綦德周‖秋賞天柱山

綦德周‖秋賞天柱山

秋賞天柱山

◎綦德周

泛黃的樹葉經微風輕輕一吻,便翩翩洗地。我知道,初冬已經臨近了。

我是一個戀秋者,急着趕在雪花飄舞前,想再出去領略一番秋的飽滿和深沉,加深感知秋韻之美。

“去天柱山看看吧?”朋友的建議倒也合乎我的心意。出城北行二十多公里就來到天柱山腳下。

天柱山我曾去過多次,都是陪同文人墨客。如今,則不同,只是倆人世界,足有精力和時間仔細欣賞天柱山這尊“神”。

深秋的天柱山,已經褪去夏日多彩的盛裝,宛如換上了“皇帝的新衣”。她的腳下,尺許高的衰老山草仍在抖動作揖,好像在歡迎客人;些許小花星羅棋佈,黃的、淺黃的;紅的,淺紅的;還有紅白相間的,爭奇鬥豔,格外吸引遊者眼球;最有活力的當數翠綠翠綠的馬尾松了,它好像絲毫不受季節的打擾,一如既往地按本色前行着······遠處,壟壟葡萄園摟着綠向四野不斷延伸。

綦德周‖秋賞天柱山

眼前的天柱山不同於海拔一千四百八十八米的安徽天柱山,她的海拔只有二百八十米。她在大澤山區羣山之中的身高也屬“矮個”。不説海拔七百三十七米的北峯頂,就説與她近鄰的御駕山、高望山的身高也比自己綽綽有餘。

被東、北、西面山體相擁的天柱山體無覆土,無茂密的林木,可謂四季裸體顯露,結實的肌肉宣示在外。憨厚的儀態和矮矮的個子毫無特異之處,那麼,為什麼她的名聲蜚聲海內外?為什麼千百年來她的山巒兄弟姐妹總是羨慕、嫉妒不已?

我在想“山不在高,有仙則名”這句話,那麼,天柱山上的這位“仙”無疑就是“天柱山魏碑”了。

史料告訴我,公元前510年(永平三年),鄭道昭出任平東將軍、光州刺史。期間,為了歌頌鄭氏家族輝煌歷史與其父親鄭羲的功績,他便在這座山上留下了這塊刻石,並命名此山為天柱山。不想千年後,這碑刻竟成了書法瑰寶。

對於天柱山來説,真是一個奇蹟。 自己要高度沒高度,要容顏沒容顏,憑什麼能贏得光州刺史的青睞? 是因為交通便利? 不會。 是因為山勢低便於刻石? 也不會。 是因為石質好? 那麼為什麼時隔不久又在萊州的文峯山上立了內容相同的另一塊碑? 難道説主人選此地是為了方便遊人駐足? 讓更多人瞭解鄭氏家族的業績? 這是令許多人百思不得其解、難以尋求答案的無解之題。

天柱山身上隱藏着故事。

綦德周‖秋賞天柱山

秋景有時飛獨鳥。一隻喜鵲喳喳幾聲掠過頭頂上空。我仰望晴朗的天空,若近暉壁,仔細琢磨鄭道昭意欲何為。這《鄭文公碑》僻處叢山深處的峭崖上,鐫成六百年之久寂然不為人知。雖在北宋末年,趙明誠在《金石錄》裏首次予以收錄,也並未引起人們太大的關注。直到清代中後期,隱藏了千年之久的魏碑珍品《鄭文公碑》終被世人所知。

環視天柱山全貌,我暗想:假如登上山頂,再體會登泰山那種“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氣勢會是怎樣的感覺?我知道,那是沒有可比性的,可不知為何產生了如此幼稚的想法。

沿着傾斜曲折的台階拾級而上,在天柱山之陽的心臟處,便是《鄭文公碑》立身之位。碑高三米,寬一點五米。文有二十行,共八百八十一字。我試圖靜下心,屏住呼吸,凝視着石碑上的每列字跡。我會寫字,可寫不好字。我愛書法,可不太懂書法。但我想起了晚清包世臣的評語:北碑體多旁出,《鄭文公碑》字獨真正,而篆勢、分韻、草情比具。就連影響力極大的趙明誠、康有為、葉昌熾等都極力為之讚賞,又適逢興起碑學大潮的環境中,於是,鄭道昭的《鄭文公碑》獨領風騷。之後,魏碑名聲大振,成了書法愛好者的追捧。

