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可愛的富平老城
一一富平“塹城”遊記
文/左順孝
幾十年都沒去過富平老城了,十分懷念。
我青少年時期,曾多次來往於富平老城,老城上留下了我青春的足跡。我對老城充滿了深情厚意。
近幾年有了機,多了,凡是看到寫有老城的文字,我都有一種親切感。看得多了,我更加懷念老城了。
去年炎炎夏日,我曾上了一次老城,但那次重點是遊覽城上的文化館舊址,沒怎麼仔細地看看老城,總覺得有點遺憾,有點不滿足。
2021年2月初,我再次去了老城。這次看得過癮,觀得仔細。幾乎從各個方位,把老城看了個徹底。下面是我的遊覽散記。
要上老城去,不管從那個方向走,都有一個大坡在等着你。因為整個老城是在一座高阜上修建的。四面城牆如刀削斧劈一般,是全國僅有的兩座“塹城”之一(一座在新疆)。故四門的坡都極陡,尤以西門坡為最,幾近45度。而我去時偏偏選的是西門坡,因為我還要探訪兩個舊址。
要走西門坡,必經炭巷,而炭巷入口恰處於南關大街正中。這兩處地方,昔日可是老城上最繁華熱鬧之地。可如今途經這兩處,卻有一種冷清淒涼的感覺。南關大街尚可,還有一些行人穿梭來往,而一進入炭巷如進了無人區,半天碰不見一個人。來到炭巷中段,在路西一家門口的高台階上,終於遇到一個老頭,我上前問他:
“當年炭巷有個書店,咋不見舊房了?”老頭一聽笑了:“你説的那都是老皇曆了,書店早沒了,地盤賣給了私人,都建私宅了。”説着手向東一指曰:“那並排的三户人家,就是在老書店舊址上蓋的。”
炭巷老書店遺址上蓋三座二層樓
我順着他手指方向一看,見三家蓋的都是平房,屋頂一般齊,大門一樣闊,好像是一次統一蓋成的。我心中一涼,縣城改建,怎能沒老書店?那可是當年縣城一大景觀,這時我心中泛起一種失落感。
書店沒了,我又小心翼翼地問老頭,炭巷原來還有一個老旅館,二層樓都是用木板棚的,地盤也賣給私人了嗎?老頭説:這個老旅館還在。他手向南一指説:你已經走過了,那“牙科診所”的南邊就是。我對老人説聲謝謝,又返身向南走去。
炭巷唯一保存下來的古建築一一二層木板樓
我走到近前,一排陳舊的老式二層樓展現眼前。和新式二層樓相比,老旅館明顯矮了半截。這座老旅館,兩層共有二十多間, 有二十多個大窗,每個窗都有方方一尺大的12個格子。格子上,有些玻璃還在,有的已殘損或掉落了。沒了玻璃的窗格,都有硬紙板釘着,好像是怕風吹蝕了屋裏的器物吧。這個老旅館是磚木結構的拱脊瓦房,牆體是紅磚,歲月留下了印痕,鏽跡斑斑的。
這個旅館是我幾十年來魂牽夢縈的地方。當年縣文化館舉辦的業餘骨幹作者座談會,常常在這裏召開。我們在這裏開會,在這裏住宿,這裏留下了我許許多多美好的回憶。該旅館整個樓全是木頭構建的:木的樓梯,木的棚架,連兩房之間的隔牆都是木板的。上樓梯、在二層走動,那“踢踢踏踏”樓音,至今還回響在我耳畔。望着這座樓,我如同遇到了久違的老友,心中湧起一種十分親切的感覺。裏邊的木樓梯、木架子牀、木樓板都還完好嗎?都還保持着原樣嗎?我好想進去看看,可是樓房中間那道脱了漆的紅木門,緊緊地關着,把我擋在了門外。
這時過來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我問他:這旅館還是國家的嗎?老人沉思了一下説:聽説沒賣給私人!你想,如果賣給私人,還不早被拆掉了?裏邊經常有人出入。好像是上邊安排看護的。
我走到大門前,見門是在裏邊用鐵鏈鎖着的。我一推,大門露出了半尺多的縫,猛然“呼”的一聲,一隻大惡狗撲到了門縫處,差點咬了我的手。從門縫望進去,院子很深,裏邊堆滿了垃圾。惡狗還在一下一下地往外撲,嚇得我退到了遠處。我想:這可能是炭蒼唯一完整保存下來的一座古建築了。聽説這個旅館在清朝末年就有了,距今大約有一百三十多年的歷史了。老城改建了,這所古代的木板樓,可是一座不可多得的文物!這種木樓,電視里人們見過,潘金蓮在樓上支窗,竹棍失手打了西門慶的一幕,就是在這樣的木樓上發生的故事。現在這樣宋代式的二層樓,全國還有幾座呢?大概不會很多吧?
