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毒眸(ID:DomoreDumou),作者:龍承菲、符瓊尹,編輯:周亞波,題圖來自:《獵罪圖鑑》
《獵罪圖鑑》給檀健次帶來的人氣提升,直觀地表現在各種考古視頻上。
被網友挖出來的“黑歷史”不僅包括了早期演過的瑪麗蘇偶像劇,還有男團時期梳着雞冠頭的舞姿。檀健次不得不在採訪裏連連告饒,喊話網友不要沉迷過去的影像,要“多多展望未來”。
一併被挖出陳年影像的,還有高瀚宇和羅雲熙。他們的共同點是,近兩年演員事業升温、逐漸為觀眾知曉,但在十年前,又都曾在偶像組合中努力唱跳:檀健次出自太合麥田旗下男團“MIC”,在北京工人體育館開過演唱會;高瀚宇出自男團“HIT-5”,組合上過《快樂大本營》;羅雲熙曾是“雙孖JL”的一員,組合的另一名成員是最近上了《閃光的樂隊》的符龍飛。
上熱搜的“檀健次高瀚宇鬥舞”(背景音樂是《最炫民族風》)
這似乎是古早男團翻紅的好時機。觀眾也恍然驚覺,在那個唱跳偶像還未被大眾熟知、正撞韓流的年代,國內曾經誕生過一批“生不逢時”的偶像組合,倉促成團,有過一兩年的風光,然後解散、轉型,直到近兩年迎來新的機會。
新的機會未必屬於舞台,甚至很難再和舞台沾邊,而是歸在另一個世界。從被埋在內娛的角落,到從角落當中掙脱,直至被發現、被回望、被考古,這些時代的印記裏,藏着一整個行業的雲捲雲舒。
1. 初代男團“起風”
偶像組合的概念,在內娛最初就是舶來品。
韓國偶像組合的風潮在上世紀末就悄然興起。1996年,韓國團體偶像鼻祖的H.O.T出道,這種各司其職、唱跳結合的花美男團體在當時是新鮮產物,H.O.T在韓國本土走紅,出道一年後推出的專輯就能在10天內突破百萬銷量。
火遍亞洲的H.O.T,讓符龍飛決定做偶像
如此龐大的中國市場,自然也沒有被韓國偶像公司錯過。2000年,H.O.T在北京召開了唯一一場中國演唱會,7000張演唱會門票僅通過電話訂票和線下網點販售,在沒有大肆宣傳的情況下,三天內全部售罄。等到“二代團”東方神起亮相出道,韓流偶像之風已然席捲亞洲。
當眼看韓流之風越刮越盛,國內自然有人聞風而動。
有“中國組合教父”之稱的司捷便是其中一位。他曾經是SM公司在中國的代表處負責人,操持了BoA、安七炫、東方神起等知名偶像的中文歌曲製作。2006年他離開SM公司回國發展,在次年加入天娛,擔任藝人經紀部總監,恰好撞上了第一屆《快樂男聲》的大獲成功。
07屆快男或許是湖南衞視歷屆“快男”中發展最好的一批,賽後名次前列的魏晨、俞灝明被打包去演了《一起來看流星雨》,第九名的張遠被天娛拉走,和馬雪陽、劉洲成、李茂還有韓國人小五(金恩聖)一起,組成了“至上勵合”。組合定位和包裝風格也相當韓系,蓄着長髮的劉洲成算是門面擔當,年紀最小的小五被稱作“忙內”。
當年的選秀以草根為基礎,免去了長期培訓的成本,大量直播環節也幾乎是業務能力的試金石,粉絲基礎也可以在過程中累積——天娛選擇讓走到各賽區前列的年輕人組團,現在來看是一個性價比極高的選擇。至上勵合出道聲勢浩大,出道專的收錄曲《棉花糖》迅速走紅全國。
