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向北極|泰加森林南部深處的赤橙黃綠

此時,我們走在泰加森林南部。

我查了下資料,作為中國的友好貿易伙伴之一,俄羅斯在向中國出口木材、木屑的貿易上,有運輸、政策方面的優勢。今年第一季度,中國從俄羅斯進口了287.8萬立方米木材,同比增長3.5%。

接下去的4月,俄羅斯濱海邊疆區向中國出口了14.17萬立方米的經濟用材和鋸材。5月,我們“飛向北極”科考組就來到了俄羅斯。

夏日的森林茂密而又喧鬧,萬象更新,萬物復甦。在升温的催促下,森林儼然生命的競技場,遍地勃勃生機,處處湧動着生命的慾望。正是這種創造和奉獻,構成了夏日森林的主旋律。

飛向北極|泰加森林南部深處的赤橙黃綠

△5月29日,報道團從騰達出發駕車前往周邊泰加森林南部進行考察,為了靠近觀察泰加森林南部與鳥類只能停車徒步深入林帶。組圖/記者袁召輝

“雲雀叫醒甜蜜晨光”的時候,一滴露水,噙在一隻金黃色雀鳥的喉嚨裏,對森林的一切,鳥兒一遍一遍盡情地歌唱和讚美。

浪漫在白樺林裏奔跑

從滿洲里口岸進入俄羅斯那天起,就惦念“暗戀”已久的白樺林。我從小生長在南方,還是一個文藝女青年,森林裏最抓我心的,莫過於唯美高潔的白樺林。

樺木,主要分佈於俄羅斯西伯利亞、遠東地區,中國的東北、內蒙也有一些。白樺是一種乾淨優雅的樹種,枝條柔軟,迎風搖曳,卻透着堅強、優美、自信、驕傲。樹皮潔白,光滑細膩,有層白霜,像紙一樣可以分層剝離,其上能寫詩作畫。

“飛向北極”是個壯麗的旅程,去到浩瀚的地區,滿是永恆的詩意,令人着迷。其中的西伯利亞,是一片五彩繽紛的未受破壞的美麗荒野。那裏森林茂密,生物多樣,景色遼闊,還有許多類似白樺茸一樣的神奇生物。

此時走進白樺林,俄羅斯的白樺林。

高聳入雲又密集到遮天蔽日的白樺樹集羣,一進入就感覺到自己的渺小。好在心中藏着的歌,一蹦即出,繚繞在天地間,吻着纏着嫩綠的枝枝葉葉。

飛向北極|泰加森林南部深處的赤橙黃綠

△周海翔教授與餘豔觀察、研究泰加森林南部植被。

《白樺林》,前蘇聯一曲優美的愛情歌曲。曲調纏綿,悽美憂傷。歌詞大意是:

兩個發誓相愛一生的年輕人,在白樺樹上刻下自己的名字。當戰火燒到了家鄉,小夥子拿起槍奔赴戰場。臨行前,他對心上人説:我走了,等着我回來,在那片白樺林。從此,白樺林寂寞着,沒有人關顧它們,沒有人在它的樹幹上寫下熾熱的愛情詩。慢慢地,白樺林裏,年輕人都消失了……不久,噩耗傳來,小夥子戰死在遠方。他的心上人默默來到那片白樺林,每天都守在那裏,相信他一定會來這片白樺林。直到那姑娘白髮蒼蒼,時常聽她在枕邊呼喚:“來吧,親愛的,來這片白樺林。”臨終前,她喃喃地説:“我來了,等着我在那片白樺林。”

自從有了這首歌,白樺樹就成了愛情樹。忠貞而決絕,浪漫而悽美。這白色的主幹,冰肌玉骨,素淡深邃,透着純正質樸的品格和不懼艱險、迎風而上的氣節。那一株株白樺樹,美得又活像一羣穿着白色衣裙的俄羅斯少女,披着金色的朝陽,在如茵的草坪上輕歌曼舞……

白樺樹,應該説散發着影響我一生的愛與力量。此時,也讓這本身極寒的森林,折射出鑽石般耀眼而温暖的光芒。

“作家,浪漫完了沒?過來看……”隊友叫我。原來,他們發現了一處曾有人露營的營地。土灶、爛桌,啤酒瓶、殘骨碎渣。佔地還挺大,明顯砍倒了許多草木。最可惡的是,兩棵白樺樹上都有鐵叉深扎拴着的繩子。“是套獵物用的,他們在這打獵,現殺現炒,血腥着呢。”陪我們來的俄羅斯嚮導告訴我們,“快看,這有一堆羽毛。”一旁的樹林裏,觸目驚心,眼前一堆,數種羽毛,多少隻雁鴨鳥。火坑鐵鍋、殘骨碎片,禍害了多少生命。

