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撰稿人 | 小熊軟糖
不要温和地走進那個良夜。
上週，一部備受期待的新劇《1899》終於上線網飛。
或許你對片名感到陌生，但你可能聽過製作團隊的另一部作品：《暗黑》。
後者於2017年上線，一經播出便憑藉複雜的時空穿越與人物關係，激起全世界觀眾的追劇狂熱。
從《暗黑》第二季結束到第三季開播，粉絲耗費兩年時間，等來一個完美結局。
如今又兩年過去，團隊潛心打造的新作，能否再令燒腦愛好者們滿意？
不少網友一口氣刷完8集，追完卻高呼沒看懂？今天，時光君就來聊聊它。
《1899》
孤舟
這是個發生在汪洋之中的故事。
一艘名為 “克爾貝魯斯”的移民船，滿載來自各國的歐洲乘客，前往美國。出於各自的目的，所有人都迫切渴望在新大陸開展全新生活。
女主莫拉有過一段不幸的經歷。
她的父親亨利是船舶所有者，也是位瘋狂科學家，似乎一直在暗中對船上乘客做着某種危險實驗。察覺到這一點的莫拉，被拘禁並失去了相關記憶。
如今她隱瞞姓氏登船，正是因收到了兄長來信。對方聲稱已發現亨利的秘密，並邀她至紐約詳談。
然而，她的哥哥已長達四個月音信全無。莫拉懷疑，對方可能與四月前失蹤的另一艘移民船“普羅米修斯”有關。
之後的航行過程中，普羅米修斯號竟真被找到。
可詭異的是，船上1400餘名乘客蹤跡全無，只有一個小男孩被鎖在木箱中，隨身攜帶一隻黑色金字塔，並對一切問題保持緘默。
而從男孩被帶回克爾貝魯斯號開始，不幸開始波及船上所有人。
首先到來的是死亡。
越來越多乘客屍體出現在甲板上，屍檢無法找出他們的過世原因。
緊接着是迷霧。
足以遮蔽視線的濃霧，不僅能阻礙航行，還會將人拖回自己最痛苦的回憶當中。
最後是突然響起的時鐘聲。
所有聽到聲響的乘客，都會不由自主前往甲板，躍入海中自殺。
自然，人們第一時間將矛頭對準不肯開口的男孩，甚至強行將之丟到船下。可光芒閃過，對方竟再度出現在船上酒櫃中。
莫拉與船長更在調查中發現，頭等艙每間房的牀下，都有一口神秘深井。且不同通道，能分別通向不同人的回憶之地。
他們不得不開始懷疑，船隻、航行、神秘死亡……眼前所見一切，都只是被人為操控的南柯一夢，或許是亨利所施行的又一次人類觀測模擬實驗。
開局以為是懸疑推理故事，中間秒變克式靈異恐怖劇，往後再看，才發現原來是高概念科幻設定。
被玩弄的究竟是船上乘客，還是熒幕外觀劇的我們自身？
創傷
“他們都在逃避某樣東西。否則，人們為何想去其他地方呢？”
這是第一集在餐廳時，一位乘客對莫拉所説的話。
某種意義上，它也詮釋了本劇的主題。
乘客們上船的目的，是為將過往遠遠甩在身後。而模擬的目的，恰與其不謀而合。
在長達七集，對亨利的懷疑後，最終揭曉的謎底卻告訴我們，亨利同樣是被困者。設計出這場模擬的，原來是莫拉本人。
八歲時，莫拉在父親的書房中讀到有關柏拉圖洞穴之喻的論文。
年輕的她無法對其中隱含的政治與教育相關抽象概念有更深入的理解，唯獨牢記住其中一點——
“我們的知識是有限的，我們永遠無法確定事物是否就是它們表現出來的樣子。”
生活在洞穴中的人們將影子視為真實，走出洞穴的人意識到立體景象才是真實。可誰又有權定義，哪一邊才是真正的“現實”？
除非是創造出這一切的“上帝”。
於是，在痛失愛子後，莫拉和丈夫一起創造出了屬於自己的娃娃屋，令兒子能永遠活在模擬世界之中。
然而在進入實驗後，她的哥哥奪走了所有代碼，令莫拉失憶，並將她困進模擬。
因此她只能和船上的遊客們一樣，一次次在無垠巨洋中經歷各種怪事，直到邁入死亡，永無靠岸之日。
但，人類真能夠徹底逃避傷痛嗎？
得知船上一切全由代碼構成後，我們便能輕易理解，為何每名乘客牀下都有通往異地的深井。
那是前往被掩埋記憶的通路，你所承受的負罪感、背叛感、憤怒、悲傷……從不曾離你而去。
因此，莫拉走出通道，望見的是一座孤獨的墳塋，與遠處的精神病院。
那是她幼子的埋骨地，而她在醫院中對兒子做了無數實驗，只為挽救他的性命。