也是初代男團神曲了
幾乎同時看中了這片市場的,還有天浩盛世的周浩和太合麥田的宋柯。
郭子渝、楊帆、段黃巍、董玉峯、高瀚宇組成的HIT-5在2008年正式出道,組合名字是“5 Handsome Idol Teenagers”的縮寫,直譯是“五位帥氣偶像青年”,十分簡單粗暴。等HIT-5出道一年後,周浩簽下了這個原屬Fresh Music的團體,把他們送去韓國訓練了4個月唱跳。
宋柯則顯得更加“穩紮穩打”。他親自帶隊“麻團計劃”,太合麥田在全國範圍內面試了三萬多個男生,最終選出20個人進入訓練營。太合麥田的計劃是打造純國產男團,在培訓階段就沒有特別參照當時流行的日韓風格,他們選擇的舞蹈老師包括麥當娜的編舞老師和北京現代舞團的首席舞者,訓練方式則是“半軍事化淘汰制”。
三年的封閉訓練之後,訓練營只剩下6人。經過最終遴選,王一浩、趙泳鑫、檀健次、池約翰、肖順堯以“M.I.C男團”的名字參加東方衞視的《咪咕明星學院》,拿下了總冠軍。一年後的10月,M.I.C男團在專輯首唱會上正式宣佈出道。
雙孖JL則踩在了內娛男團萌芽期的尾聲。他們背後的公司傑家傳媒在2010年才正式宣告成立,在發佈會上稱公司將採用日韓打造男子偶像團體的方式,目標成為“中國傑尼斯”。
2010年,傑家傳媒推出了三人組合J-Boys,對標“小虎隊”。一年後王子堯退出,簡毅旋補位,到了2012年簡毅旋也退出組合,三人男團的企劃幾經變更,最終定為讓剩下的符龍飛和羅雲熙組成“雙孖JL”出道,主打的概念是“雙生不同”。
如幾家公司所想,當時國內的團體偶像市場確實一片空白,搶灘而上的幾個組合也確實佔得先機。
在那個時代,能不能登上《快樂大本營》一度是“火不火”的重要的座標系。而M.I.C男團、HIT-5都上過這檔國民綜藝,前者還與當時正紅的韓國女團f(x)一起拍過LG棒棒糖手機的廣告。王嘉爾出道時隨團接受採訪,被問及喜歡的華語歌手時,M.I.C男團只排在周杰倫和潘瑋柏的後面。即使是出道較晚的雙孖JL,也有登上《聲動亞洲》等音綜和衞視跨年的經歷。
雙孖JL在《聲動亞洲》
同時,音悦台的興起給了偶像組合打歌的機會。到了2011年,音悦台效仿韓國,綜合播放、收藏、評論等8項數據計算排名,推出了音悦V榜,粉絲們能夠在打榜上一爭高下,也提供給偶像組合曝光的機會,雙孖JL就曾經擔任過《音悦showshowshow》的駐場MC。
到了2013年的四川衞視跨年演唱會,受邀的韓國組合是東方神起和f(x),中國組合恰好就是MIC男團、HIT-5和雙孖JL“三足鼎立”。
有模仿對象的好處顯而易見。很多人認為,那是內娛初代男團最好的時候,只是這樣的好時候來得太短,不到兩年,就走向了煙消雲散的命運。
2. 被拋棄的初代男團
“煙消雲散”的原因各有不同,但也有相似的內裏。2019年,張遠在參與選秀踢館環節時回憶,至上勵合曾經去過很多世界交流的音樂會,“但我深深地體會到那種差距,不是説長相如何、藝能如何,而是我們真的沒有這樣的一個體系。”
