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18日刊|總第2237期
在中國觀眾心中，武俠意味着什麼？
不論是傳統文化的薰陶，還是深入人心的文學形象，乃至家喻户曉的熒屏演繹，武俠都不斷通過各種載體影響着人們的行為方式。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裏，武俠劇都是熒屏上吸引觀眾的不二法寶。從金古武俠到歷史武俠再到複合類型的新武俠，武俠劇經歷了輝煌的發展年代，卻也因為多種原因導致質量一降再降，逐漸淪為邊緣化的類型。小成本、沙雕風的“武俠+”成為市面上的主流。
在這種背景下，《大俠霍元甲》摒棄了市面上流行的武俠爆款理論，正面強攻武俠正劇，不僅需要較大勇氣，還要攻克兩大難點：
其一，霍元甲的題材作為經典IP，能夠經得起反覆解讀，但過程必然要比上一次更艱難，需要付出更多的誠意與智慧，這在當下的影視生產環境中較難實現。
其二，在武俠劇已經淪為小眾的既成事實下，製作方勢必要承擔更大的風險，只有依靠內容抓住現有受眾的大多數，才能獲得成功。
李蒞櫻
在這種背景下，《大俠霍元甲》的創作過程是怎樣的？難點又是如何克服的呢？愛奇藝高級總監、奇煋工作室總經理李蒞櫻作為總製片人，向我們講述了該劇的創作經歷。
瞄準受眾差異，為“矗男”們拍劇
“霍元甲大戰蒼山五虎看得熱血沸騰。”
“《大俠霍元甲》一次集齊兩代打星！”
《大俠霍元甲》在男性觀眾中熱度如何，從直男聚集的虎撲上能夠看出一二。自從播出以來，《大俠霍元甲》就與另一部男性向的劇集《穿越火線》一道，把虎撲的影視討論區攻陷了。
從霍元甲的人設，到劇中的武打名場面，再一路説到各個版本的優劣，你會發現男觀眾討論劇的熱情比女觀眾一點也不落下風。
事實上，在李蒞櫻看來，《大俠霍元甲》原本就是為“矗男”們量身打造的劇集。
拆解“矗”字，為三個“直”，光從字面上看，就能明白這部劇的受眾定位：一“直”到底。
李蒞櫻認為，沙雕風和多元素的小成本武俠劇的確是一種主流的製作理念，但也正因如此，才讓她做武俠正劇的心更加堅定。“我們作為製片人就是要挑戰自我、超越自我，拾人牙慧的事情做多了也沒意思，如果大家都奔着同一個方向拍劇，那我們的內容創作就沒有差異化了。”
確立了要拍純正武俠的決心之後，李蒞櫻又開始考慮該劇的受眾，這也是她一開始最大的顧慮。畢竟當下的武俠劇式微，如何抓住觀眾是一大挑戰。
最終她將目標定為了男性觀眾。“我覺得我們的男性用户太慘了，市面上流行的劇集大部分都是女性向的，真正為男性用户服務的少之又少。雖然我是一個女製片人，製作這樣一部劇是一個挑戰，但無論是愛奇藝的多元用户結構，還是郭靖宇的團隊，都給了我極大的信心。”李蒞櫻笑着説道。
前文已經提到，拍攝武俠正劇需要找到合適的創作者，而郭靖宇團隊的加入則讓這個難題迎刃而解。
“我覺得郭靖宇不是一個商人，更像是一個文人。因為他作為一個公司的老闆，還能兢兢業業地寫劇本，讓自己紮紮實實沉浸在創作中，這是非常少見的。我們打心眼裏願意跟這樣的文藝創作者合作。”
郭靖宇的創作風格在劇中一以貫之，在霍元甲的人物刻畫中有着諸多體現。比如，霍元甲身為習武之人，卻沒有沾染江湖人身上的劣習，不自詡為正義化身，認為懲治惡徒是朝廷的權力，自己頂多算行俠仗義，這是為忠；孝敬父母，時刻將父母裝在心裏，這是為孝；答應別人的事努力去完成，即便會讓自己處於危險之中，這是為信；兄弟有難，豁出性命救援，這是為義。
在李蒞櫻看來，郭靖宇深厚的創作功力在人物塑造上完全顯現了出來，讓這部劇從氣質上與以往的同類型劇有了區分。
不過，對男性觀眾來説，一部劇光有這些還遠遠不夠，真正抓住他們視線的，還得是真功夫。
武俠正劇靠什麼吸引觀眾？
《大俠霍元甲》中，“霍元甲雪夜殺鷹四”當屬一個名場面，在社交平台上也有着較高討論度。
一來，霍元甲在前期的戲份儘管有家族蒙難之後的爆發，但大多數時間內還是處於一個隱忍的狀態，理念和武德讓他一直在一個既定框架內行事。比如對鷹四的仇恨，霍元甲就一直寄希望於朝廷的審判，這種感覺讓觀眾頗感憋屈。
因此，當他終於釋放自己，將長槍狠狠地刺進鷹四的身體時，隔着屏幕都能感覺到一種心理上的暢快。
二來，這場戲的場景佈局、氣氛營造、武打動作都較為精彩，滿足了觀眾對霍元甲復仇的全方位想象。
事實上，這場戲也體現了《大俠霍元甲》的成功之道。“在輻射男性觀眾時，《大俠霍元甲》一沒有懸疑斷案，二沒有強邏輯，想要吸引他們，就必須靠故事情節、製作以及演員們的努力。”
據李蒞櫻介紹，這場戲的拍攝時間在夏秋之交，當時創作團隊就雪景的真假問題產生了一些分歧。畢竟，如果製造真雪，就需要付出較大的時間和經濟成本，但如果用道具或特效替代，又實在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最終，他們還是決定創作優先，借來了真的造雪機，為這場關鍵戲份營造出了相對真實的環境與氣氛。