帶着一絲欣慰,我出了炭巷,從西門坡來到了老城上。這裏還是大樣沒變。只是路上鋪的立磚,被磨下去了不少。大街上很冷清,沒見一個人。前行中發現往南有兩個巷子,往北也有兩個。這幾個巷子都不寬,窄窄的直通向深處。以前,只是沿街道轉的多,這些偏僻小巷從來沒進去過。老城的深處究竟還有些什麼呢?我從路北的第二個巷口,走了進去,想一探究竟。
老城西大街通往北邊老城深處的第二條小巷
這條巷子寬不到兩米,可容一輛架子車通過。兩邊高高的全是牆,一家連一家的牆,互相連着,沒留一點空隙。進了這裏,有一種小徑通幽的感覺。出了夾牆,一路曲曲彎彎地都向東轉。每一個拐彎處,都會出現幾户人家。有人住的,路面較乾淨,房子也清新;沒住人的,或房屋破舊,或斷壁殘垣,破破舊舊的門上掛有生鏽的鐵鎖,地上佈滿垃圾。有時還會在華麗的二層樓之間,夾有幾座破房子。是土木結構,胡基牆上泥皮脱落,坑坑窪窪的很是醜陋。沒了泥皮的門房上衰草在瓦楞間迎風抖着。還有的對檐廈子瓦房,南面的胡基牆已坍塌,只剩屋架還棚在上面,成了危房一座。
不大一會,就到了這條巷的最北端,迎面是一片空曠之地,往北可見遠處的房屋和靠近城邊的幹凅的温泉河。轉回頭向西看,有幾户人家,向東看,是一條巷子。我向東走,發現這條巷子南邊高,高坡處有幾户人家,房屋破爛似乎已沒人住。北邊一帶地勢平坦,一溜有不少人家:有門前繩上晾有衣物的,有門前停着車的。看來這兒還有不少留守者。我在一家門前,見到了一箇中年婦女坐在小凳上曬太陽。我問她:你們這往東,還有沒通往南邊的巷子?女人説:沒有了,一直往東,就到了北門坡那條路上。我又問:你們這屬城西還是城北?女人很好客,熱情地回答了我:這個不好説,從我們這往西,應該是城西;我們這往東應屬城北。反正我們這一擺子,在農業社時期屬於蓮湖一隊,東門坡那一擺子屬蓮湖二隊,南門坡一帶屬三隊。老城上只有三個生產隊。其餘的都在城下。我又説,我從西門坡上來,發現往北的只有兩條巷子,對嗎?女人説:對!我又説:我一路走來,咋沒看見幾個人?女人曰:老城上沒多少人了。年輕人都走光了,只有一些老年人和小孩還留在城上看守着老宅。大部分人都在新縣城買了房,全家都搬走了。小孩也都是放假了才會來到老屋。
我説:聽説縣上要改造重建老城了,你們這應是重點,將來你們這會成為旅遊景點的。女人嘆了口氣説:聽説了,但我看難度大!説到這,她手指南邊高處一擺已沒人住的破房爛屋説:你別看那一處處房倒屋塌的沒有人住,但只要聽説改造,要拆房,這一個個的,保證全都回來了。給得錢少都不行,拆不成的。現今一些人都鑽了錢眼,不好説話的人多!……
正説着,忽然不遠處一小孩叫奶奶。婦女説:"孫子在廁所拉屎呢!這不!叫我給他擦尻子呢!"説罷就朝南高坡處走去,那上邊有一簡易的廁所,臨時搭建的。
昔日縣府的老銀行,風釆依舊
我也應該走了,就順原路返回到西大街。這條街,往南的巷子多,向前不遠,又出現了第三個向南的巷口。那裏有四個中老年婦女在閒聊。路北有一座保存完好的房屋,一對青年夫婦正在門前觀看拍照。我往舊居大門上方一看,寫有“人民銀行”幾個紅色大字,字已褪色。這是一所拱脊瓦房,藍磚牆上釘有文物保護警示牌。這應是老城上保存完好的文物之一了,屋舍儼然,還保留着昔日不可一世的風釆。現在成了文物,靜靜地坐落在縣城一隅。
