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相聲“反三俗”運動興起,德雲社深陷輿論,某本山在某影視基地掛牌儀式上,對素未謀面的郭德綱評價: “郭德綱讓我想起了自己,我在剛開始演出的時候,也有很多人瞧不起我,説我表演的節目低俗……” “我認為郭德綱將來一定會成為大師的。”
01
1987年,14歲郭德綱第一次上台。
遊樂園的露天舞台,當時台下幾百人,郭德綱放眼望去,有吃東西的、上廁所的、聊天的,偏偏沒聽相聲的,他心裏一慌,想打退堂鼓,突然掃到舞台角落一胖子一直衝他笑。
他像抓到救命稻草,乾脆全程對着他説完了這個節目。
1995年,22歲郭德綱第三次進京。
“哪怕頭破血流、折斷腿,回來之後,這輩子我不冤,至少給兒孫樹立個榜樣,這是支撐我的一大信念,不成我也得去試試。”
1988年,15歲的他去過北京一次,報考北京文工團,每天端茶、倒水、搬桌子,望眼欲穿,卻始終沒有登台機會,只待了一年。
1994年,郭德綱第二次進京,身上一百多塊花光後狼狽離去,唯一收穫是從民族宮一直走到幾十裏外的小旅館,出發時穿的新鞋磨出幾個水泡。
迴天津辦小劇場,每月租金5000塊,幾個月賠好幾萬,賣了房子,妻子跟他離婚。第一次創業失敗,無路可走的郭德綱,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去處:北京。
人才濟濟的北京,難出頭的郭德綱在小茶館説相聲,老闆拖欠工資,他連房租都交不上,半夜房東來敲門收租,他嚇得不敢出聲,第二天發高燒也不敢去醫院。
他把身上最值錢的尋呼機賣了,買了三包感冒藥,兩個饅頭。
有天收工太晚,沒趕上末班公交,身上沒錢,郭德綱在路邊找了輛私家車,掏出懷錶想抵車費,人家直接不踩他,沒辦法,他只能走回十幾裏地的家。
“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凌晨4點,我走到家時,腳上已經磨得全是泡了。”
02
三次失意的郭德綱,終究闖出點名頭兒。
在北京相聲名家張文順賞識與幫襯下,1998年底,郭德剛和張文順、李菁搭夥兒,一起創辦“北京相聲大會”,也就是德雲社前身。
第二次創業,郭德綱在北京終於紮下了根。
創業艱辛,劇場聽一場10塊,卻仍經營慘淡,按郭德綱後來的話説:
“台上一個人,台下一個人,我正説着相聲呢,他接電話時,我就停下來,等他接完電話,我再接着説。”
得活下來啊,創業老闆郭德綱親自上陣,四處跟團賣藝,貼補劇場。人越沒錢,越容易餓,特別能吃,但吃什麼呢?
“實在餓得不行,買一捆大葱回來,買了點醬,回家在鍋裏放水,直接下面,再放醬進去,煮出一鍋糨子一樣的東西,天天拿葱蘸那鍋糨子吃。”
2003年初,北京相聲大會更名德雲社,郭德綱張文順每天堅持演出,但那時候,誰知道德雲社是啥玩意?沒名氣就沒人氣,沒人氣就沒錢賺,眼看要倒閉了。
王惠站出來了,把轎車、首飾全賣了,讓德雲社得以喘息。她14歲辦個人專場,20歲名揚天津衞,為了郭德綱,什麼都不要了。
德雲社依舊半死不活,郭德綱到處攬活,賺外快補貼劇場,2003年,郭德綱在安徽衞視簽約一檔綜藝,在台上逗樂扮醜活躍氣氛。
一開始節目説一場給4000塊,後來一路下降,3000塊,1000塊,最後乾脆不給了……
那段時間,郭德綱還被選中,挑戰街邊櫥窗“展覽”48小時,吃飯刷牙上廁所,全在裏面進行,路人全程圍觀。
他白天給路人表演才藝,沒人看就開始學織毛衣,晚上躺在櫥窗裏,差點崩潰,但想想自己的夢想,咬咬牙撐過去吧!
沒有前輩提攜,得不到京城相聲圈的認可,相聲這碗飯難掙,真難!
03
2004年,郭德綱的轉運年來了!
年初他去廣州演出,恰巧被相聲大師侯耀文看了,不吝稱讚:“這小子真不錯!”
