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為什麼這樣美麗?只因近期經濟不美麗。美債歐債波濤洶湧,浪捲起千堆血淚,曾經性感美豔的理財產品只是一個經濟寒冬的乾癟童話,嗚呼,還是黃金靠得住,在暗淡的經濟暮色下,黃金的光芒,像是壁爐裏的火焰,能給窮途的投資人一絲温暖。
是不是黃金儲量多的國家,也會顯得很美麗?有個國家,黃金儲量天下第一,自家金庫裏壘着一座八千多噸的金山,要不然,怎麼叫做美利堅呢?黃金怎麼來,據説印印鈔票就能來,因為這種鈔票閃爍着黃金的美麗光芒,所以叫做美元。
這種本事,古時也有,人家齊桓公,一根茅草就能換黃金!
奇聞:齊國組成盟軍南下打楚國只為了一根草?
公元前656年春季,《春秋》上説是魯僖公四年,中國大地上即將爆發一場大規模的南北戰爭。以齊國為首,成員國包括魯、宋、陳、衞、鄭、曹的北方聯盟軍,大張旗鼓南下,討伐南方第一大國:楚國。一路上戰車連綿,塵土滾滾,盟軍前鋒逼近楚國的戰略要地——河南偃師的一處險要山地:陘。
齊楚風馬牛不相及
當時的盟軍總司令是春秋五霸之首的齊桓公,總參謀長是齊國國相管仲。
看着這陣勢,南部的楚國心裏有點發虛,派了使者去盟軍陣營做解釋工作。楚國使者裝成很無辜的樣子問:“大哥,您窩在北海,我窩在南海(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國家,沒怨沒仇的,打我幹嗎呀?”
盟軍的總參謀長管仲接見了南方代表,義正詞嚴地講出了一大堆戰爭理由,從齊國的國家使命,講到幾百年前的恩恩怨怨,反正一條:你們楚國就是活該捱揍。齊國是當時的超級大國,專家教授滿街走,要編幾個打仗的理由,不難,編出來也挺順耳的。不過,我們的管仲總參謀長卻説了一句天雷滾滾的話:“你們楚國惡意扣押自己國家的特產物資——茅草,造成特有原材料短缺,陰謀破壞聯合國的祭神儀式,弄得聯合國周朝每次舉行祭神大典的時候,沒法過濾酒水(爾貢包茅不入,王祭不共,無以縮酒),國際威信一落千丈,咱們盟軍今天來,就是要憤怒地向你們討回茅草,以讓我們偉大的周天子能夠順利地舉行祭神儀式。”
我估計當時的南方代表被管仲的話雷焦了,在他的回答陳詞中就有這麼一番話:“哥呀,不就是為了一根草嗎?你們這麼興師動眾地犯得着嗎?行,趕明兒我們政府動員幾個人去長江邊、淮水邊摘一捆給你們送過去,不就成了嗎?”
後來,憚於國際輿論和楚國的險峻地形,南北雙方沒有開戰,齊楚兩國籤個和約就完事了。不過,這場戰爭卻可能會哄抬一種商品的物價——白茅草。
齊國這麼個超級大國,缺啥呀?幹嗎大老遠地來討一根茅草呢?把它捧得跟稀土似的。
這裏先得介紹一下這種植物的功用。這種草本植物,生長在長江和淮河之間,是南方的物產,專家考據説,可能就是今天所説的白茅。其外形特點據説就是葉子上面,有三條脊梗直貫到根部。對於植物學的探討,意義不大,反正大家明白一點:就是草而已,江淮之間隨手可得。齊國為它興師動眾或者作為戰爭理由,為啥呢?