昔日棉檢所
只見那個在房前拍照的男子,時而拍照,時而凝視,心神很是專一。我便打問他是哪裏人?他轉身對我説:“我是銅川的,聽説富平老城厲害,是全國有名的‘塹城’!今天週日,特來遊覽觀光。”同行見了同行親,我説我也是遊城的,二人馬上拉近了距離,很快成了好友。我們一邊聊一邊向東走。在不遠的路北,又發現了一座建築:圍牆已成斷壁殘垣,緊鎖的兩扇紅色大鐵門上,鏽跡斑斑,紅門已成黑褐色。兩扇門上分別寫有“檢”、“纖”二字。銅川遊客説:這裏以前是不是檢查院?我望着那個“檢”字説:差不多吧,讓我去問問。我來到路口四個女人跟前問:那個門上寫有“檢”字的老院子,以前是啥單位?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婦説:那院子是原來的棉檢所,是驗收棉花的單位。我一聽方明白門上為何寫有“纖”字了。
我們倆繼續前行,一會路北出現了一座院子,破天荒的房門洞開,沒有保護起來。這是什麼單位呢?我倆走了進去。裏邊有兩三排像教室似的拱脊瓦房,保存還算完好。只是院內雜草叢生,垃圾遍地。從外形看,很像一所學府。我問銅川人説:這是個學校吧?沒人應聲,回頭一看,人已走了。
老城正街上的危房
出了這個院子往路南看,發現了兩個只剩下了大門的院落。胡基牆已被雨淋地殘缺不全,傷痕累累。兩個大門上分別都貼有紅色警示牌:“小心危牆,切勿靠近” 。這兩院子原來住的什麼人,不得而知。這兩座處在正街上的危房,和我在小城深處所見的一些舊房都有着相同的命運:歲月沒有饒過它們!看來老城的改造,已迫在眉睫。
再往前走不遠,就來到了老縣衙。這個在當年十分神聖的地方,如今“門前冷落車門稀” ,黑色的大門,緊緊關閉着,鎖住了昔日的繁華。大門上方鑲嵌着“為人民服務”幾個大字,依然十分醒目。字是仿毛體,顯得十分蒼勁有力,顯示了人的宗旨。縣衙的南邊是一條南北巷,在所有小巷中,這是最寬的一個。這條巷當年駐有公安局和武裝部等重要部門,是昔日最繁華最熱鬧的一個巷子。
昔日老公安局舊址,他的對面是燈光球場,已消失
在這條巷子裏,有一個我久久不能忘記的場所一一燈光球場。它的位置在路東,但路東現在房子一座連一座蓋得嚴嚴實實,它在哪呢?我一路南行,碰見一位老者,便上前問道:當年公安局舊址還在嗎?老者手指西邊一個大紅鐵門説:那地方就是!我一看,不遠的西邊有一所建築,上了鏽的鐵鎖掛在大門上。隔着圍牆往裏看,裏邊有幾排老式拱脊瓦房,東邊的牆皮已脱落。外邊的圍牆有一處已坍塌,用磚立擺着堵塞了缺口。我又問老者:當年公安局的對門,有一個燈光球場,你還記得不?老者愣了一下,略作沉思後,恍然大悟似地説:對對對!有一個!幾十年過去了,都把它忘了。不過那地皮早在八十年代初就賣給私人了。説着,他手指東邊一溜房子説:這些地方就是在原燈光球場舊址上蓋的。一會他又叨叨着説:還真把燈光球場給忘了!那時這兒可真熱鬧啊!因為有燈,黑白都有人打籃球,節假日更熱鬧,會有籃球比賽,球場上人山人海的!哎!沒有了!消失了!再也看不到了!老人有點惋惜地搖着頭,發着歲月流失的感嘆。而我呢,望着眼前已不復存在的燈光球場,心中思緒萬千,發生在燈光球場上的一幕幕往事浮現在眼前……
