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初,華納兄弟宣佈,計劃於2021年上映的所有影片將在和其同屬一個集團的流媒體HBO Max上與電影院線同步上映,包括多部大製作電影如《黑客帝國4》《新自殺小隊》《沙丘》等等。
具體的操作方案是,華納兄弟明年推出的每部電影都只會在HBO Max上播放一個月,該流媒體訂閲用户無需花費額外費用便可點播觀看,然後退出該平台。另一方面,電影也會正常發行上映,檔期結束後再轉向iTunes、DVD和其他渠道。按照傳統,美國電影市場有三個月的窗口期,影片至少要在影院公映90天后,才能登陸流媒體平台等。而在北美以外地區,這些電影仍將採用院線獨佔的方式上映。
對此,華納兄弟母公司AT&T的CEO約翰·斯坦奇評價稱,這項最新決策是“三贏”——對於公司、合作伙伴和消費者三方來説,它完全符合當前市場趨勢。
但真的是這樣嗎?
誰不高興?
首先,克里斯托夫·諾蘭等導演就不樂意。
“我們行業的一些頂尖的製片人和電影明星,前一晚入睡前以為自己在為最偉大的電影製片廠工作,醒來發現他們在為最差的流媒體服務工作。”諾蘭在接受採訪時針對這一消息曾如是説。
同樣,在諾蘭公開發聲之後,《沙丘》導演丹尼斯·維倫紐瓦也表示,他和本片其餘電影人都對同步登陸HBO Max的決定感到失望,還是希望影片能保持傳統院線發行的模式。華納多部影片的合作商傳奇影業則表示,會動用法律武器,可能要發律師函給華納,以阻止對方定下的《沙丘》《哥斯拉大戰金剛》院線和HBO Max同步發行的決策。
除了對大銀幕的“執念”外,華納兄弟此舉遭受非議更深層的原因或許是,此舉影響了電影人們的收入分配。
好萊塢電影公司如何支付大明星、導演和製片人的報酬很複雜,有些是事先支付的片酬,有些則是明星、導演通過電影院線上映後的票房分紅獲得收益,以激勵電影人拍出更好的作品。
但是現在,電影公司不再試圖最大化每部電影的票房收入,而是轉向一種混合模式,即票房收入和流媒體訂閲的銷量都成為衡量成功的標準。這種混合發行模式就讓可觀的分紅變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原本計劃在今年夏天上映的《神奇女俠1984》,最終北美定檔在聖誕節,成為華納第一個在影院和HBO Max同步上映的項目。有報道稱,華納兄弟為了讓主創參與宣傳,許諾了主演蓋爾·加朵、克里斯·派恩,導演派蒂·傑金斯等每人1000萬美元左右的補償。但2021年其他項目的演員、導演目前沒有同樣的待遇。
院線也不太高興。HBO Max一上線,高清盜版就會鋪天蓋地,美國之外的院線票房也會受到影響。另外,如果許多人就此養成在家裏看新片、看大片的習慣,或許再也不願回到電影院裏。
誰會高興?
別忘了,疫情給全球電影市場帶來的巨大沖擊,不僅讓院線受損,拍出的影片無法上映的各大製片方同樣如此。他們必須想辦法。
或許是在西瓜視頻上獨家播放的《囧媽》給了好萊塢啓示,今年4月,環球影業就率先決定讓《魔發精靈2》線上放映,《魔發精靈2》在北美地區線上放映3周取得1億美元收入。之後,環球影業又宣佈將他們接下來包括《速度與激情9》《小黃人2》《歡樂好聲音》《侏羅紀世界3》在內的影片全部登陸網絡。
當時全球最大院線公司AMC總裁向環球影業發出公開信:“疫情期間電影院關門了,環球卻違背了《魔發精靈2》放映窗口期、直接上線點播,那以後AMC再也不上映環球的影片了。”最終雙方約定,將電影的上映窗口期從90天縮短至17天,即在影院上映17天之後便能夠登陸流媒體。
今年9月,迪士尼的《花木蘭》也最終選擇北美地區僅在其流媒體Disney+上線,根據尼爾森公佈的8月31日至9月6日北美流媒體播放量數據顯示,花木蘭有5.25億分鐘的觀看,位列第十,獲得了不錯的播放量。根據會員29.99美元,非會員36.78美元的觀看定價規則看,雖然目前尚未公佈最終結果,但該片有很大機會能實現回本。
與之對比,同期上映的華納兄弟的《信條》是2020年唯一一部登陸北美院線的好萊塢大片,堅持上院線,離不開諾蘭這位電影行業最有話語權的導演的推動。但其最終在北美僅有5000多萬美元的票房,全球也僅獲3.58億美元,其中在海外市場的3億美元中,中國內地直接貢獻了超過7000萬美元。據測算,《信條》必須拿下4.5億至5億美元票房才能達到收支平衡點,這也成為了諾蘭僅有的虧損電影。
而或許正是《信條》的虧損讓已經在裁員的華納兄弟下了決心。
對影視製作行業來説,流媒體的崛起與入侵已經成為了事實,幾大巨頭也迎合趨勢分別成立了自己的流媒體平台。流媒體之戰中的片源之爭將也更加激烈。HBO Max於今年4月27日上線,收納了《老友記》《生活大爆炸》等熱門劇集以及《亂世佳人》《卡薩布蘭卡》《邦尼與克萊德》等經典電影,每月14.99美元的收費比Netflix、Disney+都貴,其用户數為2870萬,包含活躍用户860萬。
華納兄弟、迪士尼、環球影業紛紛向流媒體傾斜,“五大”中的派拉蒙和索尼是否跟隨,或許只是時間問題。
而對於這一變化最高興的當然是觀眾。除了能同步在線上看大片的美國觀眾外,中國觀眾也是潛在受益者。我們或許能比美國本土觀眾更早看這些美國大片了。
你看,出於盜版、口碑防禦等方面的考慮,《神奇女俠1984》就決定在中國這一海外最大票倉實行先於北美一週上映的政策,以避免重蹈《花木蘭》(其比美國線上上映晚了一週)的覆轍,從而影響票房和分賬片在內地的整體份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