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素骨凝冰
午後,漫步秦淮河畔的東水關舊址,柔柔的清風拂過,樹木依然葱蘢,冬桂飄香。鳥兒成羣結隊的在林梢述説着它們自己的故事,貓兒在灑滿陽光的草地上踱步……這裏絲毫沒有冬的寒意,金陵城南的冬景全然一派江南春的景緻。
在藍天的映襯下,白牆黛瓦的連排古屋在西斜的陽光裏,更顯端麗素雅。河岸邊柳枝婀娜,紅紅的燈籠點綴在古舊的屋檐下。或倚欄遠眺,十里秦淮蜿蜒幽遠,煙波繚繞中,歲月的清愁早已隨波而去。或臨水入畫,水波盪漾裏,董小婉,顧媚,柳如是,李香君……依然是媚眼含羞,顧盼生輝。真想輕舒長袖臨摹一下舊時的女子,唯怕驚了這靜靜的河水。如今,一汪深綠,經了六朝煙雨的浸染,更顯凝重而富有禪意,深沉又淡泊。紅塵多俗事,多來凝望幾眼這秦淮河的水,或許能洗濯些許浮躁的情緒,多一分清澈在心。
這十里秦淮歷經滄桑歲月,諸多富有傳奇色彩的故事廣為流傳,也是文人墨客最嚮往的集聚地。路過烏衣巷,走在王導,謝安的舊址,似乎腳下都生出詩意來了,卻不見了舊時屋檐下的燕子。漫步桃葉渡,只想慢一些,再慢一些走,在圓月型的半青橋下留下自己的影像。清風拂面,頸子上的絲巾在飛舞,驀地,把自己想象成了嫦娥,於是,千千闋歌都在冬天的桂子裏綻放開來,留下一徑暗香。
秦淮河上最多的是石橋,河畔最多的是黛瓦粉牆的古屋。層次講究,錯落有致。木質的窗欞精雕細琢,精緻巧妙,無不體現古人的智慧和精湛的傳統工藝。朱門緊閉,故人已去,窗前攀爬着的植物在午後陽光裏都成了暖色調,親近這些,恍若回到了年少時光,聯想到姥姥家裏的木製窗欞,八仙桌,雕花的木櫥,還有蠟染的被子,姥姥的剪紙,想起了兒時的種種過往。
臨近黃昏,秦淮河畔,明城牆根下,順着青石板路往回走。公園的涼亭裏一位老南京在專心地給自己的愛犬剪着毛,夕陽裏狗狗輕鬆地抖落一身金色的毛,歡快地在老人膝前撒嬌跳躍。這一人一狗是如此的默契和諧,我凝神望了一會兒才走上前問路,老南京非常熱情地告訴我該如何走。路過一座城牆門,聽見一位老人吱吱呀呀地拉着不成調的二胡,完全不在調上,他自己卻陶醉其中,讓我能感受到了一點淡淡的來自孤獨的憂傷。還有那小巷深處,丁香一樣的姑娘時常會走來,卻再無愁怨,也不再穿着高跟鞋和旗袍,她們穿着舒適又女人的針織衫,帥氣十足的闊腿褲,在街角買塊梅花糕邊吃邊聊,這些市井氣息也只有城南最為顯著,這裏依然留存着城南舊事的影子。
秦淮河畔的黃昏,一切都披上了金紗。我看見山茶在吐蕊,在青天碧落之下,一切都是祥和温馨的。明城牆,秦淮河,就像一鋼一柔的摯愛情人,歷經了風雨滄桑,見證了六朝的興衰。如今,江南的秦淮河畔,再沒有冬的肅殺,卻更充分地體會到,冬天來了,春就真的不遠了啦。一切都在凋零中孕育着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