那是發生在上個世紀的事了。
一九六七年炎夏的一天,我首次上了富平老城,首次來到了公安局門前,首次見到輝煌無比的燈光球場。那時逸山中學有一個學生組織名叫“五四兵團”,就在燈光球場靜坐,縣下屬各個公社的中學生都紛紛到縣城上來聲援他們。不管遠近,大都是步行而來。我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上城的。我來的那天,靜坐已三四天了,已到了高潮時段。在這次靜坐中,我還有幸見到了五四兵團的頭頭。那是個二十多歲的漂亮的男青年,英姿勃勃的給我留下了很深印象。不知他現在何方?燈光球場的中心,坐的是五四兵團,外圍有各地來的學生加坐於其中,寬敞的球場四周則圍滿了附近看熱鬧的人。整個球場上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明亮的燈光下萬頭攢動,真是熱鬧非凡。
我那時還是一個十六七的少年,對這次靜坐事件是稀裏糊塗的,既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靜坐,也不知後來靜坐的結果如何,只是那天晚上經歷的一個場面,印象特別深刻。
那天晚上,天氣十分炎熱。約到了八點多,一陣涼風過後,突然下起了大白雨。廣場上一片慌亂,而靜坐的學生卻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紋絲不動,任憑風吹雨打。而圍觀的附近的村民們則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紛紛飛跑回家,拿來了數不清的防雨雨具。有各式雨傘,大部分則是牀單、被罩。那時還有發明塑料,都拿的是布料。他們把這些雨具,紛紛遞給學生。而那些學子們,則表現出了不畏風雨的高昂鬥志,不接受恩賜,讓村民們自己用。村民們被學生們的激情所感染,表現得更為熱情。學生們不願接受嗎?他們自己給學生張傘;有兩人伸出四手拉平單子遮在學生頭上的;有更大的被單,則是四個人一人扯一角,拉地平平的遮在學生頭上,把學生像對自己孩子一樣,保護起來,場面甚是感人。
一會,大白雨過去了,周圍的村民個個成了落湯雞,而靜坐的學生們,有很多人衣服還是乾的。不知是否事前有人安排,白雨過後不久,從四面八方,村民們抬送來了一桶桶的薑湯。薑湯被盛在一個個碗裏,通過一雙雙熱情的手,遞到了學生手裏,讓他們喝。舀湯、遞湯的人中,有白髮蒼蒼的老翁老嫗,也有温情無限的中年婦女。我那天晚上還有幸喝到了一碗薑湯。辣辣的,熱熱的,喝得是一陣陣地感動。半個世紀過去了,回想起那晚的場景,還是歷歷在目。
啊!難忘的燈光球場。
昔日武裝部後牆,它的前面是燈老球場
沿球場位置前行,走到盡頭時,發現了一擺房子靠近球場南端,房子是瓦房,已破敗不堪,十多個高高的窗子上,已沒了窗框,成了黑洞,空中佈滿了蜘蛛網。再看磚牆底部,已被風雨蝕壞了,坑坑洞洞的,很難看。過來一老人,我問他這一排房屋,過去住的是什麼單位?老人曰:是武裝部,武裝部北面是燈光球場。原來如此。望着這個武裝部,想想現在新城上的武裝部,真是滄桑鉅變哪!
