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前夕，一羣法定年齡早就超過了兒童節限制的人，頻頻感嘆着同一件事：
這個五月，“死去的青春”一直在不停地攻擊我。
5月27日晚八點，孫燕姿開啓線上唱聊會，《Stefanie》《餘額》《遇見》《祝你開心》《風衣》等多首歌曲的旋律叩開了我們回憶的大門。這位著名“冷門歌手”最終達成了2.4億的熱門觀看人次。
時針撥回到一週前，5月20日、5月21日，“地表最強”“魔天倫”演唱會線上重映。“數據不行”的周杰倫拿下了觀看人數累計近1億次、微博熱搜100+的戰果。
在“倫”迷們對着屏幕裏那位彼時還沒愛上奶茶的腹肌型男痛心疾首的同一天，《乘風破浪的姐姐》第三季上線，一首人美歌甜的《愛你》讓王心凌“突然火了”。一羣狂熱粉絲“橫空出世”，為她瘋、為她狂、為她哐哐撞大牆。
據小編“不負責任”預測，或許從今往後，“冷門歌手孫燕姿”“數據不行周杰倫”“突然火了王心凌”將成為中年追星羣體心目中的三大巨頭。
而此時此刻，也許會有過分年輕的小朋友對着屏幕一臉懵圈，問出讓80、90後們拳頭梆硬的話：“他們，曾經很紅嗎？”
他們，曾經很紅嗎？
2021年，一位14歲的網友在某論壇發佈了一個真情實感的安利帖：“推薦一個冷門的華語歌手孫燕姿。”
語氣越真誠，圍觀羣眾就越哭笑不得。網友們還處於“現在的小孩居然不認識孫燕姿”的震驚中，孫燕姿本人倒是優哉遊哉，還發博自我調侃。
拜託，這可是孫燕姿誒。
2000年橫空出世，斬獲15座新人獎，該項紀錄在華語樂壇至今無人打破；
連發七張專輯，橫掃各大榜單，《天黑黑》《遇見》《我懷念的》等歌曲紅遍大街小巷；
專業獎人氣獎拿到手軟，唱片銷量以千萬計算，《亞洲週刊》將其總結為“孫燕姿現象”。
“華語樂壇天后”的頭銜對孫燕姿來説，可謂實至名歸。有趣的是，那個年代的實力派歌手基本不缺獎，但一生只此一次的“金曲獎最佳新人”，是孫燕姿從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手中奪過來的。
那個人，叫周杰倫。
周杰倫，亞洲流行天王，擁有15座金曲獎獎盃。他開創了流行音樂中國風的先河，影響了幾代人的品味。比如我猜，你無法用R&B之外的腔調正常讀出這句話：“快使用雙截棍哼哼哈嘿。”
他歌曲的MP3下載量位居全球第三，代表作不必舉例，因為篇幅有限，實在多到放不進來。
這樣一個跨時代的人物，似乎和“過氣”永遠不沾邊。然而早些時候，各大榜單、微博轉贊評和超話排行成了衡量一個歌手是否“過氣”的關鍵因素。紅不紅，數據説了算。而作為一個連微博都沒有開通，90%的時間快樂發胖，10%的時間用來編拖稿理由的歌手，不發專輯不營業的周杰倫自然成了“數據不行”的代表。
於是，有人在豆瓣問：“周杰倫微博數據那麼差，為什麼演唱會門票還難買啊？”
此話一出，引發輿論譁然。什麼時候我們開始用“數據”而非“作品”來評價歌手的地位了？霎時間，一幫原本連“超話”大門都不知道往哪邊開的歌迷擼起袖子衝進微博，掀起了一場“中老年粉絲”的打榜熱潮，場面一度失控。
最終，這羣自稱“夕陽紅天團”的粉絲將蟬聯內地榜64周的蔡徐坤擠下了冠軍寶座，“數據不行”的周杰倫，成功登頂。
周杰倫的“中老年粉絲”們當時手忙腳亂的樣子，像極了今天到處詢問“去哪裏投票”的“王心凌男孩”和“王心凌女孩”。
《乘風破浪的姐姐》第三季熱播，王心凌的爆火引發了這樣的對話：
“王心凌為啥突然火了？”