當年10月,侯老正式收郭德綱為徒,郭德綱跪地不起,感激涕零,在場眾人,無不動容。
對侯老來説,只是收了個徒弟。對郭德綱來説,從1988年進京,到如今熬過16個年頭,tavern終於師出有門,有了根基,從此在北京有了家!
在侯老提攜下,郭德綱逐漸受到京城相聲界的認可與接納。
好運還沒斷,他的相聲被北京文藝台《開心茶館》主持人放到電台播放,瞬間火爆,聽眾打爆了台裏電話,上來就問:“這演出在哪?”幾天後,德雲社劇場迎來400多位觀眾,第一次客滿。
2005年,相聲大賽宣傳統籌袁鴻,帶着編劇史航、劇評人水晶,以及十多家媒體來到德雲社,一場下來,這些人都成了“鋼絲”。
12月5日,《三聯生活週刊》發出一篇報道——《相聲界的草根英雄——郭德綱訪談》:
“郭德綱是中國相聲界的奇人。” “他在普通老百姓中間名氣很小,卻贏得資深相聲迷的狂熱追捧。” ……
報道一出,各大媒體接憧而至,讓他一夜躥紅大江南北,半截快入土的德雲社,也跟着活了過來。
這一年,郭德綱32歲,在相聲界名人裏,絕對算低齡的存在。
人民日報當時這樣評價郭德綱:
“郭德綱很不容易,在傳統相聲被商業文化擠兑幾將淪陷之際,他的用功和堅持,確實也為傳統相聲的發展帶來了新的可能。”
從這以後,一提起“相聲”二字,很多人第一反應都是郭德綱和德雲社。越來越多人從郭德綱開始,重新瞭解相聲藝術,重新愛上聽相聲。
04
人一旦紅了,就得承受出名的代價,對郭德綱來説,這個代價太大!
2006年,姜昆等數十位曲藝界人士,發起“反三俗”運動,矛頭直指的德雲社。
好不容易鹹魚翻身的郭德綱,還未脱去身上的戾氣,立馬創作《我要反三俗》反諷回擊,使德雲社陷入風口浪尖。
這個時期,郭德綱得意門徒、德雲一哥曹雲金,和劉雲天,兩位元老李菁、何雲偉接連退出,德雲社直接塌了半邊天,岌岌可危。
師傅侯老曾評價郭德綱:“這小子一路艱辛走來,勢必嫉惡如仇。”
正是這股蠻勁,使郭德綱頂住壓力,2010年,烏雲漸漸散去,德雲社百廢待興,開始力挺在台上賣萌耍賤的岳雲鵬。
岳雲鵬也不容易,當初因第一次演出失敗,幾位老先生都想趕他走,卻被郭德綱一句話攔住:“岳雲鵬這孩子,就算他只能掃地,我也用他一輩子。”
岳雲鵬沒有辜負師傅恩情,幾年後,在德雲社大廈將傾之際,頂在最前頭。果然他火了,一首五環之歌唱遍全國,2015年上了春晚,還拍了《煎餅俠》。
之後,徒弟陸續火了起來,郭麒麟、張雲雷、燒餅,各自有了各自的聽眾和粉絲,花開各地。
這幾年,德雲社廣撒網,開始推鶴、九字科徒弟,張鶴倫、孟鶴堂等人,在相聲綜藝節目中大放異彩,名氣越來越大。
他帶領德雲社遠赴悉尼、多倫多、温哥華、洛杉磯、紐約、東京以及歐洲巴塞羅那等地,開啓全國巡演,觀眾最多超過一萬多人,場場爆滿,一票難求。
尤其今年,郭德綱舞台從藝三十週年,演出票早在半年前就被搶購一空,前排票被炒到幾萬。
05
如今,他再不用一個人往前衝了。人一旦境遇好了,就會變得寬容。
近日,徒弟張雲雷在台上砸掛老藝術家一事,又將德雲社頂在風口浪尖,遇事變得通透的郭德綱,一直沒有站出來發聲,不再像當年充滿戾氣。
他曾拿《時運賦》裏一句話,諷刺自己成名:“時也,運也,命也!”
如今這句話,同樣適用於張雲雷。
徒弟,這是你的命,這是説相聲的命,當年師傅一樣經歷過,遭很多人唾棄辱罵,不也撐過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