之後再難辯駁真假。但是毫無疑問,無論是真抑或是假,一定程度上都讓海燈法師的形象大打折扣。
這些包裝抑或是所謂的“洗白”是現代人虛榮心的作祟還是對名利的渴求?我只笑長安名利處,紅塵半是馬蹄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