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勝境大洪山:神奇劍口和林中晨曦
神奇劍口
大洪山羣峯聳峙,千山萬壑。然而,在那羣山環抱之中,竟有一方平地。平地的邊緣處,有一條溪流。清澈見底的溪水從遠處的高山峽谷中奔瀉而出,奔到這裏便放慢了腳步,慢慢騰騰地往前悠,悠到平地盡頭的綠樹叢中,一轉眼便不見了。
這裏井田阡陌,房舍儼然,雞犬相聞。環視左右,芳草萋萋,綠樹重疊;山坡上下,野花爛漫,香氣撲鼻;房前屋後,碩果累累,墜滿枝頭。人行其間,猶如信步桃花溪頭,置身隔世仙境。懵懵然,竟似武陵人迷惘失途,不知有漢,何論魏晉。
我們的車剛停穩,一個騎着摩托的小夥子便從後面追尾而來。他下車後極有禮貌地對我們説:"請問客人,要不要農家招待?"
"在哪裏?"司機小耿問。
"就在前面。"小夥子的手往前面山坡上一指。
我們順着小夥子手指的方向望去,前面不遠處的山坡上有一棟新建的紅磚瓦房,門前掛着一塊"劍口農莊"的木招牌。房舍的門前打掃得十分乾淨,房後和左右全是綠樹環繞,顯得極其清靜幽雅。
"謝謝你,我們已經定下了住處。"同行的老黃朝那小夥子説。
小夥子見沒攬着生意,也沒多説,徑自騎上摩托走了。
老黃在前面帶路,我們幾人跟在後面。快走到這塊山間平地的盡頭,前面已經快沒有路了。我問老黃:"劍口應是極其雄峻險要的地方,這裏是一小塊平地,哪有什麼劍口啊?"
老黃笑而不答,手指着前面的一道土脊埂説:"就到了。"
過了那道土脊埂,前面真的沒有路了。眼前又是一棟農家招待的小木屋。老黃站在土脊埂上躊躇片刻,説:"你們在這裏等會,我先下去看看。"
老黃從那棟小木屋的右側鑽進樹叢探視了一會兒,又回過頭來,向我們招手道:"下來吧,路就在這樹叢裏。"
我們跟在老黃身後,從那棟小木屋的右側探身下去。這裏真的有一條路,一條全由條石壘就的台階小道。小路順着山勢,曲曲折折,自上而下,一直蜿蜒到峽谷的深處。台階小道的兩旁是懸崖峭壁,懸崖峭壁上竟長着參天古樹,巨藤環繞,遮天蔽日。雖是晴天白日,這裏卻不見一絲陽光,顯得有些陰森。一陣寒氣襲來,使人不禁打了幾個寒顫。這與外面的烈日酷暑相比,竟是兩個天地!
再往前走,便聽得見潺潺的流水聲。原來,我們已下到谷底了。這裏是遠古時代造山運動留下的一條原始峽谷。峽谷兩側是萬丈絕壁,峽谷中間,巨石累累。一道清水從上游流來,遇到巨石擋道,它便左衝右突,奔豁而出,形成道道激流,濺出朵朵浪花。那股流水毫不停息,匆匆向前,在累累巨石間,彎彎繞繞,九曲迴腸。我們喜愛那淨潔的流水,便在一泓清水凼旁蹲下身來,鞠一捧清水洗了把臉,直覺得那流水清涼,砭人肌骨。但洗過之後,又頓時感到心清身爽,百煩俱消。
我們搬石搭橋,越過那道嘩嘩流淌的激流,在巨石突兀的縫隙中尋覓小道,向激流源頭的上游攀援。當我們奮力攀援上一方被濃蔭覆蓋的巨石時,耳邊響起一陣陣激越震盪,轟隆砉啦的巨聲水響。抬頭一望,峽谷已到盡頭。一掛飛瀑從峽谷頂端的瓶頸中噴豁而出,凌空直下,飛越數丈。瀑布跌至谷底,受到突兀而出的巉巖阻擋,發出的聲響,震耳欲聾,聲傳數里。那飛突出來的巉巖,把一匹好端端的潔白玉瀑撕得粉碎。撕碎的瀑布飛珠濺玉,飄逸四散,整座峽谷瀰漫着一片白茫茫的水霧。
"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小耿情不自禁地發出了由衷的感嘆。
"這就是劍口飛瀑,是大洪山的第一道勝景。"老黃説。
我瞅瞅兩邊的巉巖絕壁,心中暗忖:"四處無路,該從哪兒上去呢?"
"快上來吧,我們從這兒出去呢!"正當我凝思時,老黃已向我們打出了招呼。抬頭望,老黃手攀着石壁,高高地站立在峽谷左側的一道石縫間。
這老黃雖年過半百,但長得清瘦,身子靈巧。攀山走巖,絕不亞於大山裏的年輕人。
我攀上了那道石縫,這裏又是一個奇蹟。那道石縫,隱沒在峽谷半腰的石壁間,外面被綠蔭籠罩,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石縫很窄,中間僅容一人,高約兩丈,狹長狹長的,直達谷頂,活脱脱似柄巨人的寶劍劈下的痕跡。
這就是劍口,這片景區的精華!不待老黃解説,我已猜出了這道景觀的名字。
走出劍口,眼前便是朗朗乾坤,烈日高照,綠樹重重。一泓清水緩緩悠悠,淌過了那片小平地,流到這裏,擠進了瓶頸,便形成了那道動人心魄的高掛飛瀑。
數步之遙,便形成了兩道迥然不同的景觀。地設天造,鬼斧神工,這真是大自然的神奇啊!
