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癒悲秋的好詩:青苔問紅葉,何物是斜陽?
“白日不到處,青春恰自來。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各有心情在,隨渠愛暖涼。青苔問紅葉,何物是斜陽。”清朝袁枚《苔》
“遠書歸夢兩悠悠,只有空牀敵素秋。階下青苔與紅樹,雨中寥落月中愁。”唐朝李商隱《端居》
秋天最經不得雨,昨日還是豔陽高照,晴空一碧如洗,一夜之間,忽然就被凍醒,温度速降接近10度,不能適應的不只是皮膚,還有心情。
悲秋是一種自然的現象。誰願意起牀的時候,如涉寒水。若是飲食接不上來,胃中不暖,哪怕昨天讚美的菊花,顏色也特別的不夠喜氣,真是個“細雨黃花天”。
秋天多雨,寒潮來的時候,最容易思念的是那些家人的温暖。所以從古至今秋天都有懷人相思之作。但除了杜甫願意“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絕大多數的詩詞還是從自身出發,詠歎冷暖總是難以自全。
紅葉與青苔,是自然界中的植物,其顏色的鮮豔和對比,讓秋天在某一處小地方特別的有着詩意和鮮明。設若是太陽暖暖的地方,金秋紅葉,賞心悦目,但若是細雨連綿,又兼孤單旅,濕漉漉的紅葉青苔,卻分外是視覺的冷豔與孤寂。
李商隱是捕捉美和哀傷的是高手。此時他入幕已久,或在南方鄭亞的府中,和妻子保持的通信的聯繫。但是在唐朝書信也不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通過驛站或者熟人傳達,其中有多少郵件半途而失,遠非現在的快遞業實時監控那麼簡單。在異鄉的日子,適應了這一種沒有家人陪伴的寥落,但是在秋風起時,仍舊會有相思之感,然而題目中叫“端居”,也就是説,這並非不安於現實的過分的悲鬱,此時此景,可做長久的玩味。
遠書不來,歸夢渺茫。一個人的空牀,對着漸次肅然的秋天。那庭院中的青苔與紅樹,在細雨中靜靜地無聲,在雨之後,又被月光輕輕地穿過。
那寥落與憂愁,是無聲的,也是瀰漫的。
這是一種詩意的凋謝的秋美,讓人覺得冷峻,覺得瀰漫無聲的秋涼。李商隱在思念家的温暖和妻子的温柔。然而也不是那麼的激烈,反而長期的孤旅生涯,讓他沉浸了玩味,讓這首詩分外有視覺和感官孤寂的冷美。
這是情緒上的悲秋被他很好地捕捉到了,成就了一首藝術的小詩。而他本人卻不是太困惑的,因為他的妻子還在,用漫長的等待,等待他回家,西窗剪燭。詩彷彿很冷,但此時的李商隱心是温熱的,只是有那麼一點悲秋。這首詩如果用日本詩的風格讚揚有一種空寂之美。
但這樣的空寂悽清之美到底不合適心情沮喪的人,尤其是不適合空着肚子的單身狗狗,只怕會勾出一大包的眼淚。
同樣是青苔紅葉,在袁枚的詩裏,卻展現出了另外一種風情,這是真正的勸勉和治癒。
太陽照不到的地方,青苔的青春有自己的節奏。
苔花像米粒一樣小,卻也像牡丹花一樣肆意的開放。
每一個生命自然有自己的心情,有着自己的冷暖和合適。
青苔仰着頭問了高高在上的紅葉,你每天都在感嘆斜陽,那太陽是什麼呀?
在秋雨裏讀這樣一首青苔紅葉詩,足可以驅散秋寒帶來的不適。
唐詩不止是李商隱用“青苔紅葉”寫一種傷秋,白居易也如此。“不堪紅葉青苔地,又是涼風暮雨天。”但袁枚的詩恰恰打破秋懷,那些傷春悲秋是你們的感覺。作為小小的青苔,常年不見天日,季節的變化,並不損傷我自己生命的成長。
我在沒有太陽的地方,努力的開着花,有着自己生命的節奏。倒是奇怪,那高高在上的紅葉,為什麼老一個勁的憂愁?
這首詩讓人忍俊不禁,彷彿天真孩子氣的口吻。這倒是秋天中的可愛。
人本萬物之靈,冷暖的變化乃是外在氣候的原因,就算是萬木蕭瑟,那是季節的輪迴,花謝總會花開。在秋雨秋寒的季節裏,學會冷暖調節,不要讓外界的風雨,共鳴與內心的沮喪。要學那不見天日的青苔,努力地讓自己的生命飽滿。
李商隱的青苔紅葉,自有一種藝術的悲美,但是真正的人生,要像青苔一樣,保持一種生命的動力,不惑於外界的冷暖。
“青苔問紅葉,何物是斜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