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木軒

祁河 | 城牆與城河的記憶

由 許愛花 發佈於 休閒

城牆老磚

童年和少年,一直住在南城牆根下的建國路東十一道巷。出和平門或建國門就能瞧見護城河了。

和平門是1953年開設的,有4個門洞,城門裏叫和平路,城門外叫雁塔路,與火車站、大差市、大雁塔、含元殿在一條中軸線上,被認為是長安城的一條龍脈。

建國門最早叫“小差市防空便門”,是1939年開闢的,位於南城牆永寧門以東,與小差市、尚勤路相聯。抗戰爭勝利後封堵了此門,44年前後,小差市南路更名建國路,又在此處挖開豁口,到1984年砌成三拱城門洞現在的模樣。

這裏是老陝西省委的駐地,我上省委幼兒園時,對城牆城河幾乎無印象,但學會了“城門城門幾丈高,八尺八丈高。騎馬帶刀,讓我小孩兒過一過,過吧。”的兒歌。以後去西七路上西安小學上學(原延安保育院),站在操場能看到北城牆,感到它很高很高的,天上有許多老鴰飛着呱呱地叫。

而第一次爬上城牆看到城河,是轉學到建國路小學上5年級。結識了新同學老馬、老狗等,他們住順城巷,邁腿就能順着城牆豁口或城牆上的磚稜爬上城牆。

那時西安城牆千瘡百孔,已經被拆得七零八落,許多地段的城磚被拆下來用來修防空洞,甚至有人挖土用來和煤球。雍村大院的娃們家,也將整塊的城磚搬回來掏刻成“石鎖”練“塊頭”,將那些半截的掏空裝上火藥,做成“打鬼子”的地雷。

記得和平門西拐角的城牆上,有一個暗堡,但通往大南門(永寧門)的路被一道高牆封擋住。站在城牆上可清楚地看見終南山,朝南望還沒有多少建築,李家村周圍是成片的麥田。向北城裏只有商業大樓、和平餐廳是三層以上的建築,大部分為平房或二層小樓。

那會兒每月都會將揀拾得破爛,牙膏皮、舊報紙、廢銅爛鐵,送到城河沿上的物資回收站,換些零花錢。一年中總有三兩回上廢品站旁邊的麪粉加工廠,磨些苞谷糝或黑麥面;或走到更遠一點的樂居廠,省委豆腐坊買些豆腐渣,以度過飢餓年代。

最有趣的是到了夏天,三五成羣的小夥伴溜到城河邊,脱個精勾子赤條條地跳入水中,一會兒蛙泳,一會兒仰泳,一會狗刨,一會兒踩水,兩岸遊幾個來回。到了春秋,不冷不熱,便帶了用大頭針自制的魚釣,以縫紉機線拴上的竹掃帚竿,穿了蚯蚓去釣兩三寸的小魚。或是找紗布或塑料窗紗,綁了十字木棍做成漁網,投入蚯蚓或饃塊餌料及磚塊丸渣沉入水中,等個三五分鐘拉起來,會撈起七八條活崩亂跳的“白條”,拿回家餵雞餵鴨。

到上26中學時,學校組織參加碑林區“深挖洞”會戰,在城牆下挖防空洞。另外自建校防空洞時,讓學生砍環城林帶裏的柏樹,用來燒箍地道用的紅磚。

大約在70年春,學校讓我們到城河邊打井、清理淤泥建魚塘。九班的同學竟挖出十多發步槍子彈,不知是為何丟棄的。而我那次參加打井,不小心從上面栽進十多米深的河岸下,摔斷了左手腕,送到紅會醫院打石膏,被封為紅燈記中的“王連舉”。

第二年秋,學校進行捕撈,給城河裏灑“魚藤精”,不一會兒一二尺長的花鰱、鯉魚,還有野生的鯰魚就翻了上來,大張着口漂在水面。我當時是校游泳隊隊員,手臂也好利索了。二三十人跳進城河抓魚,岸邊水中一片歡騰。我們抓住一條,扔到岸上由同學拾到大筐裏。

從中午一直撈到下午,也不知撈了多少條魚。到天黑我分到條二斤多重的白鰱,當時26中有初一到高二四個年級,師生2000多人,大致每人都能分到一條。可惜那時父母帶弟弟妹妹下放至漢中,我還不會做魚,只知道刮鱗剪尾、開膛破肚,還不知道將魚腮取掉,做出來極難下嚥。

中學畢業分到大南門外的錦華木器廠,見天要沿城牆根的下馬陵或、書院門或城河邊的環城南路騎自行車上下班。十年後西安開始大規模修復古城牆,我進京學習兩年,期間還寫了有關“環城公園真好看”內容的詩。

再十年城牆修復主體工程,包括河、林、路、景的綜合整治提升基本完成。使我完成了在古城牆上的第一次穿越,那天從大南門開始分別經文昌門、和平門、建國門、長樂門(東門)、中山門(小東門)、朝陽門、尚勤門、尚儉門、解放門、尚德門、安遠門(北門)、尚武門、玉祥門、安定門(西門)、含光門、勿幕門(小南門和朱雀門,大約13.47公里,走了有三個多小時。

後來曾經有過將我安排至城牆管委會工作的動議,鄙很自得地興奮了三天。鬼使神差又到了報社,每天早上會到環城公園練練太極。亦常與城區景區做些活動,包括請全國媒體大咖來“看西安”,搞了三四次入城式,皆稱壯觀振憾。

如今退休賦閒,居至北郊,往返四方城多乘地鐵,多座站名以西安城城門命名,卻無暇駐足觀賞。但有個願望,選個日子徒步沿城河即環城公園走上一遭,再親近親近西安城牆和城河——這座偉大的建築。——(2022.6.3手機寫於抱龍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