細心的觀眾可能會發現，《大俠霍元甲》幾乎沒有用到特效，能實拍的都儘量實拍，正是因為抱着這樣的創作態度，才為觀眾呈現出了較為真實的質感。
除此之外，《大俠霍元甲》的導演組雖然兩組分兵，但也並不是一個專拍文戲，一個專拍武戲。“柏杉和劉方兩位導演的拍攝風格比較融合，柏杉的風格比較細膩，劉方則粗獷，這讓他們形成了互補，達到剛柔並濟的效果。”
演員們也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懷着一種虔誠的態度參與創作。“我負責任地説，趙文卓老師把油箱裏的油全使出來了，從開始打到結束，幾乎沒有用過替身。”李蒞櫻説道。
最讓她印象深刻的是冬天拍攝的一場武打戲，天氣非常寒冷，趙文卓打完了之後站在片場用來取暖的爐子旁，對大家説，“對不起，我剛才有一個招式打錯了，咱們先烤會兒火，然後再重新來一遍。”
這一幕讓李蒞櫻非常感動，因為其實那是一個非常微弱的瑕疵，如果不是對武術有研究的觀眾，根本看不出來錯漏，更何況還是在那麼惡劣的天氣條件下重新來過，這讓她看到了一個演員的職業態度。
除了趙文卓，還有扮演陳真的釋小龍，也是無數觀眾的童年回憶。雖然他在劇集的中段才開始出場，但同樣得到了觀眾的認可。有人認為，兩代打星在《大俠霍元甲》中的碰撞，在功夫明星稀缺的當下，也頗有幾分傳承的意味。
不順勢而為，要逆流而上
在有關《大俠霍元甲》的劇情討論中，霍元甲身上的“凡人氣”和他妻子的賢惠大氣一直是兩大焦點。
在本劇中，觀眾看到的不是一個被神化了的霍元甲。他更像是一個普通人，初期處事天真、易衝動，甚至還有點大男子主義，甚至因此連累到家人。但這一切的背後，他本質上仍是一個遵從世俗規則和武德的人。
有這一特質打底，觀眾就會發現，霍元甲在前期的表現皆有跡可循。也正因如此，在經歷譚嗣同、王五、農勁蓀等人的思想引領之後，他的意識開始轉變，並逐漸成長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大俠。
因此，《大俠霍元甲》絕對不是一部傳統意義上的武打爽劇，霍元甲也不是那個被後世封神的英雄，而是有着一條鮮明的成長線。為俠者，必為人也。
“這個人物本來就已經離我們很遠了，為什麼不把他往下拽一拽呢？霍元甲之所以被後人敬仰，一定經歷了非常多的磨難，通過這些磨難，他才能真正成長。因此，這個角色在前中期會有一些不討喜的地方。”李蒞櫻解釋道。
相比之下，他的夫人王雲影（毛林林 飾）就頗受歡迎。
王雲影的身上既有中國傳統女人的賢惠，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也有了一些現代女性的自強意識。她是霍元甲生活中的好伴侶，事業上的賢內助。
“這其實也區別了當下熒屏中宣揚的各類女性形象。《大俠霍元甲》中的女性角色都不是極致化的。她們既能相夫教子，也能自強獨立，二者並不衝突。這種既兼有中國傳統美德，又符合當下女性思潮的女性，才是我們這部劇希望呈現給觀眾的。”
除此之外，《大俠霍元甲》在男性和女性人物的塑造方面還有着一個更大的寄望，既展現男性的陽剛之氣，也不忽視女性的堅韌之美；既要表現男性能成為女性的參天大樹，也不忘記女性能夠頂起半邊天。
比如，王雲影能夠在霍元甲出事之後擔起一家之主的職責，將家裏家外安排得井井有條，更是隻身前往京城為夫伸冤；霍元甲的女徒弟沙燕一身武藝，多次救他於水火之中……
説到底，這種塑造既是對目前輿論中性別對立傾向的一次糾偏，也是對兩性關係的正本溯源，畢竟男性和女性間平權很急需，但不應搞二元對立。
如此看來，《大俠霍元甲》的製作理念，正是李蒞櫻所提倡的“不順勢而為，要逆流而上”。
武俠劇流行“武俠+”，它非要往純正拍；爽劇當道，它非要於迴歸質樸發揚傳奇精髓；二元對立的男女話題熱度正酣，它非要不偏不倚。
社會意義和引領價值還待觀察，但逆向而行，《大俠霍元甲》的成績有目共睹。
根據中國視聽大數據發佈的消息，《大俠霍元甲》在CCTV8的首播周便取得了1.149%的收視率，收官之前又迎來大漲，位列黃金時段電視劇單頻道收視率第1。網播熱度同樣不俗，在愛奇藝開播兩週熱度便高達到7491，男性觀眾佔比70%。
在李蒞櫻看來，能夠取得這樣的成績，創作團隊的努力不可或缺。這也從側面説明了，內容創作者都應該具備的一個品質：心中有海，不趕浪潮。
【文/午言絕】
責編|石榴 主編|鐵皮小鼓 監製|李星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