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讀 | 四季麗娃河

對華師大校園，印象最深、感覺最奇妙的，還是橫卧在校園的麗娃河。

　　30多年前，一個偶然的機會來到華東師範大學校園，那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踏入大學校園。彼時正值高考落榜，看到那些意氣風發的大學生，感到大學校園是那麼新奇和陌生，同時也泛出幾分淡淡的羨慕和落寂。

　　不曾料到30多年後，我搬到了離華師大隻有一牆之隔的新居，每天上班都從華師大校園穿過。經過幾十年的風風雨雨、坎坎坷坷，自己早已不是當時那個“為賦新詞強説愁”的毛頭小夥，當年劇烈波動的心也早就變得平靜。但奇怪的是，每次踏進校園總會有一種新奇與陌生，即便對華師大的一樹一枝、一草一木慢慢熟悉以後，這種感覺也從未離去。

　　當然，對華師大校園，印象最深、感覺最奇妙的，還是橫卧在校園的麗娃河。

　　第一次從麗娃河邊走過，是在搬到新居後，一個夏季雨後的傍晚。從中山北路大門進入校園，然後從棗陽路後門出來，再走上幾步路就到家了。但由於對校園路線不熟悉，繞了半個多小時也沒走出校園。上班忙了一天，正是最疲憊之時，迷失方向徘徊在校園，不免有點沮喪。正在這時，見麗娃河畔有一個露天酒吧，索性走過去要了一杯啤酒，又餓又渴的我，三口兩口便讓杯子見底了。

　　此時正是華燈初上之時，岸邊的燈光映照在麗娃河，微風吹過，波光粼粼，偶爾傳來的蛙聲讓傍晚寧靜的麗娃河頓時生機盎然。酒吧空空，就我一人；酒杯空空，不免失落。還好，河邊各種膚色的學子穿着學位服，擺弄着各種姿勢拍照，讓麗娃河有了幾分不一樣的喜慶氛圍。

　　秋天的麗娃河最是別緻。夏天遲遲不肯離去，即便到了仲秋，人們依然只穿着短袖。微風吹過，一陣沁人肺腑的桂花香氣，告訴人們已是秋天了。但此時樹葉依然翠綠，麗娃河邊雖然沒了蛙聲，卻多了秋蟲啾啾，當然叫得最歡的還是蟋蟀。麗娃河倒映的藍天白雲，似乎沸騰了一般，或上下翻滾，或飄忽四溢。

　　上海的秋天總是很短暫，不經意間就會翻過。不過無需感嘆或遺憾，你以為會輕輕翻過的那一瞬間，卻是最有意境的深秋。深秋的麗娃河，水草正肥，幾隻不知名的小鳥歇息其上；岸邊聳立的泛紅的水杉，依然旁若無人地昂着頭。

　　冬天的麗娃河最為安靜。早晨穿過校園來到麗娃河邊，河面平靜如鏡，薄霧瀰漫，宛如仙境。麗虹橋倒映在河面，紋絲不動，看久了竟然不覺誰是真的麗虹橋，誰是水中倒映的麗虹橋？華師大本是一所人文氣息很濃的大學，文氣氤氲也就成了華師大的一大特徵。不過，因為有了麗虹橋，倒是多了幾分霸氣。從麗娃河的南端看去，猶如彩虹飛架，這大概也是麗虹橋名字的來歷。麗虹橋是麗娃河上最大的一座橋，是通往河西的咽喉。不寬的麗虹橋很難會車，所以每天早上總能看到保安充當紅綠燈的角色，指揮來往車輛通過，這讓麗虹橋更增添了幾分霸氣。麗娃河上有六七座橋，都説“條條大路通羅馬”，但在華師大校園，要開車到對面，只能通過麗虹橋。

　　春天的麗娃河自然最有生氣。沉寂了一冬天的麗娃河，一改低調的沉默，春風吹拂，河水也發出歡快的吟唱。但最先帶來春天信息的，還是岸邊隨風搖曳的垂柳，枝條上米粒大的葉芽上，包裹着一層白色的茸毛，輕風吹過，茸毛漸漸褪去，葉芽舒展之時，春天也就到來了。

　　都説麗娃河是一條流淌着愛的河流，但往日的傳説，無論是彼得羅維奇的粗暴，還是麗娃的痴情，總讓人有幾分傷感與唏噓。只有到了春天，各種各樣的花朵漸漸盛開，春心萌動的男女學子，或是牽着手漫步在河邊林蔭道上，或是忘情相擁在揹着燈光的暗處，讓愛的傳奇得到續寫。

　　愛情總會讓人有一種甜蜜的感覺。前幾天參加一個婚禮，小兩口都畢業於華師大，新郎出國留學後回上海找到一份滿意的工作，還是上海彩虹室內樂團的合唱團成員；新娘是一位身材高挑、性格開朗的女孩。經過八年的愛情長跑，終於修成正果。新郎在婚禮上唱起“書裏總愛寫到喜出望外的傍晚，騎的單車還有他和她的對談……”，新娘隨之起舞，這份浪漫感動了現場每一位嘉賓，似乎麗娃河的愛流淌到每個人的心田。

　　很多人感嘆離開校園後便不再擁有激情、自由、浪漫和唯美，因此，偶爾一次感觸便有了恍若隔世的感慨。其實，愛一直在延續，有如麗娃河從未斷流的河水。（疏影芳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