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8年8月31日凌晨3點多鐘,一名路人走過倫敦市白教堂(Whitechapel)區巴克街(Buk's row)時,看到一名婦女躺在街上,裙子被掀到了腰部。出於紳士風度,他叫來另一個路人,將女子的裙子蓋好後迅速報警。由於天很黑,他們並未發現那名女子身上可怕的傷口:她的腹部被切出一條深深的裂口,脖子也被劃開——從左耳下一直割到了右耳下。這名女性死者後來被其丈夫辨認出來,名叫瑪麗·尼科爾斯(Marry Ann Nichols),時年42歲,是一名性工作者。
那時的倫敦正處於工業革命的繁榮與雜亂之中,甚至連路燈都還是奢侈品;白教堂區也不例外,案發地附近就有200多間供日租的棚屋,擁擠、貧窮和高犯罪率交織在一起,治安狀況相當糟糕。而性工作者的安全更沒有保障,很多性工作者付不起房租,僅為了借住一晚就提供性服務——否則只好露宿街頭。一個月前,附近就發生過一起性工作者被嚴重傷害案;性工作者被搶劫、謀殺的案子也是屢見不鮮。因此,這一案件並未引發太多的重視;而除了現場留下的一個皮圍裙外,警方未能從現場找到有用的線索。
誰也沒有想到,這竟然是一系列恐怖連環謀殺案的開始。
精通解剖的連環殺手
一週後的9月8日凌晨5點半,47歲的安妮·查普曼(Annie Chapman)被人發現死在一個紡織品市場附近,屍體尚有餘温,説明她剛死亡不久。查普曼也是一名性工作者,死狀卻比尼科爾斯更加駭人:她的喉嚨同樣被切開,但腹部除了被切開之外,還被摘除了子宮和大部分膀胱。驗屍官發現,兇手的手法乾淨利落,甚至小心地避開了直腸——一句話,除非是專業的外科醫生或是屠夫,恐怕沒誰能完成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從刀痕判斷,兇手所用的刀具刃長約6-8英寸(約合15-20釐米),與外科手術刀很相近。另外,警方在現場附近又找到了一個皮圍裙,證明和上一起案件很可能是同一人所為。
不難想象,整個倫敦,乃至全英國都被這個兇殘而冷血的殺手所震驚了,蘇格蘭場(倫敦警察局)的警官們在巨大的壓力下開始全力緝兇。在這些案件中,沒有人看到過兇手的面容,只能證實兇手只是單獨一人作案,中年男性,身材高大,衣着光鮮(一名證人還提到他的脖子上有一根很粗的金項鍊)。除此之外,警方還總結出其他一些特點來:
兇手熟悉倫敦地形,很可能就住在倫敦東區;他有一份正當的職業,因此總喜歡選擇在週末作案;最重要的一點,此人必定精通人體解剖學。然而,警方照着這些特徵按圖索驥,先後盤問、扣押了不少嫌疑人,但後來又都一一釋放了,最關鍵的問題是:警方並無可信的證據。
地獄來信
警方不得不呼籲市民提供線索,誰知卻等來了自稱是兇手的來信。第一封信於9月27日送到了報社老闆的手上。在信中,除了嘲諷警方的無能外,兇手還吹噓自己將會繼續作案,最後落款是:“開膛手傑克”(Jack the Ripper)。這個綽號不脛而走,從此就成為了這位連環殺手的代稱。在信紙邊緣,兇手又補上了一句:“他們説我是醫生,哈哈。”
但報社壓根就沒理睬這封信,認為只是個惡作劇而已,直到29日才把它轉交警方。一天後的30日,兇手的預言變成了現實:在這一天之中,兩名婦女都被以割喉的手法殺害,現場相距不到一英里。其中一名死者被害後,左腎和1/3的子宮被切除並帶走。很快,死者的身份得到確認,分別是45歲的伊麗莎白·斯崔德(Elizabeth Stride)與46歲的凱瑟琳·埃多斯(Catharine Eddowes),都愛酗酒,兼職從事性服務業。
而報社隨後收到的一張於25日寄出的明信片上,明確預告“莽撞的傑克將要幹出雙殺的事來”,證實了這些郵件並非好事者的惡作劇,很可能就是兇手本人所寫。
