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烏桕似梅花:前村烏桕樹,疑是早梅花
烏桕梅花美句:千林烏桕都離殼,便作梅花一路看
烏桕紅於楓,晚秋季節,江南漫山遍野的烏桕樹,明紅靚麗,如火燒山,紅葉滿山缺不了烏桕樹,因為烏桕的紅比起楓樹更加明麗,而烏桕樹挺拔高大,楊萬里就有很形象的比喻,和烏桕相比,山裏的紅楓就單薄如小孩子,躲在松樹後頭,羞澀雖然美麗,但不夠剛烈大氣,若是深秋少了烏桕,視覺和心理總差點酣暢,所以他常常雨中看山,要的就是那種雨水澆不熄滅的紅。
烏桕的另一種可愛在於果實累累。烏桕葉紅的時候,也正是烏桕果實成熟之時,那時串串黑葡萄一樣的小果實藏在紅葉當中。
此時梅花未開,梅花其實是春花,在漫長的冬天裏,它需要漫長醖釀花蕾。烏桕滿枝雪白時,梅花正剛剛開始打苞。無論江梅還是培植觀賞的梅花,花苞大多數是紫紅色的。所以想看到雪白的江梅開放,往往是春節也就是古代立春前後。
梅花雖然開在嚴寒裏,但是冬天並非它的主場。等待梅花盛放,雖然有趣有期望,但也有時候頗折磨人。而顯得冬天是這樣的漫長。
“忽見寒梅樹,開花漢水濱。
不知春色早,疑是弄珠人。”唐朝王適《江濱梅》
我不知道別人怎麼解讀這首詩,都説弄珠人是身上佩戴大明珠的美貌女子,可我看到的,是披着珍珠衫的漁家女孩,又或者,她是將綴滿珍珠的網擱在樹上。
走近一看,不是梅花,是落盡葉子的烏桕樹,滿枝頭都是珍珠貝殼一樣的小果實,圓潤細密,比梅花更質重潔白,在這冬天裏。雖然沒有香氣,但那種如雪的果實,更有一種沉甸甸的小而美。
我自然不算孤單,因為寫烏桕果實的詩詞雖然不多,卻也絕對不是全無。
崖崩迂客路,木落見人家。
野碓喧春水,山橋枕淺沙。
前村烏桕熟,疑是早梅花。”元代黃鎮成的《東陽道上》
黃鎮成一生仕途無緣,讀萬卷書後行萬里路,山水行程作伴,他是深入自然的旅遊者,以一個遊人的眼光,看待旅途的風霜雨雪,於艱苦顛沛中,有詩如畫。
那山谷之間有蒼茫的煙霧,然而穿過樹林時,可以看到太陽斜斜照進林間的美景。往山上走,泥石流留下的巨大的石頭擋在了山路之上,我要花好大功夫繞行,這時看到了蕭瑟的樹梢影裏,藏着煙火人家。那山林中天然的石頭激起溪水的喧譁,野木橋一般落在淺沙上頭。我漸漸走近村莊,那村子前有巨大烏桕樹,像是,早開的梅花。
黃鎮成的壓軸在山村如梅花一樣壯美的烏桕樹上。我為什麼説是一棵大烏桕呢,這是因為在宋朝和元朝,烏桕往往是山村的地標樹,烏桕高大醒目,所以黃鎮成遠遠就看到了。而且讓視覺驚豔的就是,冬烏桕,如梅花。
很顯然,此時是晚冬,梅花還沒有開放,或者有梅花樹,但沒有烏桕這麼高大壯觀。
但是好景色好詩詞哪裏就藏得住,尤其南方或者長江流域烏桕成林。
比如清朝有個江岷山太守,鐵定是讀過黃鎮成的詩的,所以有“偶看桕子梢頭白,疑是江南小着花。”這種小眾詩詞之美,讓人驚豔。
清朝的袁枚本就是烏桕滿山的江南人,才氣縱橫,有一年冬天十二月行在山裏,看到了烏桕樹,遠遠的,以為是梅花開,那種興奮很想做詩,結果,從腦袋裏冒出的居然是別人的詩句。同時代的比他早一輩的杭世駿早有詩云“千林萬林都離殼,便作梅花一路看。”
這真是李白看見崔浩詩,黃鶴樓前無語沉。
這些收錄在他的《隨園詩話》裏,只是我很遺憾,袁枚為什麼不寫上兩首,以他才子之筆,如何就這麼怯場了?
那麼回到烏桕和梅花上頭,哪種更美?
自然梅花是有深厚的人文底藴和本來植物的芬芳的。但是烏桕如同山人,如同農民,如同漁女,自然有一種天然的樸實與渾厚。
冬天的烏桕雖然不香,但絕對有一種古拙之美。有緣的看到,因它會小驚訝,小驚豔,而後更期盼真正梅花!