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義和貴州省大部分城市的地形相似,不是高山,即是深溝,用風水解釋,即“龍蟠虎踞”。毫無疑問,遵義的地形是非常險要,要不然也難以成為萬里長征的“轉折點”。而要進一步描述它“險”到什麼程度?“海龍屯”最具代表性。它曾是一座堅若磐石的不落要塞。400年前,明朝調24萬大軍南下,8面夾擊播州(遵義)平藩,用了114天才將海龍屯攻克。
飛虎關
海龍屯是遵義城北側的一座平頂山。奇特之處在於山體四面都是絕壁,僅一條路能上山,而且路上設伏多道關卡,即便兩人並排行走都顯得困難。海龍屯山頂開闊,能屯兵屯糧,還有永不幹涸的水井。最平坦的一處遺址叫“龍宮”,楊氏土司的衙署曾設於此。如今這裏荒草叢生,沿路關卡城門殘破不堪,絲毫看不到昔日的輝煌。
銅柱關
“海龍屯”是破城之日起重新起的名字,本名“龍巖山”。“海龍屯”(也寫作:海龍囤)即“海里的游龍被束縛山林,無法施展神通”之意。所以這個名字其實是一道封印,封住了楊氏土司人望,禁錮住野心。
飛龍關
打那以後,海龍屯像禁地一般,再也沒能復建,逐漸淡出人們的記憶。然而,因海龍屯見證了古代中國對多族羣聚居地區管理和多元文化保護的獨特智慧,是“土司”的行政與生活中心聚落遺存,代表着遵義的歷史文化符號,直至2015年39屆世界遺產大會上,被翻牌子錄入《世界遺產名錄》,自此大放異彩。
世遺紀念碑
海龍屯山腳下到山頂的落差有400m左右,上山觀光並沒纜車索道可以利用。揹着20斤攝影裝備,一雙肉腿,“哼哧哼哧”爬了一個小時,才到第二道關卡“飛虎關”。汗流浹背,上氣不接下氣,又抬頭看見半腿高的石階,馬上信心喪失,跌坐在長椅上,乾脆認慫了。
從飛虎關升起無人機至300m處才看到了山頂。山頂草木豐茂,房舍小路掩映其中,時隱時現。循着人跡,找到了龍宮的方向,然而想湊近一點觀察的時候,圖傳開始卡頓,連接信號微弱,倉皇間拍下一張全景。
海龍屯全景
無人機鏡頭下的海龍屯看起來比示意圖更加險惡。上面的飛龍關、飛鳳關依然是以一擋百的絕境。不難想象攻城正面硬剛的慘烈場面。據説當時守軍的滾木雷石,火龍火箭都招乎上了,明軍一時間損失慘重。最後不得不採用極端手法,在對面山頂上架起火炮猛轟。城門垛子被炸藥、火炮打得稀爛,逐一破防。宮殿、廟堂焚燬。最終,不落要塞神話在火炮轟隆隆的巨響中灰飛煙滅。
“海龍屯陷落”,是科技的力量,也是時代的力量。看不清時代和固步自封的必然結果。同時也昭示着冷兵器時代翻篇兒,大航海時代來臨。而在這之前,楊氏土司運用這種先天地理優勢,掌管播州、制衡西南700多年。楊氏一支家風彪悍,自唐朝時期來播州平亂之前即是一副硬漢形象。
播州土司城
唐朝安史之亂後日漸頹廢。有實力的節度使開始割據一方,蓄力發展自己的地盤。雲南江地的南詔國在873年,第二次向東攻陷播州。此時唐朝已沒有能力組織正規軍平叛,只好招募地方武裝。於是太原的楊端果斷應募,與舅家謝氏率領江西令狐氏、向氏、趙氏、成氏、猶氏、梁氏、婁氏、韋氏、謝氏(九姓子弟)組成武裝,明攻婁山,暗渡赤水,收復播州。之後楊端的後人受封播州土司,掌管播州,直到明末,長達725年。
楊氏在播州之所裏能歷經前蜀、後蜀、北宋、南宋、元、明六個朝代而屹立不倒的原由是:“先後都選擇了順從歸附”。於歷代朝廷來説,想把西南地區蠻荒之地桀驁不馴山民納入大一統秩序之內,土司這一身份就像箇中間人。既然楊氏在這裏根深蒂固,以夷制夷,何樂而不為。
到了明朝隆慶五年(1571),楊應龍(29代統治者)世襲了播州宣慰司一職。然而,這位土司思想激進。他認為四川官軍弱不經戰,欲利用楊氏在西南盤根錯節的勢力佔據整個四川。楊應龍過早地暴露了不臣之舉,屢次被舉報後,使得楊氏在朝廷失去信任。於是明神宗並欲用流官代替楊氏政權(改土歸流),最後導致那場慘烈的平藩之戰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