"這種劍口石壁,瀑布兩側各有一道。"當我還在神往時,老黃説道。
我們來到瀑布的另一側,果見一方石壁刀砍斧劈似的,齊整整地屹立在山口上,象一扇巨大的山門!
"這劍口還有一段美麗的傳説呢!"老黃興致勃勃地説。
相傳,古代在劍口峽谷的上游有一片湖泊。湖泊位於羣山合圍之中,湖水清澈,水波不興,方圓一派寧靜。湖水終年不竭,灌溉着下游的大片農田,老百姓過着豐衣足食的日子。忽然有一天,不知從那裏飛來九條孽龍。孽龍在湖中互相爭鬥,攪得翻江倒海,湖水橫溢,淹沒了農田,摧毀了村莊,民不聊生,怨聲鼎沸。大洪山靈峯寺的長老慈忍大師,見九龍作怪,禍害百姓,便請來祖師爺揮劍劈開山石,湖水瀉盡。祖師爺揮劍的地方,便是劍口。湖水傾瀉的地方,便形成了一道長長的峽谷。湖水瀉盡後,原來的湖泊便成了如今的山間平地。九條孽龍無處藏身,便化作九道山樑,靜卧在大洪山中。從此後,大洪山區的老百姓又過上了安居樂業的日子
雖是傳説,我倒頗有幾分相信。不然,那劍口兩崖對峙,巨石緊鎖,刀砍斧劈,一線通天,豈是人力之所為?
林中晨曦
清脆的鳥聲,喚來了幾縷晨曦。晨曦穿過茂密的森林,悄悄爬上了大洪山度假村那棟小樓的窗欞。
我剛做完一場好夢,便被那透過窗欞的晨曦撫醒。我揉了朦朧的雙眼,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忽然,我感到兩腿隱隱作痛。
這時,我回想起昨天下午遊覽大洪山雙王洞時穿越的那片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和攀援的那段陡峭崎嶇的石徑絕壁的情景。
"路走少了,這腳也變得富貴嬌嫩了。"我自嘲地笑了。接着便披衣起牀,洗漱完半,徑自走出那棟小樓。
小樓前有一條水泥小道,曲曲折折地,蜿蜓到森林的深處。這時,度假村的旅客們大多尚未起牀,我一人躑躅在森林中的小道上,顯得有點孤獨。好在那林木的深處有幾隻不知名的鳥兒,正奏着清脆的晨曲,給靜謐的森林增添了幾分生機。這裏是一片清涼世界,雖然已時值盛暑,但偶遇一陣微風悠來,周身便感到有一股涼颼颼的寒意。林中的空氣清新極了,伸手抓一把,有一種濕潤潤的感覺;深深地吸一口,還品得出那略帶苔蘚和松香的味兒。
這裏本是各種林木雜處的家族,但度假村為了開闢林中小道和便於遊客在林中休憩,便砍除了雜灌。如今,林中只剩高大的松樹、麻櫟橡和到了秋天便呈一片火紅的楓葉樹。那些松木的樹齡均在百年以上,粗壯魁偉,高聳如雲。仰視樹冠,抬頭掉帽。我展開雙臂試着量了量樹身,足有兩人合圍粗細。樹身古藤纏繞,樹基苔蘚萋萋。據植物學家介紹,這便是原始森林的兩個最主要特徵。
我順着那條彎曲的林間小道,慢慢向山上走去。山越來越陡,林木越來越密,雜灌越來越多。我走了一會,便渾身燥熱起來,額頭漸漸沁滿了細細的汗珠。我便在道旁的一塊大青石上坐下小憩。有隻正在吊嗓子的小鳥,見有生人闖入了它的領地,頓時停止了歌喉,站在樹稍,偏着腦袋向我楞瞅了一會,便展開翅膀,"吱"的一聲飛向遠方。
正當我貪戀着這林間的景色和新鮮空氣時,忽然聽見有早新聞的播音聲從林間傳出。少頃,一位幹部模樣的中年人,手持收音機從山上的樹林中走下來。
"您早!"
"您早!"
我們互致了一聲問候。這真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我試圖再往山上走一段,無奈雙腿疼痛加劇,我便轉身向山下走去。
這時,太陽已從對面山峯的埡岔裏探出頭來。太陽的光芒撒向茫茫林海,森林裏的土地上便篩下了萬把散金碎銀,使幽暗的森林頓時變得明亮了起來。
山腰的水泥小道上,有一位服務女生正彎腰掃地。她穿一件白底紅花的襯衣,腰間繫一條天藍色的短裙。一縷烏黑的頭髮挽在腦後,上面繫着一方潔白的手帕。隨着一動一動的身子,那方手帕活似一隻飛舞跳躍的白蝴蝶。她左手拿着撮箕,右手持把掃帚順着水泥台階,一級一級地掃淨昨夜飄落下來的枯枝敗葉。她的身後,便立即露出一段潔淨的路來。
度假村的旅客均已起牀,許多人正在林間的小道上進行晨練。山那邊的基建工地上響起了施工的號子。餐廳的上空升起了縷縷炊煙。山下的道路上傳來了汽車的鳴笛聲。
白天來了,寂靜的山林頓時變得熱鬧起來。(文/熊宗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