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喌,這個字你認識嗎?這個字雖然很生僻,可你卻經常掛在嘴邊

由 華愛利 發佈於 健康

喌,這個字估計很少有人認得,但是呢,這是一個使用頻率極高的詞語,幾乎人人都在説,人人都要説。

喌,讀如zhōu

比如,我們在逗還不會説話的嬰兒時,往往會用舌尖頂着齦脊或齦齶處,嘴裏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zhōu!zhōu!zhōu!\\\"

還有,我們看到小孩子的奶奶臉,感覺特別親,忍不住會去親一口,同時猛地一吸氣,發出\\\"啵\\\"的聲音。

這種聲音很特別,它既不通過肺部送氣,也不直接振動聲帶,而是通過口腔和舌頭的配合,形成局部負壓,突然釋放後,就會產生一種吸氣音。

這樣描述,可能不太好理解,我們舉個例子吧,比如成語\\\"嘖嘖稱奇\\\",這個\\\"嘖嘖\\\",就是舌聲,發音原理類似於我們在逗嬰兒時發出的那種聲音。

餵雞的小女孩

如果還是不能理解,就想一想農婦餵雞的情景吧:手裏拿着盛滿稻穀的簸箕,走到院子裏,一邊敲着簸箕,一邊發出喚雞的聲音:\\\"zhou! zhou! zhou! ……\\\"很快,大雞小雞撲稜着翅膀,呼啦啦地從各個角落跑出來,圍着農婦\\\"咕咕咕\\\"地叫個不停。

這種喚雞的聲音,其本字即為\\\"喌\\\"。

喌,從吅,州聲。\\\"州\\\"本指\\\"居住在水邊\\\",《詩·周南·關雎》:\\\"在河之州\\\",轉指\\\"流水\\\",寓意連綿不斷。\\\"吅\\\"讀如xuān,同喧,意為\\\"大聲呼叫\\\"。\\\"吅\\\"與\\\"州\\\"聯起來,表示\\\"連連呼叫\\\"\\\"不停地呼叫\\\"。

東漢許慎《説文解字》:\\\"喌,呼雞重言之。讀若祝。\\\"重言,即反覆不停地説。

清代段玉裁《説文解字注》:\\\"喌,呼雞重言之,當雲喌喌,呼雞重言之也。\\\"又:\\\"雞聲喌喌,故人效其聲呼之。\\\"

豐子愷《餵雞圖》

明朝仇兆鰲《杜詩詳註》:\\\"呼雞朱朱。俗説雞本朱公化為之,至今呼雞皆朱朱也。《説文解字》:喌喌二口為讙,州,其聲也,讀若祝。祝者,誘致禽畜和順之意。喌與朱音相似耳。\\\"

上面這些話,大致的意思是説,喌,就是人們學着雞叫聲,而發出的連續不斷的聲音,有時候也念成\\\"朱朱\\\",或\\\"祝祝\\\",以呼喚雞,使其前來,多用於餵雞的時候。

喌,作為呼雞象聲詞,在古代文獻中屢見不鮮。

唐朝詩人施肩吾《野客叢談》曰:\\\"遺卻白雞呼喌喌。\\\"

宋朝詩人舒嶽祥亦有\\\"黍黃雞應喌,劃遠犢呼牟\\\"的詩句。

明代楊慎《補範石湖佔陰晴諺謠》:\\\"喌喌雞上籠,趯趯魚秤水。\\\"

王安石紀念館半身雕像

宋人話本《拗相公》更是記載了一段有趣的故事:

\\\"拗相公\\\"是北宋宰相王安石的綽號,他生性執拗,主意一定,佛菩薩也勸他不轉。

此話本寫王安石罷相南歸,借宿於一位老婦的茅屋。次日天明,老婦起身,將糠秕與水調和,盛於木盆,喊道:\\\"囉,囉,囉,拗相公來!\\\"兩頭豬便跑過來,就盆吃食。

老婦的女婢也大聲呼雞:\\\"喌,喌,喌,王安石來!\\\"一羣雞也聞聲而至。

王安石一聽,心裏不樂,就問老婦:\\\"老人家,你為什麼把豬和雞叫成王安石的名字呢?\\\"

老婦説:\\\"自王安石做了宰相,搞了一套新法,擾得民生不安。我守寡二十多年,無兒無女,與這個女婢相依為命,按照新法,我們倆也要出'免役''助役'等錢。錢既出了,還得給官府服差役。我們老百姓都恨死這新法了,就把豬叫成拗相公,把雞叫成王安石,就是變着法罵他。\\\"

豐衣足食

此後,北宋政治家宋祈在《宋景文公筆記》中這樣寫道:\\\"喌於場者雞至,惠於國者天下來\\\",提醒為政者要佈施恩惠於天下。

最後順帶説一句,在當代語音學上,有一個專業術語叫\\\"喌音\\\",上文中提到的逗小孩的聲音、嘖嘖稱奇聲,喌喌呼雞聲,啵啵打啵聲,都屬於喌音的範疇,這是一種非肺部氣流機制的輔音,目前僅在非洲和澳洲一些部落的語言中還有保留。

不過呢,這些特別的非肺部氣流音在漢語中雖然數量不是很多,聽起來也陌生,但並不罕見,除了\\\"喌\\\"\\\"嘖\\\"\\\"啵\\\"這三個字之外,在吳閩粵贛、侗台語、佤語中都有存在。

餵雞的少女

為什麼要把這種發音形式命名為\\\"喌音\\\"?

國際音標非腹部輔音表的第一欄就是\\\"喌音\\\"。喌音,在英語裏叫做click,這是個擬聲詞,漢語\\\"喌\\\",也是個擬聲詞,兩者的字音比較近似,含義也近似,無論是直譯,還是音譯,都非常合適。就像Mobil翻譯成美孚,Coca-Cola翻譯成可口可樂,都是非常成功的英譯漢案例。

口語中\\\"嘖\\\"字,也是個click音,與\\\"喌\\\"字一樣,都是齒塞擦音,此外,\\\"嘖\\\"字本身也是個擬聲詞,所以用\\\"嘖\\\"字命名也是可以的。

之所以選擇了\\\"喌\\\"字,就是因為\\\"喌\\\"字在現代漢語中已經不再使用了,非常生僻,以此字命名,能增強印象,激發好奇心,從而引起人們對\\\"喌音\\\"這個極其生僻的語音學概念的高度關注。(張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