其他乘客也是同樣。
有香港漁家女，不想一輩子困在岸邊賣春，因此毒殺摯友，頂替對方上船，想將自己賣給歐洲人或美國佬，過上優渥生活。
她的回憶之地是永遠潮濕陰暗的碼頭，摯友在眼前一次次死亡，又被她關入木箱，投入深井。
船長的回憶之地是一片黑暗森林，那是他居住多年的地方。
可因需在船上工作，他對家人的關心遠遠不夠。直至某一日，妻子在家中縱火，燒死了自己與三個女兒。
末等艙懷孕八個月的女孩，她的母親堅稱她的懷孕是上帝賜福。然而，她的回憶之地是一片枯草原。
她的兄弟因與地主家的兒子戀愛，而遭地主報復，險些喪命。之後，恨意未消的地主強姦了她，並被掙扎逃脱的她用獵槍反殺。
越想忘記的事，往往越無法逃避。無論現實或模擬世界，你永遠無法從傷痛中逃離。
我們唯一能做的，只有面對它，接受它，才能由痛苦構築的牢籠中真正解脱。
沒看懂？
相比《暗黑》三部曲，《1899》的燒腦指數，已經下降了許多。
《暗黑》中不止登場人物龐雜，更因角色們不斷的時空穿越與平行世界間相互干擾，使得人物關係變得剪不斷、理還亂。
如果觀眾在看劇過程中不小心走神，就有可能陷入“他是誰？他在哪？這是哪一年？”的混亂狀態。
而《1899》雖然主要角色數量依舊不少，但人物個性鮮明，語言也各不相同，觀眾能輕易進行快速區分。
懸疑感亦更強，從普羅米修斯號之謎，到探究船上怪事頻發的根源，再到尋求破除循環的方式。
這部劇懸念層層遞進，全程無尿點，不知不覺便能一口氣刷完。
製作方面，《1899》則維持了技術的先進性與令人欣慰的高質量。
拍攝階段，劇組使用LED屏幕取代傳統綠幕，打造了一個以“卷軸”為基礎的虛擬片場“黑暗灣”。
這不僅加深了演員的臨場感，也實現虛擬佈景和物理佈景的更深入互動。
大量後期工作被挪移到前期，與主流、傳統的技術性工作流程明顯不符的拍攝方式，最終呈現效果卻很出眾。
以LED屏幕為背景的拍攝方式，更與劇中同樣由LED屏幕構建出的記憶之地交相呼應，要人進一步體會到，“虛擬”與“現實”的界限，其實如此薄弱。
它的成功，也為未來更多影視作品使用新技術拍攝，打下良好基礎。
細節方面，最易被留意到的，是劇中無處不在的符號。
法國富家女的耳環，藝伎的和服，船艙的地毯，男孩的紋身，通往深井的入口處……都有它的存在。
毫無關聯的事物被相同的符號串起，不斷向我們暗示着，眼前一切都是由外界力量操控。
另外，在鍊金術中，這一符號的含義為“水”。模擬實驗中，眾人正是乘船行駛在海洋當中。讓人忍不住好奇，下一季是否還會出現新的符號？
而如果你足夠細心，會發現第一集莫拉在餐廳吃飯時，便出現過詭異的一幕。
在她對面的老鴇舉杯喝茶時，全餐廳的人都做出同樣動作。
側面反映出，莫拉是與其他乘客不同的“關鍵人物”。劇組偷藏伏筆的用心程度，可見一斑。
同時，本劇也繼承了《暗黑》的硬核科幻風味。
《暗黑》的所有故事，都基於對觀察者效應與玻爾茲曼大腦構想的探討。
《1899》的劇本核心則為柏拉圖的洞穴之喻，潛意識理論，與缸中之腦假想。
意識到這些，再回看劇名，才發現提示原來從最初便存在我們眼前：
1899，正是《夢的解析》首次出版的年份。
人腦複雜浩瀚，可比之無盡汪洋。結局當莫拉從2099年的太空艙內醒來，誰又能斷言，眼前究竟是現實世界，還是再一重逼真模擬呢？
當然，該劇的口碑不如《暗黑》那樣完美，內地網站評分從9.2分跌到7.0分。
不少觀眾吐槽“太難懂”，就算追完第一季後仍一頭霧水，認為劇集留下太多問題未能解答。
按照團隊的一貫作風，第一季不過是預告＋挖坑，後續各種神發展，總會將你的疑惑一一解開。
更何況，即便《暗黑》中有三個世界，十餘個關鍵時間點，最終所探討的，依然是人與人之間的情感關係。
無論它是《恐怖遊輪》版《楚門的世界》，還是《泰坦尼克號》版《黑客帝國》，抽絲剝繭去尋找和理解劇集想傳達的理念，才是讓我們更愉快的觀劇方式，不是嗎？
對於《1899》第二季，時光君還是很期待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