接下來的第三封信則更加恐怖,隨着信紙一起寄到負責此案調查的喬治·萊斯克(George Lusk)警官手中的,竟然還有一小塊腎臟。信中寫到:“隨信附上我從那個女人身上掏出的腎臟的一部分,剩下的都被我油炸了,味道還不錯。稍等幾天,也許我還會把那把帶血的刀子也一塊寄給你呢。”
地獄來信
這封信的開頭寫了一句“From Hell”,因而被後來的研究者稱為“地獄來信”。但學界對它的真實性一直存在爭議,而當時的法證技術也沒法辨認那塊腎臟標本是否真的來自於某位受害者。不管怎樣,這3封信讓原本就人心惶惶的倫敦更加不安寧,警方也更努力的偵破此案,把附近街區的屠夫統統過篩一遍,甚至讓一名男警員假扮成性工作者遊蕩在街上(因為那個時代還沒有女警),但依然一無所獲。
11月9日,又一名風塵女子瑪麗·凱麗(Mary Jane Kelly)被殺害於出租屋內。這次的現場更加令人作嘔:她的遺體被肢解,臉部皮膚被扒掉,乳房被割下,腹部幾乎被掏空,脖子差點就被割斷了——而這些臟器全都雜亂的堆在旁邊的一張桌子上。
陰謀論頻出的“真相”
毫不誇張的説,整個倫敦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恐懼的程度甚至超過了黑死病。種種陰謀論隨之出爐,最著名的一個是説此案其實是皇室的陰謀,開膛手傑克就是皇室醫生威廉姆·伽爾爵士(William Gull),而他的幕後主使則是英皇愛德華七世的兒子、王位繼承人阿爾伯特·維克多(Albert Victor)公爵,這位王子和一名出身卑微的女子秘密結婚並生下一女,後來為了掩蓋此事,才僱傭了伽爾醫生來殺死知情者。當然,這純屬捕風捉影,這幾位受害人彼此之間並不認識,而一些歷史學家甚至認為維克多公爵其實更喜歡男性。
隨後的大半年時間裏,又有4名女子被害;而誰也不知道為什麼,在1891年2月13日以後,開膛手傑克突然消失了,類似的犯罪再也沒有出現過。這對於公眾而言當然是一件大好事,但對於蘇格蘭場的警官而言恐怕就有些傷感了:他們再也沒有機會能將其繩之以法;直到今天,開膛手傑克的真面目依然不為人所知,他永遠的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對於此案,後世也有不少研究,有人認為兇手實際上是個巫師,摘取受害者臟器是為了舉行黑魔法的儀式,如果在地圖上將幾起案件的地點連線,發現連線長度相同。不過,選擇哪兩個點來連線的依據根本説不通。
而在1992年爆出來的“梅布萊克日記”,則聲稱真兇是名叫詹姆斯·梅布萊克(James Maybrick)的棉花商,他死於1891年——恰好解釋了兇手為何停止犯罪。但隨後的研究發現,日記上的一些墨跡來自於現代生產的墨水,日記上的筆跡也不一致,證明這不過是一個騙局。
還有人認為,兇手之所以能夠逍遙法外,是因為警方找錯了對象,兇手實際上是個女性,應該叫做“開膛手吉爾”才對。按照英國前律師約翰·莫里斯(John Morris)的觀點,兇手是第一個調查此案的約翰·威廉姆(John Williams)警士的妻子莉齊(Lizzie),她因為不能生育而心理變態,因此在殺死受害者後切除她們的子宮。
作為證據,莫里斯指出,所有的受害者都沒有遭受兇手性侵的痕跡;在埃多斯案的現場,找到了3個女服上的小釦子;同時,在凱麗的被害現場,有些的衣服被焚燒後的殘片,包括帽子、裙子,而這些服飾並不屬於受害人。但這種假設最大的漏洞在於,曾有多名目擊證人看到兇手和被害人討價還價的情況,為什麼受害人沒有察覺出異樣呢?大概是兇手的化妝技術出眾吧……
誰才是開膛手傑克
很少有刑事案件是在發生百年之後被偵破的,但“開膛手傑克”除外。這個連環殺手1888年在倫敦白教堂附近接連殺害5名妓女,開創了犯罪學對連環殺手的研究。多年來,超過200個“開膛手傑克”的猜想遊走於倫敦大街小巷,有人提到了維多利亞女王的孫子,有人認為是《愛麗絲漫遊奇境》的作者,也有人設想為王室御醫、著名畫家……
