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日,“客串導演”陳建斌的第二部作品《第十一回》還是如約上映了。
電影上映前,微-博上的一些媒體號曾發佈過電影疑似要被撤檔,官博3天沒更新似乎也在印證這個説法。好在最終,電影還是“正常”上映。
但,還是改了點東西。
雖然略顯遺憾,但這部電影能夠上映,對觀眾來説,已實屬幸運。
《第十一回》是陳建斌導演的第二部作品,第一部作品是5年上映的《一個勺子》。
2016年,陳建斌的導演處女作《一個勺子》誕生。
電影同時提名了金馬獎和金雞獎的多項大獎,最終為陳建斌捧回了3座獎盃,金馬獎最佳男主角,最佳新導演和金雞獎最佳導演處女作。
相比前作《一個勺子》,《第十一回》的故事要複雜得多,但也精彩得多,甚至可以用“邪乎”來形容。
就像網友所説:
“總覺得看懂了但是又沒有完全感受到導演想表達的深度,要找時間二刷一下。”
那《第十一回》講了一個什麼樣的故事?
故事起源於市話劇團要排練的一出新話劇《剎車殺人》,話劇根據30年前的一起真實舊案改編。
根據公開的案件信息得出,馬福禮利用拖拉機剎車失靈殺了兩個人,一個是自己的老婆,一個是拖拉機技術員,也是“姦夫”。
為此,馬福禮坐了15年牢。
如今,一切已經“塵埃落定”,馬福禮也開始了新生活,他和妻子金財玲,“女兒”金多多一起開着一家早點店。
話劇團要改編這個舊案,如果按照當初案件的判決改,無疑會給馬福禮和他的新家庭帶來了莫大困擾。
於是馬福禮找到了話劇團。
他希望話劇團能按照事實來排演這出話劇,而事實是:馬福禮沒有殺人,當初認罪不過是為了面子。
矛盾就這麼來了,一邊是案件當事人主張的事情真相,一邊話劇團是根據公開披露的案件卷宗來改編演繹的,這對於大眾來説,是既定事實。
故事的引子有了,緊接着就是怎麼發展。
電影裏有兩條線,一條是在舞台上——話劇團排練話劇,馬福禮為了聲譽不斷阻撓;
一條是在家庭裏——女兒金多多意外懷孕,但妻子和女兒關係緊張,馬福禮要怎麼處理這個棘手的意外?
舞台部分,電影裏的發展充滿了各種比舞台劇還戲劇的戲劇性。
當馬福禮想要向話劇團團長討個説法,卻被團長一句“舞台上的是角色,不是真實人物。”給堵了回來。
更何況對於話劇團來説,他們是基於真實事件改編的演的就是“真相”。
但諷刺的是,這所謂最接近事實的劇本卻在多方修改後,離真相越來越遠。
首先是案件當事人的弟弟屁哥,為了保住死去哥哥的聲譽,屁哥花了20萬,成功説服了團長改劇本。
緊接着,領導對話劇進行初審,以“價值導向危險”為由要求再次修改劇本。
劇本被不斷修改,導演的意圖被一次次改變,演員對角色的理解和揣摩也一遍遍地推倒重來,可誰都沒有真正去細究案件背後的真相是什麼。
在幾次修改過後的劇本里,馬福禮依舊是殺人犯,什麼都沒改變。
與此同時,劇本一次次被修改,戲劇排練一遍遍進行,現實世界的線索也一點點和它產生聯繫。
馬福禮之所以這麼拼命要洗脱自己的冤情,是因為女兒金多多懷孕了。
她因為少女叛逆,想要留下孩子,馬福禮和金財玲拗不過她,為了保護金多多,金財玲演起了孕婦,想要替代金多多“生下”這個孩子小馬。
可金多多卻“嫌棄”馬福禮殺人犯的名聲,對父母的“好意”不領情。
為了能夠給小馬一個乾淨的家庭條件,馬福禮必須得翻案。
而案件中馬福禮媳婦和“姦夫”李建設的故事,似乎也在現實中上演。
劇團導演胡昆汀是個文學派導演,有事沒事總能來上幾句莎士比亞的名句,他的藝術氣質吸引了劇團裏的小年輕賈梅怡。
兩人靈魂上的契合,看似浪漫,但胡昆汀已經有妻子了,而他的妻子正是話劇團老團員苟也武的外甥女。
原來,生活遠比戲劇要荒誕得多。
老苟因為看不過眼,喝了酒之後大鬧劇場,馬福禮也在兩瓶酒後“酒壯慫人膽”,上門指責賈梅怡,沒想到反倒被已經入戲的賈梅怡一頓訓斥。
而由這頓訓斥帶來的是,電影裏的又一個小高潮——金財玲上門懟人。
到了這裏,電影終於把它想説的拋出來——本我與自我。
