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愛奇藝出品、路陽監製,喬磊執導的《雪山飛狐之塞北寶藏》已經於7月15日上線網絡平台。該片改編自金庸武俠小説《雪山飛狐》,以胡斐和苗若蘭兩位年輕人聯手復仇為主線,除了保留尋寶和復仇的主題之外,導演在故事上做了大刀闊斧的改編,加入了“八惡人”“秘術”等具有遊戲感、漫畫感的設計,場景上也擺脱了冰天雪地的單一空間,視覺更加豐富,全片2200多個鏡頭,視效鏡頭佔70%左右。而這些很具特色的改編,也獲得很多觀眾的認可,他們稱讚,“影片一些設定很有想象力。”
《雪山飛狐之塞北寶藏》海報。
導演喬磊出生於1984年,他曾在路陽執導的武俠電影《繡春刀》中擔任副導演,在接受新京報專訪中,喬磊談及這次創作面臨很多挑戰,尤其是對小説原著《雪山飛狐》進行改編,實在太難了,但必須要走得大膽一些,勇敢一些。
金庸原著“太難改”,路陽稱改編“挺大膽有趣”
2020年,路陽導演找到喬磊,打算合作《雪山飛狐》這個項目。喬磊看過原著小説,“小説太難改了,當時下意識覺得可以找到一條路去改編,但這條路要走得大膽一些,勇敢一些”。這是喬磊看完小説之後對於改編的想法。
小説《雪山飛狐》創作於1959年,是金庸創作中比較早期的一部作品,也是他12部長篇武俠小説中最短的一部。小説用了一個比較經典的“暴風雪山莊”的模式,幾個人分別從各自的角度去講述胡一刀和苗人鳳的故事,有點“羅生門”(羅生門原為日語,後用來借指事實與假象之別。可解釋為“事件當事人各執一詞,真假難辨,事實撲朔迷離”等義)的結構,最終目的是為了尋找寶藏。
一部10萬字左右的小説,改編成電影,難度非常大。喬磊想了很多種改編方式,比如,完全按照原著小説改編,去推導這條路子能不能走得通,然後再逐漸增大改編幅度,換一種敍事結構,慢慢再去推導改編的可能性。喬磊覺得,沒有一條明確的路子告訴你,應該怎麼走,都是在摸索。“最終的故事其實是一點點推出來的,還是覺得應該大膽一點,在故事和結構上做了比較大的創新,但同時也抓住了原著的內核——尋寶和復仇”。
喬磊(左二)在影片拍攝現場。
整個劇本創作,從大綱到最後定稿,中間只經歷了三稿,大概半年時間,效率很高,“主要是花在怎麼改,敢不敢改上”,喬磊説,大方向定了之後,速度就很快了。在出第一稿劇本的時候,故事框架就已經形成了,基本就是成片中的樣子。監製路陽看完之後,覺得改編挺大膽,也蠻有趣的,他也提出了一些想法。喬磊印象很深的是青雯這個角色,最初劇本中青雯沒有起到太重要的作用,路陽導演覺得,應該將青雯這個角色也放進“八惡人”的隊伍裏,是不是更好玩?喬磊就一稿一稿的推,最終青雯這個角色在片中的作用大大提升。
如果電影最初目標是上院線上映,改編會有所不同嗎?喬磊説,肯定會有一些變化,網絡受眾跟院線受眾略有不同,如果是在院線上的話,可能整個主創思路會有一些微妙的變化,最終的呈現可能也會不一樣。
重點講兩個年輕人忍辱負重,聯手為父復仇
在《雪山飛狐》原著小説中,胡斐是在故事進行到三分之二時才出現。喬磊説,這在電影中肯定不行,男主角得早點出場。但一開始就告訴觀眾這是胡斐,好像又提前露底了,最後決定將胡斐的身份隱藏起來,名字改成了“歸彧”。
“歸彧”這個名字有導演的心思在裏面。他在網上查到,“胡”姓源自“歸”的姓氏,而“斐”和“彧”是同義詞,都指有文采。所以,片中胡斐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一直就忍辱負重,希望達成復仇的願望。
趙華為飾演“歸彧”胡斐。
原著小説中,胡斐一出場武功就已經冠絕天下,武功和大俠胡一刀、苗人鳳基本屬於同等級別。喬磊記得小説中有一個情節,胡斐的兩個小書童提前來到玉筆峯山莊,就已經將擁有很多高手的山莊攪得雞犬不寧。
而在《雪山飛狐之塞北寶藏》中,胡斐的武力值卻沒有那麼強。父親胡一刀被人害死之後,他一直被欺負,這麼多年來“像條狗一樣活着”,內心始終燃燒着一股復仇的火焰,但這似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的對手太過強大,以他現有的武功,還不足以對抗他們,必須經歷無數磨難,適逢天時地利人和,才能完成復仇大計。喬磊更喜歡這樣的故事,“讓觀眾能感同身受的體會到人物的困境,讓他跟觀眾能儘量貼得近一點”。
