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春雪過後,筆者和朋友相約着到晉南中條山採風,汽車沿着一條鋪着水泥的山路前行,大約一個多小時後,我們來到了一個位於半山坡上的村莊。村子不大,一座座農家院沿着一條山溝的兩側而建。站在溝的一側向對面望去,掩映在白雪和黃土之間的農家院落,以黛色的山體為背景,頗有傳統水墨畫的意境。
我們繼續驅車前行,走到水泥路的盡頭時,正是村子的另一側民居“聚集區”。説是聚集區,其實也只有七八户人家,每家的院子前都堆滿了從地裏挖出來的花椒樹根。我們將車停好,拿着照相機開始在村裏遊走。雪後的山村整潔安靜,路邊的幾株野桃花開得正好,在白雪的映襯下顯得更加嬌豔,而空氣中則飄着一股甜絲絲的味道,涼爽又清新,讓人忍不住想多呼吸幾口。幾隻灰喜鵲在樹上嘰喳着跳躍,抖落了一片雪花,讓山村多了幾分靈動。
感受着早春雪後的清涼,我們走進了一户敞開着大門的人家,還沒到窯洞門口,就聽到裏面傳來熱鬧的説話聲。掀開掛在窯門口的布簾,一股暖意襲來,向裏一望,果然見到好幾個人正在窯內看着電視,諞着閒話。看到我們進來,他們暫時安靜了一下,等問清我們的來意後,都顯得非常熱情,主動地介紹起自己的村子來了。
這位坐在炕上的大叔姓張,是這個家的男主人。張大叔70歲左右,臉色紅潤,年輕的時候當過兵,是一位退伍軍人。張大叔説,你們今天來得真是時候,因為地上有雪,沒法去田裏幹活,村中僅剩的幾户人家的女主人都集中到了他家裏,和他的老伴看電視、諞閒話。“我們村以前有120多口人,現在只剩了5户9個人,很多院子都空了。有的人是搬到了山下的新村,有的是外出打工、上,剩下的基本都是老年人。”
“我們不願意搬出去,主要是喜歡這裏的環境,空氣好,水好,能讓人長壽。”正在聊天的一位大媽接過張大叔的話,快言快語地説道。“山下有一個姓孫的老人,50多歲時得了癌症,到醫院動手術時,刀口子都開了,醫生一看都擴散沒法切了,又重新縫上讓他回了家。村裏人都説他不行了,後來他搬到俺們村裏生活,到山裏放羊,現在過去了10幾年還好好的,經常下山到鎮裏陪孫子上學。”
另一位大嬸説,她平時在鎮上陪孫子讀書,經常得一些感冒、胸悶、氣短的小病,可每次回到村裏住一段時間,就啥事都沒了。“我們這裏沒有污染,喝的是從山上引下來的泉水,加上每天都鳥語花香的,讓人特別地放鬆,心情也就特別地舒暢,咱這山裏是真的好。對了,我們村有一個老太太,已經88歲了,臉上的皮膚還平平的,紅潤得很,一點不像80多歲的人,你們一會可以去看看。”圖為村中土路旁的一片竹林。
聽了大嬸的話,我們決定去拜訪一下這位老人。按照大嬸的指引,沿着山坡的小路,我們找到的了一個壘着低矮圍牆,卻有一扇鐵門的院落。透過圍牆看過去,院內僅靠土崖的地方,有着兩孔陳舊的窯洞。這就是那位88歲依然面色紅潤的大娘居住的地方了。
走進窯洞,老人正坐在炕上,圍着一牀被子看電視。老人的臉色的確如大嬸所説,紅潤舒展,沒有皺紋。筆者看到,她的手邊放着電視遙控器,遙控器上綁着一根紅繩兒,另一頭與電視的電源開關相連,老人説有了這根繩,開關電視就不用下炕來回跑了。
與老人聊天得知,她姓孫,有五六個子女,但自從老伴在15年前去世後,她誰家也沒去,一直在這孔有着百年曆史的窯洞內獨居。“大兒子就住在隔壁,其他孩子都搬到山下了。我年齡大了,不願意走。”孫大娘説,別看她今年88歲了,除了耳朵有點背,身體沒啥毛病,“上山下溝,我跑得比你們小夥子都快。”
在孫大娘的隔壁院子,我們見到了她的大兒子老孫。老孫今年67歲,和老伴住在一起。他告訴筆者,這個院子是在老父親手裏挖出來的,老父親是山外的人,年輕時入贅到了孫家。老孫和老伴除了種地,還負責村裏的防火站,檢查和登記進山的人和車,看護着大山,防止出現山火。圖為我們在和老孫聊天時,他的老伴回來了,老伴正是在張大叔家閒諞的婦女中的一位。看到我們在她的家裏,大嬸趕忙端出了過年時吃的花生瓜子和點心讓我們吃。
“我們村子就是環境好,適合養老,這是老年人不願搬出去的原因。年輕人覺得山裏人少,不熱鬧,加上小孩子們要上學,附近都沒有學校,需要去鎮上,來來往往的就很不方便,所以年輕人就都搬走了。不過,每逢過年,他們還都回來,過完初五才走。”老孫笑着説,他的孩子們也都出去打工了,但他和老伴商量了,會一直住在山上,種地守山,伺候老母親,“我們住習慣了,不怕人少,人少更安靜,就像世外桃源一樣。”大河鄉土原創作品,未經授權禁止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