哪怕是到了直到“101選秀”時代,培訓、藝能、渠道等全方面的“差距”都時常為人提及,遑論初代偶像團體興起時的內娛。在那個“小鮮肉”仍然是新鮮詞彙的時代,觀眾幾乎沒有任何“唱跳偶像”的概念,偶像團體和經紀公司也只能摸着石頭過河。
“在上升期的韓團一年會有穩定的迴歸頻率,在宣傳期會打歌、籤售、上各種節目,平時還會直播營業,在社交平台上和粉絲互動,他們的體系是非常成熟的,不管粉絲是花錢還是‘白嫖’,體驗都很好,心理上能持續得到滿足,”自M.I.C出道便開始關注檀健次的粉絲西西告訴毒眸,“國內就是你不確定他們什麼時候發專輯,然後可能宣傳的渠道也不夠。”
M.I.C專輯《V》
人員變動是常事。除了經歷長期封閉訓練的M.I.C,至上勵合、HIT-5和後來的Fresh極客少年團等,都多有人員變動。而成員退團會對粉絲羣體造成一定打擊,也不利於穩固大眾對整個團體的印象。
實體唱片業逐年衰落。曾經簽下李宇春、一手促成M.I.C男團誕生的宋柯,在2012年辭去太合麥田CEO的職務。自顧不暇的華語樂壇,似乎沒有多餘的舞台提供給這批新生血液。
在“偶像”概念尚未普及的當時,內娛初代男團們大多隻能去專業的音綜和舞蹈綜藝裏亮相,但比起專精一項的歌手和舞者們來説,唱跳偶像們的命運大多趨於“炮灰”,很容易被批實力不足,雙孖JL在《聲動亞洲》上,就被評委批評“音準出現嚴重問題”。在“缺乏實力”的認定之下,音綜和舞蹈綜藝很難作為吸粉和拓展大眾認知的途徑。
偶像缺乏發展平台,就意味着內娛初代男團們的名氣只能困於粉絲內部。但即使是粉圈內部,仍有大批粉絲並不看好初代男團們。
“模仿”的另一面是“山寨”。至上勵合出道時,“花樣美男”劉洲成的妝造風格就被指過度模仿Super Junior的金希澈。打着帥哥偶像組合旗號的HIT-5,也曾被認為是“低配H.O.T”。
M.I.C不走韓系花美男風格,唱跳實力也尚可,但是以搖滾、嘻哈和電子樂為主的曲風,在現在看來有些過於超前,妝造風格也算不上美型,組合很難拓寬大眾知名度。
初代男團們陷入瓶頸的時候,潛在的“競爭對手”們接踵而至。
雙孖JL亮相內娛的那一年,EXO出道,這個有四名中國成員的花美男組合,徹底將中國的韓流偶像之風帶向頂峯。比起已經形成工業體系、擅長造夢的韓國偶像行業,國內並不成熟的包裝水平顯得有些“上不了枱面”。
西西回憶,2012年深圳音樂風雲榜頒獎禮時,M.I.C男團和EXO的粉絲還“掐過架”:“我們其實覺得當時已經算是掐得比較厲害的了,但是畢竟粉絲基數在那裏,基本是單方面被碾壓。”
內娛的“後浪”也在虎視眈眈。2013年,TFBOYS正式出道,“養成系”的概念在當時的國內受眾當中相當新鮮。出道第二年,TFBOYS國內粉絲就已經能在盛典投票上與韓團分庭抗禮,內娛男團所佔的市場份額更是雪上加霜。
見不到穩定增長的收益,經紀公司也很難持續投入高昂的資金,被時代拋下的初代偶像們,只能轉身另謀出路。
雙孖JL在出道一年後就宣佈解散,符龍飛沒有放棄偶像夢,簽約樂華娛樂加入了樂華與PLEDIS聯手打造的中國小分隊NU'EST-M,羅雲熙則轉型演戲。HIT-5的隊長郭子渝在2013年退團,剩下的團員苦苦支撐到2015年推出單曲《四大名捕》,之後也逐漸銷聲匿跡。