苗若蘭這個角色也同樣如此,她以“青雯”的名字隱藏起自己是苗人鳳女兒的身份。喬磊説,從某種層面上説,苗若蘭所承受的痛苦比胡斐更多,她認殺父仇人寶樹作義父,一直在找機會復仇,找到胡斐是她復仇唯一的希望,最終就成為兩個同病相憐的人聯手復仇的故事。
陳雨鍶飾演“青雯”苗若蘭。
最初在改編時,對於每一處細節的改動,喬磊都挺糾結的,他考慮過,觀眾肯定會有各種不同的聲音,但最終還是決定故事重點放在兩個年輕人聯手復仇上。所以,就有了影片最開始胡一刀和苗人鳳兩人比武時,雙雙中毒而死的情節。喬磊説,如果按照原著中的情節,苗人鳳沒有死,那之後苗人鳳的戲份比重就會增大,就會打破兩個年輕人的敍事線,只能咬牙做了改動。
照顧年輕觀眾喜好,“八惡人”“秘術”設定增加遊戲感
路陽導演是資深的遊戲迷,他執導的上一部院線電影《刺殺小説家》就有濃烈的遊戲感、漫畫感。喬磊導演平時也愛玩遊戲,在創作《雪山飛狐之塞北寶藏》時,他就為影片定下了遊戲感、熱血漫畫感的調子。
因為考慮到影片是在網絡平台播出,喬磊和團隊想更多去照顧年輕觀眾的一些喜好。“看過《雪山飛狐》原小説的年輕觀眾,應該不是很多,如果只給他們講一個特別傳統的武俠故事,他們可能不會太感興趣”,喬磊説,只能在結構和形式上去做一些創新。
影片打造了“八惡人”的概念,並給每個角色設計了一個秘術,每個角色被殺死之後,畫面都會出現“八惡人之某某某,卒”的字幕,增加了遊戲感和漫畫感。
原著小説中,這些主要角色都出自名門正派,但都各自心懷鬼胎,每個人都想奪取寶藏。在改編的時候,喬磊索性將這些角色名門正派的標籤給摘掉,直接告訴觀眾他們都是惡人,“當時具體沒有定幾個人,後來隨着劇本深入,覺得八個人正合適,不多不少,就有了‘八惡人’的概念”。
每個角色都有秘術的設定,是喬磊從整部影片的武學風格上去考量出來的。他和動作指導曹華,包括跟愛奇藝平台商量,影片要用什麼樣的動作風格。對於片中的動作設計,導演和團隊心裏大概有一個方向,但覺得在網絡上播放,可能還需要一些新鮮的元素,因為不論是傳統的套招,還是拳拳到肉的現代搏擊,如果太實的話,觀眾看得已經挺多了,想讓動作飛一點,但又不能太飛,就在中間取了一個平衡,乾脆為每個角色設計一個秘術。
電影中有8個主要角色,要讓觀眾記住這8個角色,其實挺難的,所以在秘術的設計上,喬磊根據每個人物的性格特徵,分別設計了各自的絕招,讓他們的人物性格更鮮明,對觀眾來説,這樣更有辨識度。
並且,八惡人內部矛盾已經很深,為什麼還沒有內鬥,就是因為每個人不知道對方有什麼秘術,不知道對方的底牌是什麼,一直不敢貿然出手。
每個人物的秘術設定都讓喬磊很頭疼,因為秘術是從人物性格里來的,所以要考慮很多因素。比如賽總管的人物設定是比較魯莽的人,特別兇狠,殺人如麻,屬於力量型選手。他手臂被砍斷之後,自己重新接上,一直藏在袖子裏,導演就給他設計了“麒麟臂”的秘術,力大無窮。
陶百歲是一個老奸巨猾、城府極深的人,他手裏的枴杖可以變成一把長劍,渾身上下都是致人死命的東西。喬磊給他設計的秘術是“分身幻影”,即便賽總管的“麒麟臂”力量如何大,也打不到他。
呂良偉飾演陶百歲。
苗若蘭看上去是個弱女子,武功也不強,但是內心卻很強大,復仇的火焰從來沒有撲滅過。喬磊給她設計了“螢火蟲”的秘術,雖然是一個小小的蟲子,也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在考慮鄭三孃的秘術時,因為她與苗若蘭有一場打戲,苗若蘭的秘術是“螢火蟲”,喬磊就想正好可以用“蛛絲”這個秘術去克“螢火蟲”。
周雲陽這個人物的設定是愛喝酒,手裏老拿着一酒壺。喬磊就想,能不能在酒上做點文章,因為故事背景是冰天雪地,就給人物設計了“化水成冰”的秘術。喬磊説,片中一些人物的秘術其實也參考了金庸先生其他的武俠作品,“化水成冰”就很像《天龍八部》中天山童姥使用的獨門暗器“生死符”。
迷霧森林、幽谷等場景很“超現實”,更符合網絡觀眾的喜好
在《雪山飛狐》原著小説中,場景比較單一,故事主要集中在玉筆峯山莊上。在劇本創作階段,喬磊也曾和團隊討論,一部90分鐘的電影,將幾個角色限定在同一個場景裏,對於現在的年輕觀眾來説,能不能接受?