“她粉絲是老了，又不是死了。”
和上面兩位比起來，王心凌屬於偶像派歌手——她唱跳俱佳，清純可愛，出道時得名“甜心教主”。
那個年代的偶像派可不是空有顏值的繡花枕頭。憑藉甜美歌喉和不俗唱功，王心凌俘獲少男少女無數，二專《愛你》銷量突破百萬，蟬聯G-music四周冠軍，《愛你》《睫毛彎彎》《第一次愛的人》《Honey》《彩虹的微笑》等歌曲火遍華語樂壇。
雖然在獎項上稍遜一籌，但她出演的《天國的嫁衣》《微笑Pasta》奪得2004、2006年的台灣年度收視冠軍，在“陶艾青”“成曉詩”等影視形象的加成下，王心凌成為當時人氣最高的偶像之一。
一位曾經如日中天的優質偶像居然被人評價“突然火了”，這和“冷門歌手孫燕姿”，“數據不行周杰倫”一樣，讓80、90後的歌迷們在啼笑皆非的同時，隱隱有些落寞。
當我們懷舊時，我們在懷念什麼
為什麼當青春時代的偶像被質疑人氣時，我們會不高興，甚至會有種“你們這羣小屁孩懂什麼”的憤憤不平呢？
因為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一切都在變化中發展。而我們經歷過的人和事，都在慢慢偏移這個世界的中心。
人為什麼會懷舊？或許是我們逐漸承認“老去”這個詞。一個時代的結束，從它被浪漫化開始。而熟悉的人和事物可以給予我們一定程度上的安全感。
不過，也可能情況相反，我們在和時間賽跑，執拗地證明“這邊風景獨好”。我們的內心在一遍遍強調：現在的偶像哪裏比得上當年的偶像？他們不該成為“時代的眼淚”，他們應該永遠像月亮懸在天上，正如我們應該永遠年輕一樣。
然而無論如何，能達成共識的是，所有懷念的終點，其實都指向曾經的自己。如同孫燕姿在唱聊會上所説：“這些有你的點點滴滴，因為有你，才有意義。”
風吹過教室旁的香樟，樹葉沙沙作響。和同桌一起分享的耳機裏，悠悠唱着周杰倫的《七里香》；
日記本上，除了隱秘的少女心事，你還曾經一筆一畫地認真寫下《天黑黑》的歌詞，你最喜歡那句“突然期待下起安靜的雨”；
你用一整個暑假的時間追完了《微笑Pasta》，雖然成曉詩笨笨的，但其實很討人喜歡。開學那天，你騎着單車穿過林蔭道，忍不住哼起《彩虹的微笑》。你也在笑，看着頭頂八九點鐘的太陽，你在想，我的未來還很長很長。
那麼，這些記憶你丟失了嗎？
沒有，它們被珍而重之地藏在了內心深處的一角。當熟悉的旋律響起時，畫面就會隨之浮現——這是誰也搶不走的寶藏。
所以何必因為偶像的代際更迭而煩惱呢？曾經聽張薔、竇唯、崔健的那羣人，難以欣賞千禧年間的流行歌手；現在的小朋友不瞭解周杰倫孫燕姿的風采，但提起他們的愛豆，你我腦海也是一片空白。
我們終將老去，但是大浪淘沙，有些東西一定會留下來。這個世界有太多的曇花一現，而經典從不存在“過氣”一説。所以“冷門歌手”“數據不行”“突然火了”的誤解，絲毫不影響王心凌、孫燕姿和周杰倫們成為華語樂壇不可磨滅的符號。
正如周杰倫在社交平台上分享過的這段話：“告訴你們為什麼我很少聽別人的歌，因為我16年前寫的歌，到現在還在流行。”
是啊，正如16年前喜歡的偶像，我們到現在還在愛着。
也許很多年之後，你也會對着孫子孫女的偶像腹誹“欣賞不來”。你打開那個人發行的最後一張專輯，一臉驕傲：“看到了嗎，這是我當年的偶像，他／她是個很有魅力的人。”
那時候的你看起來老了，但好像又依舊年輕着。
文/劉越
編輯/崔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