昔日縣政府,七十年代初搬遷
我順原路,又返回到老縣衙門前。向東走不遠,見路北出現一座五光十色的華麗建築。一打聽才知道這是正在翻修的文廟,還沒竣工,但是停建了,大門緊鎖,不能進去。來到近旁,見裏面有一對青年夫婦,引着一個小姑娘在裏邊轉。我問男青年:你們是咋進去的?男子説:我是這裏面的工作人員,今天在值班。我説:你能不能把門打開,讓我進去看看文廟?他説:不行!上邊有規定,不讓看!裏面有文物。再説還沒建好,沒啥看的。我只好作罷。
修建中的文廟
再走了一段路,路南出現了一幢較宏偉的高大建築。有四丈多高,三角形屋頂的上方,豎着一個紅“十”字。大門緊閉,可能是昔日的耶穌教堂。
從教堂向前不遠,就到東西街的最東端。迎面是當年的縣劇團遺址。昔日興盛時開的是西門。如今西門已封。緊挨劇團座北朝南的,是昔日的老文化館,如今變成了藏書樓。門前立有兩個石碑:一個是縣政府立的黑?白字大理石“富平藏書樓”;另一個是渭南市政府立的紅字漢白玉“富平藏書樓”。我走上台階,從關閉的門縫中朝裏看:裏邊一叢叢枯草從磚縫裏鑽出來,在顯示着此處的荒涼。站在昔日的文化館門前,我思緒萬千:我穿梭於這個地方整整六年(1972一一1978),這裏有我青春的夢。我縣走出去的很多作家,都曾在這裏進出過,這裏是他們成長的搖籃。如今的它已風華不再,靜靜地躺卧着,經受看着歲月的洗滌。
掩映在蓮湖學校深處的望湖樓,特有風采
從文化館往南走幾十步,再向東轉,就到了東門坡這條路上。路北頭一家,是昔日縣劇團南門,和其斜對門的是蓮湖學校。我來到校門口,卻見大門緊閉,進不去。聽説這個學校早已搬遷,舊址還保留得很好,屋舍儼然,裏邊也很乾淨。從校門外望進去,可見到望湖樓的上半身從一座座屋頂上伸展出來,十分的雄偉壯觀。
學校的東北方向,住着幾户人家,好像有人結婚,家門口,校門附近停有不少小車。靠牆根處圍了一攤人在下象棋。校圍牆東邊,有一條通往南邊的路,有兩米多寬。我沿着這條路南行至最南端,只見這裏面對面住着七八户人家。再向南是個死衚衕。死衚衕正對的是一堵牆,牆有七八尺高,牆皮上和頂端佈滿了枯草。牆根兩丈之內沒有人家,空曠處遍佈雜物和垃圾。
老城上僅存的一段南城牆。上寬2米,下寬4米,丈餘高。
我從南端返回,見東邊幾户人家的北邊,蓋了一座小小的拱脊瓦房。這房的東邊和北邊都是懸崖。一箇中年男子在家門囗用撅頭挖地上鋪的地磚,好像是在疏通水路。我問他:你這幾家房的南邊堵住去路的,是不是原來的老城牆?中年男子抬頭看了看我,點點頭説:是的!現在的南城牆,保留下來的只有這麼一段了,有六七丈長,一丈多高。前幾年不知是啥單位的,來了四五個人,還上到城牆上邊測量了一番。説上面還有兩米多寬,下面有四米多。我問他:你沒上去看過嗎?他説:牆那麼高,沒事上去幹啥?沒上去過。我又問:學校東邊應該有東城牆,是不?男子説:有東城牆!校東的這條路原來很寬,現在一個勁往西攆,丟了五六尺寬了。農業社時,飼養室沒處起土,就挖城牆,挖着挖着,城牆就挖沒了,把東邊越挖越低,東邊形成了一個深溝。他指着路東的深溝,我一看,路東邊低下去的地方有幾丈深,那裏還住着好多户人家。原來這些人家住的地方,就是原來的老城根。
靠近南城牆死衚衕處的房屋
我説:聽説老城要改造了,東邊這一帶的城牆會不會重新墊修起來?他説:説不來。我二十多歲的時候,都説要修老城了,現在我兒子都二十了,還沒見動工。我説:快了,這次要動真格的了!他説:但願吧!