這種普通的草,在春秋時代據説可以通神。周朝王室祭祀神靈,非得要以白茅為工具。祭神祭祖先要有酒,但是怎麼才能讓神仙喝上酒呢?總不能像《西遊記》一樣,神仙們踩着祥雲下來喝酒吧。總得有個中介工具。白茅草就是這種中介工具。把酒淋到茅草上面,酒滲過茅草葉,然後灑落到地上或者神壇上,經過這一過濾後,就當是神仙和祖先喝過酒了。
齊國善於炒作
這麼一道程序,讓白茅這種“無人知道,沒有花香沒有樹高”的草,身價百倍。宗教意義上的身價,導致經濟意義上的身價抬高,以至於差點成為周朝南北開火的藉口。
藉着一根草,做政治軍事上的炒作,做經濟上的炒作,齊國的炒作功夫,算是做到家了。
奇蹟:超級大國炒作草木石頭都能跟黃金掛鈎
齊桓公時期炒作白茅草,還不止上面一回。周朝混到春秋時代,面臨一個財政上的難題:經費不足。各諸侯國對會費也愛交不交的。
偏偏那個時候挑起重擔的是齊國,齊國總統小白(齊桓公)精心包裝了一個樹立自己品牌的口號:尊王攘夷。攘夷不難,加強軍事力量,拳頭狠一點,狠狠揍幾個小無賴國家就行;尊王不容易啊,大家都愛欠周朝俱樂部的會費,真金白銀的事,總不至於我齊國替兄弟國家墊付吧?也不至於開着戰車去催會費吧?
小白總統正為這事愁着,國務卿管仲出主意了:“這個容易,江淮一帶有種草本植物學名叫茅草。我們請聯合國老大——周朝天子,派維和部隊將這一塊地段暫時控制起來,然後向俱樂部發布消息:周朝聯合國要去泰山舉辦聯大祭神會議,要參加會議的,自個帶墊子來坐,會場不備凳。這墊子有講究,必須是用江淮之間的特產茅草織成的,進入會場前要嚴格檢查墊子,不是我們要求的貨,敬請離場,開除會員資格(必抱菁茅一束以為禪籍,不如令者不得從)。”
炒作紀念品攫取黃金
管仲這一招損呀,周朝當時雖然弱了,但手裏拿會員證的發放權,收了你的會員證,讓你當國際孤兒,你哭去吧。此令一出,成員國紛紛派人去江淮間取茅草織墊子。趕到茅草產地時,周朝的維和部隊早在那裏候着。要取茅草,行,拿黃金來。既然天下人都來取,價格也該貴點,一捆茅草就一百兩黃金吧(其賈一柬百金)。這簡直是直接開搶呀。
茅草比黃金還貴,三天之內,天下的黃金向周天子手裏集中,賺得缽滿盆滿,周王朝居然7年不用收會費(周天子七年不求賀獻)。
管仲不僅炒茅草,連石頭也能炒,炒出金燦燦的黃金來。某年,齊國小白總統哭窮:“我想攢點錢去交會費,有法子嗎?”國務卿管仲想出一個石頭變金子的主意:“我們在陰裏這地方搞個大工程,建個摩天大樓,這樓呀,三重門,九道城門。這是天下第一城,品牌打出去了,然後趕緊地雕刻第一城的紀念品——石璧,按着尺寸賣,一尺的賣一萬錢,八寸的賣八千錢,七寸的賣七千錢,以此類推制定銷售價。然後和周王室串通好,讓天下諸侯去周朝紀念堂觀禮,規定:凡是參觀者必須得佩戴我們齊國生產的石璧。”
觀禮是一場程序,石璧是這場程序必不可少的軟件,軟件權由周天子和齊國聯手操作,賺錢的事,周朝天子幹嗎不答應?於是,一場觀禮,幾塊沒有多少附加值的石璧,將天下黃金紛紛向生產石璧的齊國集中。齊國政府手裏有了黃金,國內八年免税(天下財物流而之齊,故國八歲而無籍),超市裏的商品物價便宜得要命,讓廣大第三世界飽受CPI煎熬的兄弟國家人民眼紅得要命。
探源:掌控國際經濟命脈啥都能炒作