背靠太合麥田的M.I.C算得上有始有終,5個人沒有走散,但依然沒能以團體形式持續下去——官方的口徑是“單飛不解散”,檀健次和肖順堯轉行演戲,剩下三人繼續音樂道路。
但唱跳偶像的專長畢竟不是演戲,即使部分偶像在訓練時期有進行過表演培訓,直接轉型演戲仍然不太順利。
檀健次和高瀚宇則都採取了“廣撒網”式投簡歷試戲的道路,前者在2015年疲於生計,出演網絡電影是為了10天幾萬塊的片酬。羅雲熙雖然在團期間曾經擔任過電影主角,但班底多數都是新人。
他在《非常靜距離》裏回憶,在首部電影裏演男主的時候,所有的燈光機位都是來配合他個人,但從小配角開始嘗試演戲之後,很容易站錯位置、擋住機位,曾經被導演在片場怒斥,只能從頭學起,觀察其他演員的走位和表演。一直到《何以笙簫默》中飾演“小何以琛”,才讓他嶄露頭角。
那是初代偶像們的低谷,他們在新的行當裏重新開始,跌跌撞撞地,等待一個新的機會。
3. “其實,我是一個演員”
2017年,《擇天記》播出。
這部劇從定角、開機、播出、收官,最大的標籤除了“貓膩IP”,就是“鹿晗主演”。作為鹿晗回國發展後首部主演的劇,它成了“大IP+流量”模式繁榮的代表,其近300億的播放量是一種時代印記,記下了流量時代的瘋狂與泡沫。
在鹿晗飾演的陳長生“初入江湖”,與另外三位“國教學員”結為同伴,被觀眾戲稱為“國教F4”。“F4”中有一位人高馬大,看着有點憨憨的軒轅破,就是高瀚宇。
左邊的就是“軒轅破” 高瀚宇
這是高瀚宇第一部能在電視台播出的影視作品。2016年通過試戲拿下角色,正式進組後,他發現劇本里他的台詞很少,“要真這麼演,就沒鏡頭了呀!”為此,他會臨場給角色加一點“高瀚宇的反應”,大量的“嗯!”“是的!”,每天開拍前都在想哪裏可以加點詞,這裏要怎麼反應。導演稱他為“水詞王”,有時讓他收斂點,有時覺得悶了,就喊兩句:“哎!水詞王,這來點戲!”
他多次感謝這次拍攝的機會。“這麼好的IP,這麼好的配置,從製片人到演員到劇組,所有東西都值得學習。”他形容這次出演是一次表演課,“感覺我完成了跳級,在演員這行從一年級跳到了五年級。”他的活躍,也讓出品方檸萌影視看到了自己,此後該公司的大IP劇《扶搖》《全職高手》都有他的角色。
高瀚宇在橫店拍攝《擇天記》時,檀健次也在另一個古裝大製作劇組《軍師聯盟》裏上着“表演課”。
在當時,檀健次試戲屢屢失敗,聽説這部劇的主創想見自己時,第一反應是:不會是騙子吧?
見完面後他才知道,主創正是想找兩個白紙一樣的年輕人,飾演主角司馬懿的兒子司馬師與司馬昭。檀健次順水推舟,舉薦了隊友肖順堯。幾次面試後,檀健次和肖順堯的默契,契合了兩兄弟的表現,雙雙被選中。
檀健次與肖順堯分別飾演司馬昭和司馬師
檀健次的戲份5月開拍,但自己在3月份就選擇了進組。每天開工後,他都拿着小板凳到現場,看於和偉怎麼演曹操,李晨又怎麼演曹丕,司馬懿經典的“鷹視狼顧”又該是怎樣的眼神。前輩們的精湛演技讓他膽怯,開始了整夜整夜的失眠,“自己真的能演好嗎?”
