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相撲協會本月5日透露,相撲巨星白鵬翔已經確診新冠肺炎。不關心撲運動的人可能連此人的名字都沒聽説過,簡單一句話介紹:白鵬翔就是日本相撲屆毋庸置疑的“一哥”。
白鵬翔感染新冠本身也算不上大新聞,畢竟一年來,C羅、杜蘭特、博爾特、德約科維奇等體壇巨星都相繼感染過新冠。但問題是,這已經是日本不幸“中毒”的第三位體壇“一哥”——此前,日本網球“一哥”錦織圭和羽球“一哥”桃田賢鬥都已感染新冠。日本體壇最頂尖的運動員竟如此容易受到感染,這才是最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
三位“一哥”具體如何感染新冠的來龍去脈相信不盡相同,也沒人能完全知悉。但解放日報·上觀新聞記者昨天採訪到多位在日華人,他們的親身經歷和所見所聞,似乎多少就能説明這不可思議的情況絕非巧合。
圖説:1月5日,在日本東京一處商業街,人們在街邊餐廳就餐。當日,據日本廣播協會電視台統計,日本新增新冠確診病例4915例,累計確診病例達到253440例;新增死亡病例76例,累計死亡3756例。日本單日新增確診和死亡病例數雙雙再創新高。
留學生“白菜”:
去年11月,我打工的飯店有客人感染新冠,很快我連續低燒三天,就聯繫保健所(在日本各地,保健所承擔着所有日本國民、外來人口的疾控工作。這次疫情中,保健所職能是:對應聯絡、對應檢查、調整住院、移送患者、辦理公費醫療手續、尋找緊密接觸者、追蹤新冠密接人員健康情況等)。
保健所在瞭解情況後,不同意給我做核酸檢測,説我並非海外歸國,也並未構成和新冠患者密切接觸的條件,建議我居家觀察,或者自行去醫院檢查。我後來故意把身體的情況説的嚴重許多,對方才勉強同意讓我核酸檢測,並且當天就完成了檢測。2天后,我接到保健所電話,被告知檢測結果是陽性,對方詢問了我目前的症狀,並答覆會再聯繫我,當時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次日我等到電話,詢問我去過哪裏密切接觸過哪些人。又過了一晚之後,有專車來接我去賓館隔離。隔離到第五天,保健所推算我感染已經超過10天,告知我已經不具備傳染性,讓我自行坐地鐵回家。
從我確診新冠到被送往賓館隔離,當中整整三天我處於完全自由狀態,全靠自覺。而在離開酒店的那一刻,我都不確定自己是否已經新冠轉陰,實在叫我哭笑不得。
圖説:東京都、埼玉縣、千葉縣以及神奈川縣日前發佈“緊急事態宣言”,但和去年四月那次“宣言”之後(圖表左側)相比,所有對民眾的呼籲依然看不到任何“緊急”之感,僅僅是:晚上8點以後儘量少出門;餐飲店晚上8點關門;學校不放假;大型活動人數不超過1000-2000人。
留學生“S”:
我回日本在成田機場接受核酸檢測確診為陽性,立刻被送去了指定酒店,被告知隔離六天之後,可以自願接受核酸檢測,如果連續兩天結果為陰性,即可離開酒店自由行動。但問題是,即便選擇不檢測,或檢測始終呈陽性,仍然可以在隔離滿10天之後自行離開。所有離開酒店的隔離者都被告知,可以乘坐公共交通離開,包括地鐵、巴士、出租車等等。
一個確診病人,可以名正言順地乘坐公共交通去到任何想去的地方,而且完全不存在什麼“健康碼”,實在是匪夷所思。這個所謂的隔離,感覺就是形式主義。
圖説:1月5日,在日本東京的一個車站,人們戴着口罩等候乘車。
圖説:東京截至1月2日,有3000多名新冠感染者,因為醫院或隔離酒店沒有牀位被要求在家自主隔離,等候安排。
華人家庭主婦“花花”:
我住在東京,老公的同事新冠陽性,他也沒能倖免。我最不解的是,在被確診新冠陽性後,保健所只建議我老公居家隔離,自己吃一點家庭常備的退燒藥。而在我老公被確診新冠後的第五天,我才接到保健所的電話,詢問我是否要做核酸檢測。因為那幾天我出現胸悶、咳嗽、頭疼等症狀,我提出需要檢測,萬幸最後的結果是陰性。
圖説:去年3月至12月,日本在醫療機構之外進行自我隔離的新冠患者中,由於身體情況惡化導致死亡的共計122人(來自日本媒體《時事通信》)
在日華人劉軍(化名):
我是土生土長上海人,在日近20年,目前我安家在日本大阪府。我的妻子是日本人,也是“戰疫一線”的醫務工作者,在大阪的一家保健所,每日工作量是極大的。她告訴我,接收新冠患者的醫院已經接近極限,保健所的工作重點不得不放到重症患者身上。
我通過日本的新聞報道瞭解到,面對新冠患者,日本的醫護力量和醫療硬件保障並沒有得到完全釋放。原因是一些私立醫院拒絕接收新冠病人,而這很大一部分是出於收入上的考慮。因為一旦接收新冠病人,那麼普通病人將會對該醫院避而遠之。如果接收,醫院收入減少,進而會影響醫護人員的收入。而接收新冠病人的醫院則面臨人手問題,因為工作壓力和精神壓力,護士辭職的情況不在少數,精神壓力一部分來自於疫情下的工作受到歧視和偏見。我看到報道,有護士試圖將孩子送去託兒所卻被拒絕,導致無法工作。
疫情爆發至今,日本採取的主要防疫措施是“自肅”,意思是自我約束,自我剋制,自我管理。多方面原因疊加,就出現了這樣的情況:有的輕症病人很希望住院,但被勸退;個別重症患者卻説不想住院要回家。問題是,如果患者態度強硬,醫護人員也沒有權利和辦法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