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難得見到碧藍的萬里晴空,京華古城更添幾分神秘色彩。城內城外,現代化建築比比皆是,古建築又處處可見。它既古老,又年輕!它的一磚一石,一草一木,無不向人們展示它的風格和滄桑。傍晚,從展覽館出來,才知道天氣突變。天下雨了,路面濕漉漉的,北風帶着冷意陣陣襲來。我打了一個寒顫,忙拉高衣領,向東站走去。風在呼嘯,我的圍巾被吹落,浸在泥水中,很快被匆忙的行人踩過,連同那蕭蕭落葉,頓成雨中的垃圾!觀賞京華初冬之夜的雨景,自有一番情趣。車站裏,本地的、外來的人,在擁擠着、叫喊着擠上車。商店門前,聚集着的男女老幼埋怨着,等待雨歇。一切似乎都被這驟變的天氣弄得手足無措了。我因有約,趕往另一個地方。道路生疏,夜幕漸漸籠罩四周。我的心,怯生生的寬敞寧靜的馬路,昏暗的路燈,黑壓壓的樹木,似乎都隱藏着黑夜的神秘和嚴肅。我,一個身處異鄉多年的遊子,此時此刻,此情此景,頓然使我生起在異鄉黑夜的懼怕:搶劫、我加快了步伐。偶爾,一個個人影擦身而過,雖是又冷又怕,一切均安然無恙。我告慰自己現在是置身京華……我走在這又冷又雨的冬夜,觀賞着這雨景中五花八門的人們,包括我這遠道而來的遊子。我沉思,我們,不是就在這個偶然突變的環境中,激起心湖的不同浪潮,表演人生的百態嗎?
北戴河,是名聞遐邇的避暑勝地。然而,在生長於南方的我的心目中,它一直那麼遙遠而神秘。此次有機會作京華之遊,嚮往親睹北戴河之情當可理解。可是,友人告訴我,深秋初冬,不是遊北戴河的時節。那裏的美景奇觀是在夏季。而我,卻偏想在此時令,領略它的風光,尋求它獨特的奧妙。討程車沿着海濱公路疾馳。灰濛濛的天空罩着冷清的大地。路兩旁奸似擋風屏般的槐樹林,樹葉已經脱落,光禿禿的,筆直地挺立着,遠遠望去,好像神話中的一片灰色鋼叉林。司機告訴我,春末夏初,這裏槐花香,是養蜂的好場地。我的眼前立刻幻化出一片蜂蓮花的景觀。突然,車窗外的槐林中,有兩隻野兔出沒,一蹲一躍地奔跑着。那隻灰白色的,停下來,四處張望,又倏然飛跑而去。這一幕,對我來説,何等新奇,何等快慰!我頓時喚回了童心,“哎呀”地叫喚着,拍着乒掌。我想,這景觀,自有盛開的百花、濃蔭的綠樹所沒有的動人之處。
來到東聯峯,過了許久,我仍糖記着野兔的命運。海濱的風顯然比內陸尖冷,我又是初嘗北國冬意,雖然身穿厚實的冬裝,除五官外露,全身“密封”,卻仍感周身哆嗦。我竭力逞強,作不怕冷狀,跑奔於蒼松古柏下,往來於兀突奇石間……風冷颼眯無情襲來蓮花河的奇景,鐘樓傳來的美妙旋律,佔剎的威嚴,以及與鐘樓珠聯璧合的對語石、懸陽洞、南天門、福引泉……這北戴河二十四景,無論是天然之美,還是人工之巧,或絢麗多姿,或磅礴壯觀,對於到過不少海濱遊覽勝地的我,仍沒有太大的吸引力冷風陣陣。我站在老虎石海灘的岩石上,瞭望海的浩淼。雖是日出時分.卻沒有陽光。海面,平靜中閃忽着粼粼銀光。天是深灰的,片片濃雲象要墜落海面。腳下的細浪,輕拍沙灘,柔情地推湧着綠色的海藻。沙灘後面的遠峯,濃密的樹林中隱現着無數精緻的別墅、洋房。岸旁,零零散散的遊人在捕捉鏡頭留影。面對這一景一物,我咀噃,我尋思。我久久佇立,也無法在神秘的大海中獲取新的啓迪……也許是夢幻的海景,對於海邊長大的我太熟悉了。幾滴細細的水珠落到我的面孔。冷風一陣緊似一陣。難道這就是我向往已久的“圖景”?我略感失望地離開“老虎石”沿着海坡路走去。在未落雨前,我決意再上鷹角公園一遊。風呼嘯着。我微微顫抖。迎着風急步踏上“鷹角亭”,極目四望。右前方有一巨型礁石,兀立岸邊,姿態雄勁。這就是有名的“鴿子窩”。左前方有無數的層層小浪花向沙面簇擁着,那恬靜、輕鬆的形態,活象人為的點綴。那一片軟軟的沙灘,在雲霧柔合着的陽光中顯得橙紅,猶如一片淡雅的胭脂。遠處,就是那野兔出沒的槐樹林。水天之際,一片墨藍人海,也是墨藍近岸的海面,仍閃忽精粼粼的銀光。這裏,沒有冉冉紅,沒釘濤天白浪,沒有浪花擊石。這是一幅冷傲而深沉的墨畫,包涵餚一首萏悲壯,雋永的海之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