真正開始拍攝,沉浸到角色創作中後,檀健次反而放鬆下來。雖然中途也會被導演和製片人罵,但他也只當那是學習的必經之路。他還偷偷學習了司馬懿的“鷹視狼顧”,這也在2017年底播出的下半部《虎嘯龍吟》中派上了用場,父子兩代權謀家的對手戲引發了熱議。一直到2018年上《我就是演員》時,這個角色都讓他被現場的編劇和製片人們盛讚為“唱而優則演”“角色令人印象深刻”。
那幾年,資本熱錢湧入,古裝IP劇大火,夏天的橫店滿是披着厚重古裝斗篷的演員。和上述兩部古裝劇一樣,鹿晗“師姐”宋茜主演的《上古情歌》也是2016年在橫店拍攝,2017年在電視台播出。
一位選角導演向毒眸回憶起這個“男女團爭相演戲”的階段,説:“現在不也是這樣嗎?能帶流量、有粉絲基礎的偶像劇就演主角,沒有粉絲基礎的,也會憑藉良好的形象條件——長得比較受年輕人歡迎,和形體條件——有舞蹈基礎,古裝劇形體好看,被這些IP劇選中演些配角。而且他們舞台表演經驗豐富,對鏡頭不犯怵,更放得開。”
同代偶像就這樣兵分兩路。這批差不多在同一階段出道、活躍的偶像,在韓國出道的,憑藉龐大粉絲基礎“衣錦還鄉”,被資方選中,出演最熱門、最大製作的古裝IP劇;而在國內出道的偶像,卻險些沒法再留在圈子中,是通過這些大IP劇的對年輕演員的龐大選角需求量,才以演員的身份作為藝人被認可。
“小何以琛”之後,羅雲熙也在馬不停蹄的拍戲中。有玄幻題材的網劇,有陳偉霆主演的都市愛情劇,也有古裝IP劇。宋茜和黃曉明主演的《上古情歌》中,他飾演宋茜的四哥。但這部劇既沒有《擇天記》的流量,也沒有《軍師聯盟》的口碑,被人記住的,只有作為批評宋茜和黃曉明演技的素材。
三個初代男團成員在大IP劇裏打轉時,沉寂已久的偶像行業也開始有了鬆動的痕跡。
“選秀教母”龍丹妮帶着快女、快男導演馬昊,來到了互聯網這個新賽場,推出互聯網選秀節目《明日之子》。馬昊在2017年接受採訪時篤定地説,電視台選秀的時代已經過去,未來十年偶像必然誕生於互聯網平台。而這也會帶來不一樣的選擇方式,誕生出與過往不同的偶像。
《明日之子》選出了冠軍毛不易。與此同時,愛奇藝、騰訊視頻兩家平台也都注意到了在韓國創造了新時代的《Produce101》,兩檔爆火的綜藝《偶像練習生》、《創造101》應運而生。
國內流量格局迎來新的一頁。2018年春天,飯圈用語全面“攻佔”了輿論場:練習生、C位、vocal擔、成團……沿自韓國偶像的概念開始成為國內偶像行業的規範。
這些大變化,一時之間還沒有作用到這批“初代男團”身上。蔡徐坤作為C位出道那天,檀健次還在宣傳自己主演的又一部三國題材劇《三國機密》,羅雲熙在為自己首張個人專輯做倒計時預熱,《全職高手》剛開機第二天。
那一整年的採訪裏,也鮮少有人因為偶像的熱度,想起他們是初代男團。不過大家還是會反覆地問:“是為什麼從歌手轉到演員”“從歌手到演員會遺憾嗎?”
