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邊老人”魏德友——永做邊境線上的生命界碑

本文轉自【人民日報】;

“守邊老人”魏德友——永做邊境線上的生命界碑

魏德友在邊境圍欄處抵網巡邊。

本報記者 李亞楠攝

汽車沿着柏油路在廣袤的草原上飛馳。幾小時後,只見一座小院孤零零矗立在空曠的草原深處。門口立着一塊牌子,上書“守邊人”三個大字。小院主人魏德友和老伴劉景好聽到聲音迎了出來,伸出的雙手粗糙而温暖。

花白的頭髮,腰背有點佝僂,牙齒幾乎掉光——這是歲月和辛勞給夫妻倆留下的印記。但他們的步伐仍然矯健,每天放羊巡邊,一走就是十幾公里。

自1964年起,魏德友一直守在這片人煙稀少的土地上,巡邊總里程達20多萬公里,相當於繞赤道5圈,被譽為邊境線上的“活界碑”。不忘初心,為國戍邊,是這位老人一生的堅守。

放牧巡邊五十餘載

“這塊地方不能空着”

57年前,24歲的魏德友和30多位戰友,從部隊轉業,來到新疆生產建設兵團九師一六一團兵二連屯墾戍邊。“我們一邊放牧、種地,一邊巡邏。”魏德友和戰友們開荒、種樹、掏地窩子,在這裏紮下根來,築起長達20公里的“移動界碑”。

1984年,魏德友所在的兵二連被裁撤,百餘户人家陸續搬遷到其他連隊駐地。魏德友原本可以被分到離城市更近的連隊,但他主動留下來,義務戍守邊防。“這塊地方不能空着。”懷着這份樸素的想法,他和妻子至今依然堅守在空曠的草原深處。

每到夏季,魏德友時刻觀察是否有人畜抵邊,一旦出現險情,第一時間衝上去制止、勸返,解決不了的就立即與邊防派出所或者邊防連聯繫。

有一次,他在巡邏路上發現了可疑情況,冒着零下30多攝氏度的嚴寒潛伏在雪地裏監視了3個多小時,並協助隨後趕來的邊防官兵及時處置。

因阻止臨界放牧等行為,魏德友幾次遭人惡意報復。一次,有人深夜溜進魏德友家,把他家的羊羣趕到了遠處的山裏。等魏德友找到的時候,300多隻膘肥體壯的羊已折損大半。劉景好哭着勸魏德友搬家,他紅着眼睛,犟脾氣上來了:“越是這樣越能説明咱們守邊的重要性,我要一直守在這裏!”

中國、哈薩克斯坦兩國邊境界碑、圍欄設立那天,他撫摸着中國界碑潸然淚下,“守了那麼多年邊,能夠見證這一莊嚴時刻,心裏很激動。”半個多世紀以來,魏德友勸返和制止臨界人員千餘人次,堵截臨界牲畜萬餘隻。他巡護的區域內,沒有發生過一起涉外事件。

飽經風雨初心不改

“作為一名共產黨員,就要接受考驗、戰勝困難”

50多年來,魏德友和妻子幾乎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魏德友的心,卻無比火熱。1983年6月,他光榮地加入中國共產黨。兵二連被裁撤後,繳納黨費需要跑幾十公里路,但魏德友從未落下一分錢黨費,還跑到邊防站參加組織生活。在他看來,艱苦孤獨也是一種考驗,“作為一名共產黨員,就要接受考驗、戰勝困難”。

每天起牀後,魏德友和老伴總會先升起一面五星紅旗。雖沒有國歌伴奏,但每一個升旗動作,夫妻倆都是一絲不苟。

只要出門,魏德友必帶3件寶貝:望遠鏡、收音機和水壺。二女兒魏萍笑着説,小時候誰都不敢動父親的望遠鏡,“可寶貝了,就怕我們給摔了。”

收音機曾是夫妻倆瞭解外面世界的唯一途徑。有時收音機被雨雪淋濕,“話匣子”變成了啞巴;有時遇到緊急情況,口袋裏的收音機什麼時候被甩出去也不知道。魏德友就一次性買好幾台存着,50多年來用壞了50台收音機。

有時,魏德友一整天都回不了家,一個大容量的水壺是必備的。在他家的窗台上,一隻閒置的鋼製水壺已被磨出洞來。而被用到這種程度的水壺有多少個,魏德友已經記不清了。

放牧巡邊,經常遇到危險。“有一次雪下得昏天暗地的,我在外面迷了路。”天色越來越晚,魏德友筋疲力盡。就在這時,他看到了微弱的光線,趕緊拿出應急手電筒向亮光方向閃,“最後邊防官兵發現了我。”

劉景好也記得那次危險的經歷:“出去找又不知道往哪裏去,就在家裏擔驚受怕地等,半夜才回來,看他凍得渾身哆嗦,想埋怨也説不出口。”揹着魏德友,劉景好偷偷地哭了一場。

2002年,魏德友和妻子都退休了,在山東工作的子女力勸父母回鄉養老,可他倆説什麼也不肯。二女兒魏萍在團場買了一套房子給父母養老,結果老兩口一天也沒去住過。魏德友説,放牧守邊是自己的工作和職責,守着守着就習慣了,就一直幹下去了,“我只是在做一名共產黨員該做的事。”

“父母不願意走,那我就回來。”與丈夫商議後,魏萍於2017年辭掉了山東的工作,來到草原照顧父母,並接過了巡邊的接力棒。

“不換防的夫妻哨所”

“只要能走得動,就要一直守下去”

守了一輩子邊,魏德友説他從沒後悔過,“有好幾次離開新疆的機會,我要是後悔早就離開了。”

可是,為了守邊,50多年間魏德友只見過母親一面。父母臨終時,他都因為大雪封山無法回去見最後一面,這成了他終身的遺憾。對於妻子,他始終有種歉疚感,“這地方一個人待不住,沒有她我堅持不下去,家裏都是她在操持。”魏德友經常燒熱水給老伴兒泡腳,“這是我唯一能彌補她的方式。”

50多年前,在老家簡單辦了婚禮後,劉景好就跟着魏德友來了新疆。一路往西,輾轉到了草原深處的家,她驚呆了:面前是簡陋的地窩子,貓着腰鑽進去,只見一張牀、一個土灶台、一個木頭箱子、一盞馬燈,剩餘的空間倆人錯身都困難。第二天,劉景好就被蚊子咬得一身包,喝了含鹼量高的水,還鬧起了肚子。

50多年過去了,魏德友和妻子一直過着“家住路盡頭,放牧為巡邊”的生活。“我們兩個不能同時離開,總得留一個人守着邊境線。”這是魏德友和妻子的約定。他們的家被稱為“不換防的夫妻哨所”。前幾年,魏萍回到草原接過父親手中的羊鞭,老兩口才第一次一起回了一趟老家。

為了“我為祖國守邊防”的誓言,夫妻倆與子女聚少離多。在魏萍的記憶裏,為了上學,她7歲就帶着妹妹跟着哥哥姐姐在團場租房住,只有寒暑假才回一次家。1984年,魏德友的弟弟從老家來新疆探親,一直勸夫妻倆回去。最後,魏德友答應讓弟弟帶孩子們回老家上學、工作。

“現在條件越來越好了,家裏有水有電,電視、冰箱都用上了。”魏德友説,“只要能走得動,就要一直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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