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睛】滑峽谷溜索,登白馬棧道,賞天堂美景,怎一個“快意人生”了得?
去年六月一日,陽光燦爛,天空湛藍,每一片樹葉都跳動着生命的綠色。在這個屬於兒童的節日裏,年近花甲的我,童心不泯,隨着全國登山比賽金寨賽區天堂寨分區的參賽人流,溯流而上,經過一個多小時,終於來到白馬大峽谷的上入口終點站。欣聞在這一段的前十名中,我校師生斬獲了第一、第四、第八名。得意之下,遂決定繼續再登白馬峯棧道,此行既了卻多年夙願,又可檢測一下我這將老之軀耐力若何。決心已下,還欲尋得一兩位同仁相伴,無奈都以諸多理由婉拒,故而只得獨自前行。
進得溜索站,經理吳先生笑臉走來,隨即安排我“飛渡”體驗。早知高山溜索是勇敢者的遊戲,今天我要義無反顧地勇敢一把。剛踏進站台,工作人員連忙幫我係好安全帶,裝好滑輪,在一聲“好了”之後,“嗖”的一聲,感嘆還未了,我的整個身體早已懸掛於羣山峽谷之間。百米高空中,溪流龍潭上,幾根溜索相伴,幾人各自往來,摩肩接踵,相聞相見不相聚。耳邊盡是笑聲、叫聲、風聲、水聲和鳥聲,一片爭鳴;遠處雲霧、山峯、懸崖、綠樹與紅花,紛紛“搶鏡”。凌空飛渡,騰雲駕霧,詩情畫意,此情此景,怎是一個“快意人生”所敷衍得了?更非一個“爽”字了得!這想法一來,豈不羨煞那般以種種藉口沒來的人們。説時遲,那時快,全程僅二十秒就到站了。在漫漫人生長河中,可以忽略不計的二十秒,因為這難免的肉跳心驚,此時感覺甚至有點漫長。終點近了,近了,更近了;可我反倒又希望這距離遠點,再遠點,時間過得慢些,再慢些……
“哐嚓”,滑輪終止於一座鑲嵌在岩石上的站台前。在工作人員幫助下,我卸去安全帶,走下站台,覺得意猶未盡。回望幾根長約兩百米的溜索,猶如一幅巨大的大五線譜。索上系掛的來來往往的男女遊人,就是線譜上跳動的音符。這些喜歡擁抱自然的人們,“恣意妄為”地演奏着人生快意的樂章……
我看看手錶,時針指向9點50。我問工作人員,登上白馬峯頂大約需要多長時間,他伸出了一個食指。“一個小時?”他一邊忙着收拾安全帶,一邊重重地點了點頭。
於是,我開始沿着陡峭的石階,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登。上不過百餘級,一株如巨傘狀的天目紫莖躍然眼前。樹四周用茶杯粗細鋼筋柵欄緊緊圍住,可見景區對此珍貴名木的重視。仔細觀察,估計樹齡至少在500年以上,其主幹樹皮細滑,骨感十足,上部枝丫自然舒展,覆蓋出去,周圍各色綠樹恰似眾星拱月般,與其相擁成趣。
九十,一百,二百……每上一級台階,我在心裏就數一下,到一個休息平台,就拿出手機,記上數字。當我上到五百多級時,發現後面跟上來一羣穿着白色T恤衫的青年,他們在紅衣美女導遊的帶領下,説笑嬉鬧着,悠哉遊哉地踟躕前行。我居高臨下,望着這羣猶如動畫裏的卡通人物般,在懸崖絕壁的天梯上蠕動的精靈,情不自禁地大聲喊去:“大姑娘小夥子們,快上來呀,跟我這老頭子來一次登山大PK好不好?”他們聽我這一喊,竟然跟打了雞血似的,快速登了上來。在一個休息平台上,我等着與他們會合。一打聽,方知他們是北京來的客人。我笑問:“這裏景色如何?”他們竟異口同聲地説,“太美了!”
一聽北京來客齊聲讚美,我這個土生土長的天堂寨人,不禁熱血沸騰,心血來潮,雙手攏成喇叭狀,對着遠方的山巒,放聲大叫:“美哉天堂寨,醉煞八方客……”我的異常舉動,逗得這羣年輕人大笑起來。美女導遊趁機將我吹捧一番:“這位黃老師,曾經是我們的金牌導遊,還是小有名氣的作家呢……”
“不敢不敢,謬獎了!”為了終止她名不副實的介紹,我岔開話題,“美導,我能給你拍一張,上傳到網上嗎?”
她毫不猶豫地説:“好的,能成為黃老師宣傳天堂寨的文章配圖,是我的榮幸呀!”