即使已經回答了無數次,他們還是淡定的一一作答了,大體意思都和高瀚宇這句回答相符:“會遺憾,但是那又能怎麼樣呢,飯要照吃路要照走,一步步努力,總會有回報的。”
4. 舞台夢,在考古中實現
“回報”來得很快,2018年成為三個人的轉折點。
這年6月,雙男主網劇《S.C.I謎案集》播出,主演之一的高瀚宇小規模走紅,一度登上微博超話影視榜TOP1。這樣的人氣,超乎他的預料。
在一次採訪中,高瀚宇的搭檔季肖冰被問及想對粉絲説些什麼,他停頓了很久:“我們倆還挺難兄難弟的……出道這麼多年,我們剛剛也還在聊,拍了這麼多戲,各種各樣的大戲,大IP,説實話反響其實都不大,也就SCI這一部,一開始我們還以為廢了呢,沒想到靠粉絲開闢了天地。真的很感謝粉絲。”
《S.C.I探案集》也是高瀚宇在現代劇裏“高冷”的開始。從這以後,高冷成為他角色最大的標籤。2019年《全職高手》裏同樣高冷的喻文州,也讓他被更多霸總題材劇相中。到今年《陪你一起好好吃飯》播出時,他掰着指頭給記者數,這已經是他演的第五個霸總了。
這一年,羅雲熙出演了一部流量與口碑兼具的劇《香蜜沉沉燼如霜》。
被定為女一號的楊紫力推鄧倫出演,是廣為人知的選角軼事。但鮮少有人提及,羅雲熙是被原著作者電線欽點的。羅雲熙曾在採訪中説,“潤玉”是全劇最後一個定下的角色,“當時電線老師在網上看到了我的照片和視頻,她覺得我的氣質比較適合潤玉温潤如玉的性格,就找到了我。”
為了這個前期温潤如玉,後期黑化的複雜反派,他在開機前單獨挑出了潤玉的所有戲份,標清楚在這一場下,他應當是什麼樣的情緒,當下是什麼樣的心理。播出後,這個複雜、立體的角色也贏得了觀眾和剪刀手們的偏愛,一襲白衣的經典形象讓許多古言小説裏的描寫活了過來。他因此“血洗B站”,被戲稱為“在B站接戲最多的男演員”。
被剪刀手青睞的除了仙氣飄逸的形象,還有他多年芭蕾舞功底加持的打戲。這一身舞蹈功底讓他多年前被北京偶像公司選中,去做練習生,也在他此後拍古裝劇時讓他的武打戲以及體態脱穎而出。有舞蹈基礎的高瀚宇也曾收穫類似評價,在《S.C.I探案集》的花絮中,他打戲基本都沒用過替身。
《香蜜沉沉燼如霜》也成為那一年“小IP+無流量”逆襲的典範。高瀚宇參演的《扶搖》雖然平台拉新成績不錯,但卻往往和那一年播放量不僅如人意的《鬥破蒼穹》一起,作為流量+IP公式失靈的代表。
此時的主流,已經越來越多地出現對“小鮮肉”們的批評。但在2018年,在《我就是演員》競演現場,在表演完《北京愛情故事》的片段後。徐崢激動地點評檀健次:“這麼不捨得誇嗎?太好了!我終於看到一個演戲演的這麼好的小鮮肉!”
徐崢話還沒説完,檀健次就捂着眼睛就哭了。“從表演完,到晉級,我整個人都是懵的。”他後來回憶道,“但當時就是,感覺終於得到認可了。”
那一次表演,讓檀健次受益至今,他也把這視為自己演員生涯繼《軍師聯盟》後第二個轉折點。節目之後,更多類型的就劇本找上了他,他也被更多從業者關注到。《獵罪圖鑑》編劇賈東巖就是其中之一。
賈東巖始終為節目中的檀健次可惜,“我們看到了他表演中的巨大潛力,但那樣一個角色完全無法把他潛藏的氣質展現出來。”後來,賈東巖和檀健次一起參加了一個活動,並與他約定:“將來我一定為你寫一個角色,一個觀眾從未見過的角色。”這個角色,就是《獵罪圖鑑》的沈翊。
2018年之後,偶像行業的勁風也終於吹到了真正的初代男團這裏。新一輪的偶像選秀需要初代男團來為情懷造勢,真人秀也開始想借着這股火熱的“成團”浪潮,讓演員也加入唱跳。