看,白樺樹,上面長着一個個樹結,那是一隻只黑色的眼睛。有不良心思、不軌行為者,不得入內。再走入樹林,沒有霧霾,林間縫隙裏透出瓦藍瓦藍的天,空氣清新,有種超凡脱俗的美,組構的風景就有種天然的空靈感。一個空當,拉開樹皮,在新鮮的樹幹、潔白的“紙”上,悻然寫下浪漫的詩行。

真留了一首詩,不止寫愛情……

偃松的品質與風骨

原來只知道周海翔教授是鳥類專家,這次才知道他還是動植物學家。他告訴我們,這裏屬泰加森林南部,氣候嚴寒,只有熬過幼年期的樹木才可能在這裏存活。人跡罕至的無人區,長期保持着原始狀態。嚴酷的自然環境,鑄造了這裏的樹木,筆直、細長、高大。

偃松是個特例。叢生的松樹,並不高,每條側枝都是主幹。我們圍攏在一排偃松前,周海翔科普:“以前人們都認為它冬天是被這裏的大雪壓彎了腰,才趴在地上的。因它為常綠針葉林,樹枝及針葉確實容易積雪,因而被壓彎了腰好像很正常。”其實不是。周海翔教授通過冬季多台定時監控器發現,只要晝夜温差在一定條件下,即使沒有積雪,它們也會有白天站起、夜間趴下。顯然,它們越冬期蟄伏是為了抵禦嚴寒,只與温度有關。偃松告訴人們,如果能夠埋到厚厚的積雪中,禦寒效果才是更好的。

好神奇的樹。生長在惡劣環境裏,每年只長一點點,偃松因此有“老頭樹”之稱,不像陸地上同樣的植物,每年有一節明顯的生長年輪。周海翔把我們帶到兩種偃松的交界地帶,他説:“完全生長在冰層上,還泡在冰水裏,幾十年才長兩米高。但長在地基上的小偃松,看起來小,生長得要快得多。你們看這一節節拔節,數數也就是七八年的樹。”

飛向北極|泰加森林南部深處的赤橙黃綠

△俄羅斯西伯利亞南部,泰加森林南部的西伯利亞鐵路。

發展加快,眼下修鐵路、架管道,擋風提温,能給這些“老頭”改善生態環境,而小樹終於離開了冰層茁壯成長。

夏季的偃松一片碧綠,枝葉舒展、鬱鬱葱葱,起伏如波。藍藍的天空襯托着它的高潔,繽紛的野花裝點它腳下的土地。它以不屈的身軀匍匐大地,仰看白雲飄飄、狂風呼嘯;它固守大地,聆聽潺潺溪流、雷霆風暴。偃松,怎樣的氣節?又是何等的風骨?

虔誠向森林學習

陽光是寒冷的,斜斜地從地平線附近照過來。但就是神奇,森林在這裏構成了生態系統:豐富的物種,複雜的結構,多樣的功能。如果説森林被譽為“地球之肺”,有這大肺,鳥兒、樹木豈不樂乎?

可是,不想見的慘景也出現了:這麼大的樹都能倒下?看看這坑,五米的直徑帶出的泥土應該上噸。要怎樣的雷霆萬鈞之力方能撼動上百年的大樹?還是一棵白樺樹,它風姿綽約的枝條、迎風搖曳的葉子都沒了,粉白如霜的軀幹也被蟲鳥叮得斑斑點點……

一整排的白樺樹集體彎腰匍匐在地上。又是什麼巨魔將這些挺拔的白樺攔腰打倒?玉立純情、高潔脱俗的白樺樹,亭亭白樺,碧葉之外,無數詩人、畫家、音樂家讚譽的“純情樹”。

植物在這樣的環境裏,有它的命數。走近了,新發現給我們全體提振精神:這片被折彎腰的白樺樹還活着。一層新發的嫩葉散發出誘人的芬芳。閉上眼睛,似乎能聆聽那似有似無、時斷時續生長的沙沙聲……

飛向北極|泰加森林南部深處的赤橙黃綠

△報道團成員周自然北上穿越泰加森林南部時,發現鳥類下車進行拍攝。

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置身這裏的人,都能聽到叩問自己內心的聲音。你是否有勇氣,到人類社羣之外,從城市到苔原,獲取一次短暫的、截然相反的生活之旅。你是否需要,真正去對生命的本質做一次深刻的發掘,來反思一下自己的人生?你是否有勇氣,不再讓時間之刃將人生的某一天或某個月,切割成規規矩矩的方塊,從而完成一次生命的“突圍”?像大自然沒有外援的獨處?不僅如此,這片森林連着中國的建設與發展,我們的突圍也要大踏步走出去。我們應該像堅韌的白樺樹、寂寞的偃松、遼闊的苔原、浩瀚的森林,以它們的精神連接到世界的四面八方。

作者:餘豔(一級作家、湖南省作協副主席,寫於泰加森林南部)

來源:瀟湘晨報6月23日A0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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