最近,研究這一命案多年的偵探愛德華茲聲稱,根據當年被害人的一條披肩上提取的DNA數據,兇手身份大白於天下。他認為,這名兇手便是科斯明斯基,一名來自波蘭的猶太人,來到倫敦後成為一名理髮師。
如果翻開當年法醫對“開膛手傑克”的心理畫像,就會發現DNA檢測的結果並不出乎意料。“從外表看來,兇手應該是一個看起來頗為無害的男子,他多半是中年人,穿着頗為整齊。我認為他習慣穿風衣或大衣,不然的話他很難在手上或身上沾滿鮮血而不引起他人注意”。
這是當年第5位受害者出現後,倫敦一位醫生根據案發現場證據描述出的“開膛手傑克”。這位醫生名叫托馬斯·邦德,原本是被警方請來做法醫工作的,沒想到他觀察一番,直接對兇手進行了“心理畫像”。他發現:開膛手傑克不是有科學或解剖背景的人,他的技術甚至沒法跟市集上的屠夫一比高下。
邦德因為“有史以來第一次對連環殺手進行心理畫像”而被載入史冊。如今,心理畫像已經是警方常用的一種破案工具。在英國,這一職位通常由心理醫生擔任,在美國往往是專業人士與數據系統的結合。通過對“未知犯罪者”的分析,心理畫像不僅能夠描繪出犯人的外表、年齡,還能估摸出他們的受教育程度與社會地位等資料。
很多時候人們發現,心理學家通過對犯罪現場的觀察而描述出的兇手,與真人貼切得驚人。
1979年一樁發生在紐約的兇殺案中,聯邦調查局(FBI)的行為分析專家們給警方提供瞭如下指引:兇手是白人男性,年紀在25歲到35歲之間,雖然不酗酒也不吸毒,依然看上去很邋遢;兇手沒有汽車或駕照,而且被精神病折磨了超過10年,最近這一兩年才從精神病院裏被放出來,他多半還在服藥;他肯定住在附近,也許就是發現被害人的那棟大樓。
這畫像是如此精準,以至於警方“按圖索驥”找到真兇後,開玩笑地問行為專家:為什麼不直接給我們他的電話號碼?
另一個著名的例子是,1943年第二次世界大戰進行得如火如荼時,美國戰略情報局委託心理學家沃爾特·蘭格對德國元首希特勒進行一份心理動態人格畫像。
在詳盡分析了希特勒的人格之後,蘭格意識到,這位分析對象最有可能的結局就是在納粹敗局已定時自殺。儘管看上去,希特勒完全可以在戰爭結束後逃亡南美洲的中立國家避難,但在瞭解希特勒的人格特徵之後,心理學家知道他不會這麼做:這人真心認定自己是德國的領袖與救世主。
後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1945年5月,蘇聯攻入柏林後,希特勒躲在總理府地堡中自盡。
最近一次對“開膛手傑克”的心理畫像,同樣來自FBI的行為分析專家。那是在1988年10月,“開膛手傑克”系列案件發生100年之際,兩名行為分析學家對兇手的身份作出了猜測:他應該是一名20多歲的白人男性,很孤單,一生未婚,從小就家庭破裂,每次兇殺案都來得非常迅速,説明兇手性格孤僻且有人際交往障礙;兇手對待屍體的殘忍手法同樣説明他精神有問題且仇視女性;但在外表上,他可以和環境融為一體,不會讓他人產生疑心或感到畏懼;如果這個人有工作,他多半是體力勞動者,而且他應該曾經被警察審問過。
雖然這一案件有眾多嫌疑人,然而篩選過以上若干條件後,兩位心理畫像師指向了同一位嫌疑人:波蘭籍猶太人科斯明斯基。此人的職業是理髮師,家就在白教堂旁邊,在開膛手傑克開始作案前半年,他被確診患了梅毒。
科斯明斯基人生中最後28年的歲月是在精神病院度過的,他的症狀是幻聽、擔心被人吃掉和不願梳洗。在精神病院裏,他被描述成一個對他人沒有傷害能力的人物,唯一一次顯得比較有威脅,是對着院子裏的服務員揮動一張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