讀到這裏,不禁要犯疑:天下諸侯你當都是傻子嗎?一根草一塊石頭任由齊國去炒作,任由自己手裏的黃金流到別人家裏去。總得有點苦衷吧,總有點東西被把握在人家手裏吧。
控制國際物價比生產還重要
管仲是位具有國際戰略眼光的經濟專家,他為齊國制定的經濟政策,不只是取得貿易順差而已,而是把別人的經濟命脈掐住。
為此,以農為本的治國思想在他眼裏只是個單純的臆想而已。
齊桓公有一回提出自己的管理思路:“以農為本,節約開支,行嗎?”管仲毫不客氣地否決了:“不行,多打糧食無非使經濟狀況好一點而已,若不善於管理,糧食流入他國,我們得不到收益反而受控於他國。有本事控制國際物價去。國際物價低迷時,我們偏要抬高它;國際上忽視某種商品時,我們偏要重視它;國際上某種商品供過於求時,我們偏要囤積讓它供不應求(天下下,我高;天下輕,我重;天下多,我寡),如此,我們才可以牽着國際市場的鼻子走。”
怎樣才能牽着國際市場的鼻子走呢?就看你手裏有什麼貨,這點貨,國際市場少不了它,但你千萬不要賤賣了它當人情,博取所謂的國際美名,而是要把它的效益炒作到最大值,把人家的黃金吸過來。
有一回,齊國小白總統問管仲:“楚國產黃金,我國產鹽,燕國也產鹽,你説這經濟格局該怎麼利用?”管仲説:“資源多了是好事,但管理利用不好,再好的資源也要變賤,我有個法子,能把楚國的黃金變到我這邊來,咱們齊國的男子不耕種就有飯吃,咱們齊國的女子不用織布就有衣穿。”
到底是啥法子呢?在管仲的攛掇下,小白總統下令集中全國力量砍柴煮海製鹽,一面燒製一面儲存,從頭一年的十月到第二年的正月,國庫裏儲存了三萬六千鍾食用鹽;與此同時,用行政命令禁止沿海居民私自制鹽,杜絕政府以外的民間生產食鹽行為,集中一切生產優勢,坐地逼着鹽價上漲。
不久,鹽價上漲十倍。這些高價鹽賣到哪裏去呢?肯定不能留在國內消費,讓老百姓吃高價鹽這種坑爹的活不能做,要坑人家的爹,把它們放到國際市場上去。對於魏國、趙國、宋國、衞國這些國家而言,鹽是戰略物資,又要消耗,又要儲存,沒它的話,全國人民都會浮腫,用鹽量尤其大(國無鹽則腫,守圉之國,用鹽獨甚)。
充分利用鹽業資源壯大擴展金融財力
齊國的高價鹽流入以上這些把鹽看做親爹的國家,一下子換來11000斤黃金。小白總統拿着這些黃金儲備問管仲:“接下來咋辦?”
管仲又出了一個主意:凡是來納貢的繳税的,都得用黃金,不是黃金我不收,乖乖,手裏的黃金價格因此而往上躥。我運用金價上漲而形成的強大經濟勢力,調控國際物價,控制物資流動(運金之重以衡萬物),這才是真正運用了資源優勢和技術優勢,沒有浪費齊國海濱盛產海鹽的天然優勢。
結語:落後就要捱打,這是軍事法則;不會利用資源優勢和技術優勢,就要挨宰,這是經濟法則。不捱打了,不等於不挨宰了。
齊桓公、管仲時的齊國在擴大常規部隊、壯大軍事力量的同時,還會運用各種交易法則、金融法則,使自家的資源優勢能取得最大的經濟效應,從而取得黃金優勢,在這個基礎上,再製定國際經濟法則,自己隨便炒作一根草、一塊石頭,都能大把地賺黃金。坑人家的爹,養自己的爹,這才叫本事。
注:本文資料源於《左傳》與《管子》。《管子》中許多觀點並非史上齊國國相管仲所有,往往是戰國時候的思想家附加上去的,但至少證明我國兩千多年前,已經具有國際市場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