老城東城牆北段
告別中年男子,我返回東門坡向北走。往城高處看,發現東門坡北邊一帶,老城牆都還在,保留大體還完整。只是傷痕累累,留下了歲月的痕跡和往事的滄桑。在那高高的城垛上邊,靠牆邊還蓋有幾座房屋,不知現在還住沒住人?真為這些房屋擔憂。在東城的最北邊,出現了一段突出的城牆,突出牆外部分有幾丈長,一兩丈寬,大概是當年設哨所的地方吧?這突出的一段老牆,水土流失嚴重,可能為保護這段城牆吧,東邊牆壁上立排了兩擺子木板,在木板中間用四道鋼絲繩固定住,護住了牆皮。這四道鋼絲繩的固定點在牆裏幾丈處,砸進一個鐵樁,根根繩紮在鐵樁上,很是牢靠。牆下貼近公路邊立了一個藍色警示牌,寫着“上方牆體崩塌,過往行人車輛注意安全”,城牆的北面和東邊一樣是目前保留最好的兩段古城牆,最能體現“塹城”的特點了。整個高台到地面如刀切一樣,形成一種天然的屏障。在戰爭年代,那可是“四夫當關,萬夫莫開”了。
東城牆最北段已被保護起的突出來的城牆
信步兒來到了北門坡下,繞城公路在這兒端向了北,直通迤山中學。這條公路在當年可説是通往縣城的一條主要幹線!如今卻變成了偏僻之路,半天也看不見一個汽車。温泉河從公路橋下穿過,路東的還有水,路西的河牀已乾涸。有幾個孩童在河牀上嬉耍。
老城的北城牆,它和東城牆北段,是目前保留較好的“塹城”城牆。刀切一樣,最能體現塹城特點
北門坡不是很陡的,但我走上去還是出了一身汗。來到坡上不遠,有一條通往西邊的巷子,和前文那個中年婦女説的話剛好吻合。再向前,不遠處的路西是一土台子,那裏有七八個老頭老太在曬太陽:有坐在小凳上的;有在土台子上鋪塊塑料席地而坐的。他們聊得很開心,不時有笑聲傳來。彰顯了一幅盛世幸福圖。這是我在老城偏靜處遇到人數最多的一羣人了。看來這一段留守的老人還較多。再往前,路東出現一條兩米寬的小巷。我走進去,發現巷子很深。在那最裏邊,有幾户人家,似乎沒住人。低矮的房子破舊不堪,已成危房。我走出來時想:這個巷和西邊那個巷不知在不在“老城十三巷”之列?而北門坡上這個寬巷是不是昔日的街道呢?
還沒等我想明白,這條道已走到頭了。站在東西街路口,我考慮從那兒下南門坡,最終決定從老友門口過,再出南門。我又來到老文化館門前,端向南就來到了老友門前。老友名叫仵從巨,是當年搞創作時認識的。他已多年沒回家了,老屋依舊。真是:人面不知何處去,老屋依舊處城中。他家門前的這條東西巷,可能是“十三巷”中最長的一條巷了,聽説叫江米巷,直通南門坡。當年我曾多次從這條巷中穿越,那時這兒也是比較繁華熱鬧的。如今我又從這裏穿越,顯得十分冷清,一路走來,沒碰見一個人。
今日的南關街道
下南門坡,要轉一個大彎,減緩了坡度。半坡轉彎處,有幾户人家,屋靚地淨的,顯得很是清爽。説明這兒還常住着人。到了坡底,向東走就出了南關街,上了環城路,向西是南關大街。我逛了大半天,有點口渴,想喝點水。而我恰好有個同學住在南關,於是就向他家走去。
因為沒下城時我已打了電話,所以我到他家時,他早把茶都熬好了。熬的是紅茶,聽説暖胃。一會老同學傅彥榮也被叫來了,我們仨邊喝茶邊聊天,聊得好開心。我們聊富平老城,聊老城的改建。我們憧憬着改建後的富平老城。那時候,我們再上老城轉轉,會有怎樣的感受呢?
呵!可愛的富平老城!我們期待着你的未來。
2021年2月14日完稿於家中。
作者/來源:富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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