她的話讓我備受感動,遂即請她擺出幾種姿勢,變換多個角度,我虔誠地蹲下身子,一連為她拍了十幾張美照。
就在這時,夫人打來電話説家裏來了貴客,讓我火速回家。我不想登頂計劃就此泡湯,便將在外,妻命有所不受,説我們的登山活動沒結束,請她全權安排招待,我儘量趕回來陪餐。於是,我告別北京遊客,加速前行。走不多時,在一個小木亭裏,遇到一位頭髮花白的揹包客,他正在愜意地欣賞着剛于山頂拍的照片。我客氣地問道:“先生,到頂峯還要多長時間?”他説:“還有半個小時吧。”
“請問先生是哪地人?”
“新疆人。”
“新疆人?”我的嘴巴張得老大。我跟他攀談了起來。原來,他在網上看到安徽金寨天堂寨的照片,決意萬里走單騎,暢遊大別山。
我鼓足勇氣,繼續一級一級向上攀登,一邊不斷地拍下照片。我時不時地打開手機,既怕電量不夠,更怕內存已滿。看到那些㠌入絕壁的龍鬚草、黃山松、鋭齒槲櫟、映山紅……它們就像是一幅幅色彩豔麗的天然壁畫,不僅給了我美的享受,詩的靈感,更是給了我一種一往無前、奮力攀登的豪情和力量。
登至一千餘級台階,來到一片茂密的樹林處,小憩過來,繼續登百餘級,往前看,呀!我急忙俯身蹲地仰拍,要留下這“天梯直達雲宵處,高聲恐驚天上人”之美景,同時也為這一番努力而沾沾自喜。
不知是何等神力相助,我竟然氣不急喘,腿不灌鉛,一口氣衝到了大鐘處。在一處長約兩百米,寬約五六米的突兀石崖下,竟然有一條長百米寬約三米的平坦棧道,直抵懸崖石壁,彷彿一條地道的天街。從懸崖上吊掛下來一尊重達千斤的銅鐘,鍾邊吊一根木質鍾錘,錘身已裂開,兩頭均被撞成起毛的“絨團”,由此可知,到達此處撞鐘的勇士並非少數。我乘興上去重重地撞了九下,雄渾、恢弘的鐘聲,在峽谷上空久久地迴盪。
折回數十級,再東上四百六十五級,就來到了令人心馳神往的白馬峯頂。未近頂就聞談笑聲,走近了,方知他們是來自江蘇泰州的五位老人,最大年齡的女士為71歲。因我有一學生現在泰州工作,立刻就能與他們攀談起來。雖然是偶然相遇,卻也一見如故,談資不竭,正是“同是天堂覓勝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我問他們到此有何感想,他們爭先恐後地各抒己見:“景色太好了”,“這是我從來沒見過的美景”,“這一生不來天堂寨,是人生一大遺憾”。
我指着山頂上一廢棄的捲揚機和他們腳下的棧道,問看到這些有何感想。一位先生説:“我們一路上都在討論,這麼筆陡筆陡的懸崖絕壁,這上萬噸的鋼材、數萬塊的木板,是怎麼運上來的啊!”
“是啊,我們空手上來都不容易,那些修棧道的人,他們勘測、設計、施工,是多麼的艱難呀!”我從心底裏由衷地感嘆道。
站在1768級台階之上,垂直高度約有千米,彷彿置身於一座數百層樓房的頂端。在這似乎舉手即可摩天的白馬峯頂上,鳥瞰白馬大峽谷,谷壑幽深,絕壁陡峭如刀劈斧削,不禁令人心驚膽寒。往南看,虎形地山系,恰似一隻奮力逐鹿的猛虎,好不威風氣派。北望,佛頂寨危峯突起,直抵雲端。回首西顧,甕門關、馬鬃嶺連綿不絕,森鬱葱綠。翹首東眺,峯頭白馬猶如正在警惕地豎耳顧盼,假若此時,天宮何處烽煙起,想來它一定會長嘯奮蹄,即刻馳騁沙場而去……
沒上天堂想天堂,登上天堂情飛揚。就在我激情四顧,遐想萬千之際,電話鈴聲再次響起,愛妻之命不可違,遠方來客不可怠,我只得與泰州客人一一惜別,言明網上再見。他們爭着要饋贈糕點和飲料與我,再三婉拒,無奈盛情難卻,只得愧受一二。
在走下第一級棧道的時候,我就暗暗告誡自己,上山容易下山難,一定不能樂極生悲,小心腳下,謹防腿軟滾摔。於是,我始終保持着有一隻手扶着安全鐵護欄,一路扶着下階。來到平緩處,抬起手,竟然發現手上並沒有沾上多少鐵鏽或灰塵。原來護欄上一溜光滑如新,可見來此攀登者並非少數。再者,在這天地盡皆乾淨之處,塵埃自然沒有了蹤影。
儘管已時近12點,電話不斷,天堂寨吊鍋早已燒好,山雞都煮得透爛,小吊酒也已温熱備好,天堂貢魚放在桌上都有些涼了,舅兄已在開車來接我的路上,但我沒有因飢腸轆轆而只顧下山,看到好的景緻,仍然停步拍下照片,還間或與上山的青島、合肥遊客搭訕,探詢他們遊天堂寨之感受……
我想説:人間美景天堂寨,此處絕勝在白馬。
(黃守浩/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