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井裏的魚
文:周政
三月的婺源,山有山色,油菜花爛漫,水有水色,荷葉泛泛,花間小路曲曲彎彎,人在花間,雲在天邊,鳥落村頭香樟樹,溪在林間流,人在橋上走。
沿河堤走,目光留在景中,輕輕轉動一下,就是難得的鏡頭。
遊的高興,走的高興,春風吹來,我被酒香引來,河邊有一酒館,酒幌子黃黃色在風中微動。
酒館門頭不大,卻古香,門楣一匾藍底金字,怪就怪在匾上只有一個大井字,粗橫粗豎,大大方方,有些笨拙。
我在樓上的靠窗桌坐下。
窗外,一片煙雨濛濛,淡雅的清霧與古村的古韻,完美交織在一起,令人意念放飛,真真江南好景色。
老闆娘給我上來兩個小碟,裏面是幾顆蓮子,那碟是幾枚菱角,剝出的肉,白玉般的潤。
老闆娘鶯聲柔柔地問:哥,幾壺酒?
米酒?我問。
嗯。老闆娘鼻音出聲也那麼悦耳。
客家的?我看着老闆娘那月的眉眼。
地道的客家米酒,手工做的。她嘴角向上微微翹,美的滴水。
來一碗吧。
老闆娘轉過身來,麻利地拿過一碗酒。
呵,這大碗,大且不説,還古香包漿。
這碗酒淡黃色,飄着濃郁的酒香。
我喝了一口香氣襲人,糯糯的稻香攜着山野氣湧動,從腳到頭。
真是好酒!我讚歎一聲。
三碗酒下肚,我來了熱情,問老闆娘:妹子,你這門頭為啥只寫一個井字,為了珍惜紙墨,我給你寫幾字。
老闆娘笑盈盈地説:這井字是刻意寫的。見我疑惑,她又説:井是咱這鋪子特色。哦,我看着老闆娘那好看的臉説:天下開店的都説食材是特色,我這是頭一次聽説井是特色。
老闆娘笑臉更甜:哥,咱這店裏有口井,老的很,這酒就是這井水煮的。
我看看酒,知道煮酒真的要好水。
咱這井還有一寶,這井裏有魚。老闆娘説的很神秘,令起我的興趣。我用目光來問她。
她依舊笑臉相迎,這都是開店的常笑。
用手招呼我,示意要我跟她去。
我起身跟她走進後院,後院很綠意,綠籮藤懸好是瀑布流下,幾盆三角梅紅紅色喜慶了院落。
後院果然有一口井,井不深,水面離井口也就三尺不足,井水清清,探井口看,一股甜甜的水氣沁心肺。水井青石鎖口,光滑滑的青石上留下深深的繩痕,可見這口井的古老。
井後的青石壁上鑲嵌着一塊大大的青石,不規則的面雕刻兩個字:魚井。筆畫蒼勁有力,看是與門面匾上那個井字出之一人之手。
魚井?我小聲吐語。
哥,不是,是井魚。老闆娘輕拍下我的肩頭,柔柔地説。
井魚?我回頭看着老闆娘好看的臉。
是呀,你看看井裏有魚。老闆娘指指井,我探頭細看,果然有一尾魚在遊動。紅紅的魚身非鯉非金魚,巴掌大小,一對鼓泡眼,魚尾是雙尾,還有一雙長長的須。
是不是你養的?我問老闆娘。
不是,這魚不知是從哪裏來的,吃一條就來一條,從來不會第二條。老闆娘笑眼成縫。
我沒與她爭論井魚還是魚井,只是盯着井裏那條悠閒的魚,自語地説句:這魚好吃不?
好吃,咱這燒井魚最好吃。老闆娘説着就取網撈魚,魚在網兜裏亂蹦了幾下,靜靜地躺在網裏,呼打着魚腮。
老闆娘提着進了廚房,一會兒一碗熱氣騰騰的魚湯端在我的面前。
一看這魚湯,魚是紅紅的,湯是奶白的,嘬一口,鮮美無比,這是我從沒吃過的美食。
那魚肉更美,雪白細膩,入口糯滑,我吃出了水的清甜,山野的清香,還有漫山遍野的油菜花香。
我抹下額頭上的汗水,酒已上了頭,我藉着酒勁問老闆娘:井魚來了沒有?
來啦。老闆娘拉着我的手讓我去看井魚。
井裏還真有一條魚,不知世事地擺動魚尾。真真地感嘆:它要知道它的夥伴進了我的肚子,它會這樣休閒麼?我不由地搖下頭。
清清的井水如鏡,映出兩個人影,老闆娘的頭靠在我的身上。
離開酒館,沿着河堤,醉眼看着身旁的古樓古樹,夕陽餘暉對照着金黃的油菜花,我還醉在那井魚的鮮美中。
壹點號 周政文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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