(院線版台詞已做修改)
《第十一回》還有兩個名字,一個是更為通俗易懂的《剎車問題》,一個則是帶着禪味的《如是我聞》。
顯然,這三個片名裏,《如是我聞》最能表達電影的中心思想。
“如是我聞”是佛教用語,出自《佛地經論》一,對於每一個在事件中的人來説,這個我,也是我們自己。
其實電影看到一半,關於“拖拉機殺人案”的真相究竟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想要相信什麼。
一千個人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就像影片裏馬福禮問律師和屁哥豆花鹹淡的問題,豆花究竟是鹹是淡,別人説的都不做數,還是得自己嘗過才知道。
影片最後,馬福禮多次提到的“信念”終於有了現實的表現。
電影用了很多巧合,將這些“局中人”都串在一起。
馬福禮,金財玲,金多多,胡昆汀,賈梅怡,苟也武,趙鳳霞,李建設這些原本怎麼也不可能有聯繫的人,因為一場話劇排練聚到了一起。
讓真實故事和戲劇故事互相混淆,是《第十一回》“邪乎”的地方,也是它最妙的地方。
話劇和現實的對比,真實和虛幻的互換,陳建斌對於話劇部分的展現,是完整且吸引人的。
他的這個手法,和西班牙導演阿莫多瓦常用的“戲中戲”模式頗有幾分相似。
讓原本毫無關係的兩者以一種讓人沒想到的方式產生聯繫,由此帶來的奇妙的化學反應,讓整個故事在真實中帶了點虛幻,特別是影片片尾曲之後的意識流彩蛋。
這時候我們再回到一開始對這部電影的評價來看,《第十一回》其實並不難懂,只要能夠靜下心來,這就是一部沒有觀影門檻的電影。
有人説,陳建斌拍的不是一部電影,而是一部教材。
電影117分鐘看下來,能被人記住的畫面有很多。
有帶着迷離和曖昧的連續鏡頭,有一張紅佈下肆意的慾望表達,有二手電視機前馬福禮的“自我懺悔”,還有金財鈴從桌子下爬過去摸金多多肚子的“小心翼翼”。
影片無論是從敍事結構、劇本設計還是畫面結構,光影呈現,甚至電影配樂都帶有“先鋒性”。
儘管刪改後再上映,陳建斌的這部新作,依舊是中國電影裏的“大尺度”。
第二次當導演就能有這種質量的電影,陳建斌這個“客串導演”,不知道打了多少中國大導的“臉”。
可喜的是,這樣一部先鋒電影遇到了一幫會演戲的演員。
電影裏儘管是“新人”竇靖童,都帶來了超出預期的表演,遊樂場坐飛椅的橋段和在浴室裏淋水的片段,從表情到肢體都在戲中。
周迅雖然戲份不多,但是一場大着肚子上門懟導演的戲就讓我們看到了她的實力所在。
而且女神真的豁得出去,電影裏扮老扮醜,穿得廉價像酸菜乾一樣的 T恤,説着粗話,非常的接地氣。
不過也有可惜的地方,影片2020年11月26日在第33屆中國電影金雞獎金雞影展上舉行了全球首映,首映後豆瓣開分8.4。
但等到影片正式上映後,卻只拿到首日票房不足千萬的“慘淡”成績。
和我們大眾印象裏的“黑色幽默”不同,《第十一回》更傾向於內容飽滿且複雜的文藝片。
本文講到的,不過是電影裏的冰山一角。
陳建斌在2021年初接受採訪的時候説,這部電影在選擇排期的時候,遭遇到了很尷尬的情況。
因為故事過於複雜,他不知道觀眾還會不會接受在影院看這樣的電影,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電影看起來放在哪個檔期都不對。
對於票房,他只期待能夠保本,這樣對於電影行業來説,才能有更多人願意嘗試更多類型的電影。
可事實卻是,電影首日票房慘淡,貓眼內地票房預測僅有7494.2萬元,遠遠沒到陳建斌的保本線。
我們不希望2021年目前為止華語片中評分最高的電影,成為又一部“叫好不叫座”的“小眾電影”。
青石電影編輯部 | 老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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