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春晚是近年來相聲最多的一屆,開場中間結尾分別安排了三段相聲,分別是德雲社的岳雲鵬孫越《年三十的歌》,嘻哈包袱鋪的金霏陳曦《如此家長》,大逗相聲社李寅飛葉蓬的《叫賣》。
這三組是當下北京相聲界比較有代表性的相聲演員,德雲社是相聲界第一流量社團,岳雲鵬更是其中的流量大户。嘻哈包袱鋪曾經是發展勢頭非常猛的青年社團,而金霏陳曦是勝過班主高曉攀的實力新星。大逗相聲社則是綜合素質最高的相聲團體,李寅飛作為相聲界為數不多的博士,擁有很強的原創能力,大逗相聲社的新段子也是冠絕同行的。
這三組人在春晚舞台上同台表演,呈現的效果卻大不相同。開場的岳雲鵬孫越貢獻了一段幾乎沒有包袱的歌曲大串燒,金霏陳曦則把一個老段子使得不温不火,到李寅飛葉蓬的時間段,大部分人基本上都睡了,所以連挑刺找茬的都很少。
可見相聲自從進入低谷之後,時至今日也沒能在春晚舞台上重新回暖,哪怕是第五次上春晚的岳雲鵬,也依然表現得如此尷尬,笑料包袱基本靠使相和笑場支撐就算了,還在中途貢獻了一個口誤,把能耐説成了nei能。
當然對於這個口誤,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觀感。普通觀眾認為這是一個很明顯的口誤,而且後來岳雲鵬拼命找補,孫越不停拆台,恰恰説明這是設計之外的效果。但岳雲鵬粉絲卻堅信這是一個設計好的包袱,因為岳雲鵬有豐富的舞台經驗,而且控場能力獨一無二,不可能在這時候出現這麼低級的口誤,而且這個口誤的處理非常巧妙,也成功逗樂了台下觀眾,行話叫“炸粘子”,可見這就是一個設計好的效果。
而跟岳雲鵬一起參加春晚的李寅飛,在後來的視頻直播中解答了這個疑問,李寅飛説這就是設計好的包袱,因為岳雲鵬彩排的時候也是這麼演的,而且觀眾的反應也是設計好的,而李寅飛對岳雲鵬節目的評價是“我覺得這還是段相聲”。
如果李寅飛的回覆就是真相,岳雲鵬並沒有彩排的時候就設計了這麼一個包袱,而且孫越後面一直拆台,説就是説錯了也是舞台效果的一部分,並且成功的把觀眾逗樂。那麼岳雲鵬這樣設計一個包袱,算得上高級笑料嗎?
當然如果我們按照“聽相聲圖一樂”的標準,在一段本來正常推進的節目中,冷不丁加一個口誤,並且通過掩蓋與拆台,讓觀眾笑出來,這最少是一個可笑的包袱。
但可笑的包袱並不等於高級,尤其是在相聲表演中,如果一切表演服務於“取悦觀眾”,那麼相聲本身的結構和邏輯內核都可以犧牲掉,而這樣的相聲實際上就是馬三立老人説的“出洋相”“出怪聲”“耍貧嘴”,並不是真正的相聲。
反觀岳雲鵬這個“口誤包袱”,跟整段節目基本上沒有前後承接的關係,就是冷不丁來了一個口誤而已,然後孫越跟岳雲鵬互相逗悶子完事。在傳統的相聲段子中,錯字梗也好,諧音梗也好,或者故意出現人名地名的口誤梗,都是跟故事本身有緊密聯繫的,比如在猜燈謎的過程中,出現一些諧音梗或者錯字梗,在學唱歌曲的時候,故意説錯人名或者歌名,以及口誤歌詞等,這都是有落點的包袱,也是傳統相聲的常用處理法。
而岳雲鵬這個口誤,跟他這段節目一點關係都沒有,把這個所謂的“設計效果”去掉,對整個節目的效果毫無影響,甚至還會更加完整。那麼這種自以為很幽默的舞台設計,就屬於咯吱人找樂的低級包袱,缺少了相聲作品中的邏輯性跟合理性,哪怕效果再好也不是好包袱。
而這樣低級缺少邏輯的設計,竟然在春晚語言類節目中還是亮點,可見當年馬老擔憂的相聲正在成為主流,而在流量湧入相聲界以後,演員本身已經遠遠高於相聲作品,即使口誤笑場崴泥也能成為粉絲吹捧的本錢。這樣的“復興”並不是相聲的幸事,而是一些善於操控飯圈密碼的商人,他們在這流量盛世中歡騰罷了。
而相聲依舊還在那個黑暗的低谷中,看不到一點光明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