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一點,再輕一點
小心踩出泉水來
腳步慢一些,再慢一些
認真品咂那泉柳香
掬一捧泉水
洗一洗眼睛
眼睛亮了
折一枝柳條
戴在頭上
心也綠了”
與濟南相識,最早是在書本上。“家家泉水,户户垂楊”“清泉石上流”“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讀着朗朗上口的詩句,想象着美不勝收的景色,孩提時代的我對濟南有着濃濃的依戀和深深的嚮往。
二十年前,因工作調動,我來到了濟南。隨即,幾乎在一週之內,我走遍了濟南的大街小巷,趵突泉、珍珠泉、黑虎泉、五龍潭、大明湖、千佛山、曲水亭……都留下了我的足跡。雖然每次遊覽,心中都溢滿了感動,充斥着讚歎,但由於事務繁雜、來去匆匆,總是多少有些意猶未盡、意興闌珊的感覺。
幾年前,在新華書店“充電”時,不經意間看到《濟南的味道》這本書,一向好吃的我原以為是一本濟南美食的彙集,但看看序言、看看目錄,我不禁驚呆了,這原來是一本濟南的解讀,名家的薈萃,隨即拿起來便再也放不下了。
《濟南的味道》用千佛山做案,用柳枝做筆,用泉水做墨,細心勾勒出濟南的泉、湖、河、柳、山、城、人文、歷史,敏鋭的視角,睿智的哲思和細膩的筆觸將濟南寫活了,將泉城寫靈了,也讓我對濟南有了全新的認識和感悟。
週末,帶着孩子,夾着書來到黑虎泉。坐在泉邊的石磯上,沐浴着柔柔的春光,感受着柳枝的輕撫,傾聽着泉水的低語,書中的文字彷彿變成了一個個跳躍的精靈,文字與現實突然間無縫對接了,一時間,我竟不知道到底是文字真切,還是現實真切。抬起頭來,丈夫帶着孩子在赤腳戲水,一大一小正望着水中的影子笑,直笑到了心裏去;三三兩兩的女學生歪着頭擺弄着手機,長髮垂下來拂着水面同柳枝融合在一起,漸漸地,已鬧不清哪是髮絲,哪是柳絲;不遠處,一位老大爺用小行李車拖着剛打上來的四大瓶水正慢慢走來,前邊還有一隻小狗在撒歡似的奔跑,問起來,就住在附近,每天風雨無阻,打得泉水夠一家人吃了,説着,樂呵呵地走了。我不禁莞爾,一下子,彷彿進入到一個童話世界,周圍一切都變得寂靜異常,人多泉愈靜,泉靜人自靜,在泉邊,每個人都怡然成了一株柳,消散、自適、怡然,而手中書籍的墨香反倒越發濃郁了。
聞着《濟南的味道》的芬芳,踏着名人作家的足跡,我又不自覺地重新走了一遍十年前的老路,趵突泉、珍珠泉、黑虎泉、五龍潭、大明湖、千佛山、曲水亭、泉城廣場……景色變化不大,心情、感受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眼前的泉、柳、山彷彿一夕之間有了靈性,個個生動起來。徜徉在濟南的市井小巷,除了領略美景,隨時都會聽到濟南那“土得掉渣”的方言,乍聽起來給人以直、哏、硬的感覺。可細細咂摸,這直、哏、硬中無不透着濟南人的率直、豪放和果敢,且率直中不無幽默,豪放中透出純樸,果敢中不失精明。俗話説,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濟南人的“憨厚豪爽”,是泉水滋潤出來的,是柳枝飄搖出來的,柔中有剛,剛柔相濟,讓古老的濟南永遠清新而靈動。
今年暑假,老家的朋友要來濟南,説是一直想領略泉城的美景。放下電話,我不禁無措了,泉城美景這麼多,到底要帶她去哪裏呢?登山、看柳還是聽泉?於是,我又拿起了《濟南的味道》,又重新領悟了濟南山的明媚,柳的嫵媚,泉的叮咚和人的胸懷,最終,還是追隨着“味道”帶她去了趵突泉。一路走一路看,驚歎聲、讚美聲便灑了一路。走累了,在泉邊要一壺泉水,泡一杯清茶,落座喝茶説着閒話,孩子的功課呀,學校的趣事呀,老人的起居呀,話題有一搭沒一搭的越説越疏,越説越澈,温暖的陽光透過柳梢照到水面上,漫起一層霧氣,泉的勃起聲這時聽得反倒格外真切,哱—噗,哱—噗,輕輕地,緩緩地,從容不迫,內心好像被濾過似的,安靜而又愉悦。説到動情,喝到開心處,朋友不由彎腰伏身,掬一捧泉水,喝一口,咂咂,仔細品嚐,感嘆説:“啊,甜,真甜,濟南的泉水真好喝呀!”説完,她又伏身掬了幾捧,咕咚咕咚喝下。最後,她拿起隨身攜帶的水杯,灌了滿滿一杯泉水,興奮地説:“把這瓶水帶回去,讓鄉親們也嚐嚐濟南的味道!”她邊説邊朝我咯咯地笑,靦腆而又爽朗。
一泓泉就是一杯茶,一枝柳就是一首詩,濟南的味道就是一本濃郁的茶,需細細地讀,慢慢地品,靜靜的咂;濟南的味道就是一首綿長的詩,需用眼看、用手記、用心悟,“羨煞濟南山水好,有心長做濟南人”。邊走邊愛,一路走來,我越發愛聽濟南的泉水,越發愛聞濟南的柳香,越發愛那最富人性和人情味的濟南人……
壹點號 敬事而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