喬磊説,原著小説距今已時隔60多年,這種封閉空間敍事,在各類藝術形式中已經被反覆使用過,包括英國偵探作家阿加莎·克里斯蒂也有這種非常經典的“暴風雪山莊”模式,觀眾對於這種封閉空間去敍述一個“羅生門”的故事,興趣可能沒那麼大。
所以,喬磊決定讓故事中的角色從山莊裏走出來,走到更豐富的一些場景裏去,也更符合網絡觀眾的一些喜好。“我們站在觀眾的角度去想,設計了一些點,不僅讓場景變得豐富,還變得有趣,每個場景都有自己的特點”。喬磊説。
比如迷霧森林。如果它只是一個森林,沒有一些視覺上的奇觀,對喬磊來説,還不太滿足,所以就設定出迷霧的氛圍,有一些超現實的感覺。幾位角色進入森林之後,迷失了方向,誰也找不到誰,也比較符合男主角歸彧的復仇計劃。
片中有不少雪景,喬磊擔心畫面全是白茫茫的一片,觀眾會視覺疲勞,就設置了幽谷這個場景,有花鳥樹木,綠意盎然,甚至還有瀑布,有些觀眾可能會質疑:雪山裏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場景?喬磊對這一場景做了一些細節上的鋪墊,當週雲陽進入到山洞的時候,有個甬道,他抬頭看到上面是被冰封住的。“那片區域常年被冰封住,下面不會特別寒冷,可能會產生一個温室效應,”喬磊解釋,其實這個場景也帶有一些非現實主義色彩。並且,這個場景也比較契合青雯的復仇計劃,因為她的秘術是螢火蟲,而螢火蟲出現在太冷的地方很突兀,必須在温暖濕潤的幽谷才能發揮這個技能。
影片中的幽谷鏡頭。
還有賽總管跟陶百歲最後決戰的那片雪原,喬磊也是考慮到兩人一直在樹林裏打,怕觀眾看着累,索性讓賽總管施展麒麟臂的秘術,一拳把陶百歲打到雪野中,這會讓場景更豐富一些。
對於最後寶藏之地這一場景的呈現方式,喬磊看了很多關於寶藏的電影,想了很多方式,比如角色進到一個房間,裏邊全是寶藏。但最後選擇了觀眾可能比較少見的一種方式,將所有寶藏冰封在地下,在視覺上也呈現出一種奇觀。喬磊也曾考慮過,用水流將冰融化來呈現出寶藏,但這個過程比較漫長,就不如冰面破裂那一瞬間給觀眾帶來的衝擊力強。“雖然你能隔着冰看到寶藏,但你根本得不到,其實是一種妄想”。喬磊説。
喬磊本打算去東北取一些景,但因為疫情原因,沒有去成,最後全部在橫店完成拍攝,共用時35天。
鬣狗取代狼更挑戰特效量,但更契合裂谷的陰森
雖然是一部網絡電影,《雪山飛狐之塞北寶藏》的視效量卻不小。導演喬磊説,除了室內的幾場戲之外,幾乎其他場景都需要視效鏡頭。
片中有一場在裂谷中的打鬥戲,出現了一羣鬣狗。很多網友就提出質疑:為什麼這個場景裏會出現非洲鬣狗?
其實,最開始導演選擇的是雪原狼。但後來,導演覺得,鬣狗比較符合當時的氛圍。他想將裂谷做成一個死亡氣息比較重,比較陰森的場景。鬣狗的戾氣比較重,特別是它的叫聲更恐怖一些,更契合場景的死亡氣息。而狼在形象上有點帥氣,戾氣沒那麼重,氛圍上比鬣狗差一點。
影片中出現了很多帶有奇幻色彩的鬣狗。
當時,視效團隊做了兩種資產,狼和鬣狗的建模都做了,最後選擇了鬣狗。喬磊説,其實鬣狗的視效比狼要複雜很多,更難做一些。因為國內影視作品中,狼的特效做得比較多一些,資產也多,而鬣狗肢體動作、形態跟狼完全不一樣,國內影視作品中也很少出現鬣狗,參考也不多,並且鬣狗的叫聲也是一個麻煩,可參考的聲音沒有那麼豐富,在後期特效中難度也比較大。
其實,路陽導演也曾跟喬磊説,要不然就考慮狼的方案,他擔心觀眾質疑鬣狗存在的合理性。喬磊覺得,那個場景本來就是一個超現實主義的地方,像幽谷、寶藏之地、迷霧森林等也都有一些奇幻色彩在裏面,這裏出現鬣狗也無傷大雅。
整部影片2200多個鏡頭,視效鏡頭就有1500個左右,大概佔70%。“視效總監頭皮都快撓破了,沒想到鏡頭量這麼大”,喬磊笑着回憶説,當時視效部門集中連軸幹了半年,完成了影片的特效。
新京報記者 滕朝
編輯 黃嘉齡
校對 吳興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