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將電影《掃毒》中兩場有代表的戲逐個畫面拆分,通過“鏡頭語言”,研究陳木勝導演在拍攝時的意圖、表現手法。
01以開場的一場戲為例,劉青雲和張家輝是警察,古天樂是卧底。
先用了一個窺探視角,觀眾可以看到在門內,古天樂躺在一張單人牀上。
他聽到了腳步聲,警覺起身。作為卧底,他每天都提心吊膽睡不好。
屋內很雜亂,後面一個黑色鐵架,右側一個木櫃子。
這兩個道具營造出壓迫感,同時它們會在後面的場景中起到“關鍵”作用。
用一個長鏡頭,腳步聲是張家輝傳來的。
他買了飯,上了四樓,先叫劉青雲吃飯,劉青雲在外面看報紙。
這個鏡頭初次暗示了劉青雲對於古天樂的關照。
他想讓古天樂多睡一會兒,在外面看報紙保護古天樂。
劉青雲合上報紙走進屋內,張家輝把外賣打開,放在了前頭提到的道具“櫃子”上。
古天樂緩緩起身。
此時畫面從右到左呈現一條向下的斜線。
觀眾可以明顯感受到古天樂處於最壓迫狀態。
劉青雲問古天樂,兄弟,你不會真的打算當古惑仔吧?
古天樂伸手去口袋裏掏東西。
這個畫面中,由於視角讓劉青雲和張家輝顯得很大、很誇張。他們佔據畫面的左右,古天樂在夾縫中。
這些鏡頭都是為了營造突出古天樂的處境。
古天樂掏出五六部手機,説每一部手機都有指定的聯繫人,一會兒是警察,一會兒是黑幫成員。
他雙手抱着頭,抗拒陽光,説明他活在黑暗中,他很怕自己打錯電話。
觀眾通過這個特寫鏡頭能夠感受到他的內心的痛苦。
此時注意到在桌上有兩份快餐。
一碗茄汁豬排飯是買給古天樂的、一份炒麪是買給劉青雲的。
在牀後有一個道具黑色架子,其實這是故意擺設的。為了突出古天樂和劉青雲之間的相連關係。
(以上圖案通過ps消除掉這個黑色架子,這樣看就會感覺不到關聯,所以這個黑色架子是特意設定。)
在所有鏡頭中,張家輝是處在一個旁觀者狀態,劉青雲特別關照古天樂。
古天樂説,我老婆快生了。
劉青雲説,等抓了老大,就恢復你身份。
古天樂説,當然,難道像你,才結婚一年就離。
劉青雲尷尬的用筷子夾了一口炒麪。
劉青雲喜歡吃的食物是炒麪。
短短几句話,將古天樂、劉青雲的家庭背景交代了。
此時,收音機裏突然傳來鄭少秋的《誓要入刀山》,這是當年電視劇《陸小鳳之武當之戰》的主題曲。
三人小時候都愛看武俠片,他們都爭着做西門吹雪。
他們聊起童年往事。
如果只是説話,會顯得鏡頭太傻。
為了讓畫面更舒服,古天樂拿了一支煙,點了煙抽,增加了肢體動作。
三人談笑,古天樂放下煙,想吃東西了。
桌面上的炒麪一直是擺在劉青雲面前。
張家輝崇拜劉青雲,他知道劉青雲喜歡吃炒麪,於是把炒麪給劉。
而古天樂伸手去要,劉青雲自然的把炒麪給古天樂,自己去吃了豬排飯。
在這場不到4分鐘的戲中,將三人的關係塑造。
劉青雲在門外看報紙,分炒麪,二人看似埋怨的爭執,都隱喻了他們兩人的關係會比張家輝更好一點。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掃毒》中的一次至關重要的選擇做鋪墊。
八面佛用槍指着張家輝和古天樂,讓劉青雲只能選一個活,劉青雲選了古天樂。
02有很多鏡頭看似平平無奇,卻對故事起到關鍵推動作用。
幾年後,三人再次相見。
此時劉青雲和古天樂是警察,而張家輝變成了黑幫大哥的乘龍快婿。
用服裝表達了三個人已經是兩個陣營的不同關係了。
張家輝對古天樂一笑。
劉青雲走向張家輝,張家輝低頭看劉青雲有些瘸了的腳。
他們疏遠了。
張家輝轉問古天樂,生了男孩女孩?
古天樂抱住張家輝,久別重逢。
但在寒暄之後,古天樂突然問,最近黑道的事是不是你乾的?
他舉起槍,對張家輝説,我要抓你。
其實這些都是為了掩飾古天樂內心的愧疚。
當年是他的通風報信,害得張家輝有難,如今他強調自己是警察的身份,張家輝是賊的身份,是想讓他的心好過一點。
張家輝問劉青雲,你知道我們當年的行動為什麼會失敗?
劉青雲問,為什麼?
張家輝説,因為有人打電話給八面佛,説要終止交易。這是古天樂乾的。
一秒鐘之內,張家輝流下了一滴眼淚。
這滴眼淚如果不仔細看,是看不清楚的。
導演完全可以給張家輝一個面部特寫,突出眼淚。
導演沒這麼做,為的是突出手槍——
我當你是兄弟,你害我,你拿槍指着我,這滴眼淚更心痛。
古天樂被二人看着,他沒了底氣。
他只能狼狽的大聲吼,用肢體衝撞。説得越大聲,心越虛。
劉青雲因為愧疚當年的選擇,所以現在他阻止古天樂,保護張家輝。
張家輝説,別爭了,我現在是八面佛的乘龍快婿。
一句話,告訴他們二人,我們不是兄弟了。
在鏡頭中,故意讓三人都擠在畫面右側,將左側留出一半的空間。
是為了下一個鏡頭,讓張家輝有足夠的空間離開。
張家輝朝後一退,你們不抓我,我就走了。
劉青雲想挽留,他想要留住這個兄弟。
接下來,張家輝吼出了全片最精彩的台詞——
你知道這幾年我怎麼過的?
你選的,偶像。
段坤我吃定了!
他轉過身,落寞孤獨地再唱起了那首《誓要入刀山》。
03電影《掃毒》的豪氣、霸氣與這首《誓要入刀山》分不開關係。
這首歌創作於1978年,是黃沾和顧嘉輝為電視劇《陸小鳳之武當之戰》所寫的主題曲。
鄭少秋在電視劇《陸小鳳》中飾演葉孤城,並演唱主題曲《誓要入刀山》。
《誓要入刀山》在香港影響極其廣泛,街知巷聞。
且看歌詞——
誓要去 入刀山
浩氣壯 過千關
豪情無限 男兒傲氣
地獄也獨來獨往返
存心一闖虎豹穴
今朝去幾時還
奈何難盡歡千日醉
此刻相.對恨晚
願與你 盡一杯
聚與散 記心間
毋忘情義 長存傲氣日後再相知未晚
這首歌淋漓盡致地展現了《掃毒》中三人的兄弟情。
結語《掃毒》是由陳木勝導演,劉青雲、張家輝和古天樂主演的警匪片。2013年上映。
這部電影最亮眼的就是兄弟情。
導演陳木勝放棄在警匪情節上製造太多事端,把兄弟間的衝突擴大到極致,全力塑造三人的恩怨情仇。
劉青雲表示,由於拍攝週期長,故事深刻,使得他和古天樂、張家輝每天沉浸在角色中無法自拔,最後三人都完全把自己當成角色本身。
7.5分的《掃毒》,三個人百分之百炸裂、忘我的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