你不怨羣山對天柱山嫉妒,你不怨羣山對天柱山不滿,多少風頭都被你搶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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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來,隨着天柱山魏碑的聲名鵲起,前來天柱山觀摩的書法愛好者絡繹不絕。有專家,有學者;有教師,有學生;有男士,有女士;有國內的,有海外的。有懂書法的,有不懂書法的。數以萬計的崇拜者中,所思所想有所不同,但他們都匯聚到了這個共同點。一九八零年,日本書法代表團團長北田美子第一次登上天柱山時,一步搶前,抱住碑石,熱淚盈眶地説:“五十年前,我就想見到你的面容,今天,我的願望終於實現了。儘管你的身子是涼的,可是我總覺你是熱乎乎的。”還有,一九八四年八月,八十九歲的藝術大師劉海粟趕來了,他注目着這塊碑,思緒萬千,最後,欣然寫下“瑰瑋博達,絕壁生輝”八個大字。

天柱山因刻石而榮,因魏碑而成就了自己。透過她全身被雨水洗削的痕疤,被風雪浸蝕的紋路,你會知道,那是天柱山自豪的最好註腳。

看完魏碑,我又探訪了天柱山全身的書法“小品”。位於天柱山主峯東端的《東堪石室銘》、在魏碑右上的“此天柱之山”題字、在天柱山鞦韆口西側的“上游天柱下息雲峯”題字。環繞攀登着山體,朋友告訴我:六十多年前,在天柱山西麓“劈門石”西一塊巨石上刻有《天柱山銘》,碑文內容主要是為鄭道昭和鄭羲歌功頌德。遺憾的是,再無緣得見,前些年已被損毀。許多書法大家、學者聞此無不痛心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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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柱山並不像有些山峯陡峭險要,也不像有些山峯尖峭鋭利。在她的頂部,有些稍微平坦之處,既可以就石而坐,又可以蜷縮斜卧。這裏倒是一個與日月星對話的好地方,也是一個沉默冥思的絕佳之地。你可以在這裏領略書法的奧妙之境,也可以靜思魏碑書法的獨到之謎,還可以通過魏碑書體得到啓發,或許可以觸類旁通,得以書法小進一步。我坐在一塊山石上,山風涼嗖嗖地吹過額頭,自己如同吃了一包清醒劑一樣,剛剛看過那些字的一點、一橫,一撇一捺,每一筆畫都清楚地閃現在腦海裏,那些筆畫似曾在太極拳招式裏面見到過,也曾在犁田的農民身上出現過,也在酷暑下馬路上那些清潔工身上體現過,還有那練兵場上的軍人身上也顯露過······我的言辭太拙,不會表達,一句話就是那字裏行間都浸透着辛勤的汗水和濃濃的熱血。

魏碑就是書法領域裏一部難得的教科書,而天柱山就是這本書的書匣子。可見,當年鄭道昭絕壑於此,把這麼大的重任寄託於此山,實乃天柱山的榮幸。我在這個山的山腰,隨意撿起一塊砂石,晶瑩剔透,但還是有點細紋瑕疵。於是,我不禁又聯想到這些年有人對魏碑提出異議,有的説,碑文篡改諡號;有的説,碑文的作者不是鄭道昭。其實,學術爭議是一件好事,易於澄清事實,換歷史一個本來面目。不過,在爭議未果前,還是以史料為正好。話又説回來,即使以上所云是實,也絲毫無損《鄭文公碑》的藝術價值。説到底,《鄭文公碑》碑文的生命力要遠遜於其書法藝術價值。作為文化瑰寶,它將會永遠光照史冊。

綦德周‖秋賞天柱山

我下得山來,凝思飄然,不覺又回頭仰望天柱山。如果説秋冬是天柱山以拔地而起的氣概來向人們講解歷史的滄桑,那麼春夏則以秀麗神幽的風光掩映着悠久的文明。

綦德周‖秋賞天柱山

作者簡介

綦德周,漢族。大本學歷,新聞記者,高級職稱。市首屆“十佳記者”,省、青島市優秀新聞工作者,中國書畫家協會會員,山東省新聞美術家協會會員,平度市作家協會副主席,煙台市散文學會會員。曾供職于山東省平度市委宣傳部、市廣播電視台,任職平度市廣播電視局副局長、廣播電視台副台長。1981年開始從事新聞工作,千餘作品在中央、省、市媒體發表,獲獎作品百餘件。《砂石,閃着燦爛的光華》被選入《中國優秀報告文學選》,《一片深情潤心扉》獲人民日報徵文二等獎,《嶄新的跨越》獲《人民日報·海外版》報告文學徵文三等獎,《沸騰的熱土》(報告文學)獲中華新聞工作者協會、廣播電視學會、中華全國農民報協會聯辦的“中華大地之光”徵文三等獎。文學作品散見於《人民日報》《中國勞動保障報》《首都文學》《青島文學》《農村大眾》《財經日報》《齊魯壹點》《清荷文苑》等媒體,作品集《歲月遠歌》印證着自己的足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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