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曹州人 編輯|燕子 圖片|網絡
十月的秋風，瑟瑟逼人，午夜漫長的街道空無一人，沿街的店鋪大多闔門滅燈。我裹緊外套，徑自往家趕。感覺已經走得很快了，可總覺得今天的路格外漫長。臨近小區時，街邊有家店燈火昏暗，敞着門。我好像從來沒留意過這家店，也好像從來沒見過這家店。走過的時候見裏面有人，我也走了進去，想一探究竟。走近了才發現門店的名字是“生命典當行”。
甫一進門，就見一個男子志得意滿地走了出來。店主人是個老頭，頭頂草帽，戴着墨鏡，鬍子不密，都集中在兩腮。
“這個店，剛開不久，怎麼從沒見過？”我好奇地問。
店主人搖搖頭，吐口煙，緩緩説道：“店一直都在……人只有在需要的時候才會留意他們想找的東西。”
“需要？需要什麼？”
“就像裝房子之前你也從沒注意到家門口有家瓷磚店。”
“我……你怎麼知道?你老是幹什麼的呀？”我一臉迷惑。
“客户嘛，當然要研究細緻了。”
“客户？你的意思，你知道我今天要來？”
“那是自然，不然你也看不到我這家店。”
我有些迷惑，感覺是不是見鬼了，但轉念一想此時走了，豈不更迷惑了，吸了口氣，試探性地問：“那……你能賣給我什麼？”
“你需要什麼都可以。這裏是生命典當行，你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時長置換你需要的任何東西。”
“任何東西？生命?……我怎麼感覺瘮得慌。”
“哈哈，每一個剛來的人都是如此，一來二往就習慣了。”
“那我也不換，誰願意用自己的命換東西。不換，不換。我得走了！”
“年輕人！你辛苦勞作，每日起早貪黑，庸庸碌碌，還可能一事無成。何不用一些卑微的生命換取金錢，過高質量的生活呢。豈不知，工作勤勞，也是消耗生命的。有了錢，你可以少工作，甚至不工作，豈不是人生快意事。做牛做馬，是一世。燈紅酒綠，車馬輕裘也是一世……”
“得得得，你少給我洗腦。去你的吧。”我趕緊打開門，準備走。
“年輕人，你會回來的。金錢，機遇，權力，地位，尊嚴，通通可以兑換。沒有人能抵擋得住這樣的誘惑。”老頭依然不肯罷休，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匆忙逃了出來。
第二天，我刻意從那裏經過。那家店果然還在。我一進門，那個老頭就笑了。
“你説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老頭輕笑一聲，説：“如果不信，你就不會再來了。”
“我需要錢，很多很多錢。我需要還債，妻子需要精緻的生活，兒子需要更好的教育……”
老頭拿出一個牛皮本，密密麻麻都是字，不同的人用生命兑換了各色各樣的東西，有人喜歡官職，有人熱衷錢財，有人沉溺美色，有人痴迷各種機遇。翻到一頁空白，説：“你有100年，一年可置換500萬。”
正在我猶豫的時候，一個青年人火急火燎地跑進來，大喘氣地説：“老闆，再給我兑換5000萬。”
老頭示意我先等等，翻了一會賬冊説：“對不起，先生。你的生命值已不足了。只剩下三年。”
“三年？怎麼這麼少，那就都兑換了吧。”青年人不耐煩地説。
我拉了下青年人的衣角，提醒他：“喂，只有三年了，再換就沒了。你可就沒命了呀！”
“哪有怎樣？李郯太氣人了，一晚上贏我一千萬，我非要贏回來。”説完就拿着錢消失在夜色中。
“剛開始，也和你一樣。信誓旦旦説為了生活，為了老婆孩子。後來就迷失了自我”，老頭頓了頓，“嗨，給你説這些幹啥。對了，你要兑換多少來着？”
“哦，我再想想……再想想”説着，我眼睛瞥向老頭。突然發現在昏黃的燈光下，老頭居然沒有影子。不經意和他對視，他的眼睛一團黑，深邃得像一口井。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匆匆離開了店。任憑店主人再怎麼招呼也沒有回頭。
推開家門，妻子已做好了飯。飯菜再普通不過，可今日卻覺得格外可口。看着忙活的妻子，活潑可愛的兒子，我笑着喝下了一大碗玉米粥。妻子問我傻笑什麼，我沒有回答，只是看着他們笑。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過那家“生命典當行”。
作者簡介：楊雷，筆名曹州人，菏澤一中教師，愛讀書，不求甚解；好撰文，不喜雕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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