但離開舞台多年的初代男團們,在新一代偶像中似乎已經格格不入。西西就對毒眸説,觀眾對男團的審美目前普遍偏向漂亮男孩。初代男團那種硬朗的長相,以及他們所受的hippop的培訓,放到現在的體系裏可能一輪都過不了。
事實也是如此。2019年的《創造營》發出邀請後,高瀚宇為初舞台,準備了近三個月的時間。上場前導演才告訴他,他和至上勵合的張遠以及另外兩個選手,都是作為踢館選手出現,如果踢館不成功就是一輪遊。“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踏出了一步,沒想到真的就是一步,這一步後就是懸崖了。”踢館沒成功的高瀚宇後來自嘲道。
“人”的溢出和綜藝的內容求變,反倒給他們帶來了一些新的機會,例如,需要演員學習唱跳的綜藝也開始出現。檀健次在2020年《追光吧哥哥》裏教一眾沒有經驗的哥哥們唱跳,做了好幾期的隊長,成為輔助型“奶爸”。高瀚宇也在去年《披荊斬棘的哥哥》中留下了不少舞台,最終成團。
除了檀健次,《追光吧哥哥》當中還有他的隊友肖順堯,以及羅雲熙曾經的隊友符龍飛。符龍飛對MIC讚不絕口,“這個團就是全能的,vocal、dance、rap都可以。”回憶起往昔,也多少會覺得同代男團們有些生不逢時。“那個時候韓流來勢洶洶,我們沒有什麼競爭力。”
此時的檀健次,在飯圈中已經被認為成名在望了,畢竟一部大熱的《殺破狼》待播。《鎮魂》《陳情令》等爆款的接連誕生與“製造頂流”的能力,也讓這一題材和當年的古裝大IP劇一樣,成為市場香餑餑,被幾大平台爭相押注。
但至少在當時,上熱搜對他們來説還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在一次檀健次和肖順堯的雙人採訪中,記者問到熱搜相關的問題,檀健次表示自己好像沒上過幾次熱搜,肖順堯立馬接話:“你不是上過嗎?”檀健次説都是作品相關,記者緊接着問肖順堯,你想過會上什麼樣的熱搜嗎?肖順堯説:“只要能上都行。”
檀健次本人或許都沒想過,後來讓他多次登上抖音、微博熱搜的作品,是一部最初評級並不高的《獵罪圖鑑》。如今,他過去精彩的舞台都被翻了個遍。一個被觀眾認可的角色誕生,讓他過去的偶像身份都成了加分項。
翻開待播片單一看,不論何時,偶像似乎都在做演員的路上。行業的反應是一面鏡子,到2021年“末代選秀”時,影視公司已經逐漸取代了“唱片公司”原有的供血地位。
但困境總是相似的,新一代偶像趟過流量熱潮後,也進入了與初代偶像相似的困境:沒有舞台,沒有成熟的產業鏈,唱跳偶像,也依然沒有像日韓一樣,成為一個被大眾認可的職業。
《明日之子》第三季播出前,龍丹妮曾在先導片中表示,如果我們選出一個偶像最後去演戲,那是失敗的。但真實的情況是,像蔡徐坤這樣尚未涉足片場且能取得成功的,仍是少數。
一定意義上,在無數幻滅的夢想身前,檀健次們已經是成功的。時代的沉浮落在任何一個個體身上,都不是簡單的成敗是非題——理想與殘忍,分明是轉瞬即逝的手中沙,沙粒能搏擊上岸,就已經比捲進浪花中幸運萬分了。
參考文獻:
傑家傳媒要做中國傑尼斯 巫迪文發EP勁歌熱舞,騰訊娛樂
專訪 |《香蜜》夜神羅雲熙:潤玉有情感潔癖,黑化“理所應當”,錢江晚報
20170504明星暢聊會-高瀚宇
劉三解對話《虎嘯龍吟》司馬昭
檀健次·橘子辣訪
羅雲熙·非常靜距離
檀健次·橘子新青年採訪
馬昊·冷眼看電視·專訪
高瀚宇·八卦三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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